吳老三和季禮越喝越醉,兩個人行酒令放倒了宇文無雙,又繼續喝了一會,很快就走不了路了。


    “你說他要是在,該多好。”


    季禮舉杯邀月,抬頭問天。


    吳老三聽到這話,一語不發,猛灌了幾口酒,一聲歎息,很久才張口說話:


    “自打他被流放,朝廷便開始四處緝捕能人異士,但凡和詭異傳承有關的人,一個都沒有放過,你以後也要小心點了。”


    吳老三指的是季禮身上的換日傳承,那季禮沒說話,心裏卻不怎麽在意,在他的眼中,這換日的傳承喝掐蟲遛鳥一樣,不過是個解悶炫耀的把式。


    推杯換盞,直到夜至三更,兩個人這才消停下來,各自迴家了。


    吳老三去了呂不辰那裏暫住,混吃等死。


    季禮也帶著宇文無雙,把他扔到了自己的家中,這才迴身朝著季府走去。


    誰知道到了家中,季禮還沒叩門,隻看到院中是燈球火把,亮子油鬆!


    “誰啊,大半夜的。”


    季禮嘀嘀咕咕,酒醉地很深,這就推門而入了,不料那門一打開,隻看到院子裏密密麻麻站著無數的官兵將士!


    而此時的季老爺子和府內的家眷,全都被兵丁所包圍,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管家一瞧少爺迴來了,登時張口大喊:


    “少爺快走!”


    剛說完,身邊就有個官兵伸出腳把他踹開了,季禮眼睛一眯起,嚇了一跳,這是怎麽迴事?


    再一看才認出來,那惡狠狠的兵丁,原來是剛才一同在八大胡同廝混的主顧。


    想起自己曾當眾炫耀技藝,那人應該是看到了這才迴去偷偷稟告,季禮心也涼了半截。


    “跑啊!你這孽畜!”


    季老爺子恨鐵不成鋼,可事到臨頭看到兒子迴來了,也隻能是張口疾唿,那季禮早都沒了主意,哆嗦著站在門外,人也傻了。


    “頭,就是他,也會那些邪門歪道,抓了他上表朝廷,咱們可有油水吃了!”


    那兵丁諂笑著,為首的官差也是陰笑,一招手,讓官兵上千鎖了季禮,絕不能放走。


    “就是他,給我鎖了!”


    “兒子!”


    “少爺!!”


    季府門上亂成了一團,老爺子放聲痛哭,揪心地不行,發瘋一樣朝著季禮的方向跑來,卻被人一腳給踹倒在了地上。


    叫喊聲和哭聲此起彼伏,季禮直到被人蒙麵鎖下,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直到後來很多年,那一夜的哭聲都讓他恍惚無言。


    ···


    白長生自打流放伊始,大清治下的能人異士便被朝廷所緝捕,一個都不想放過,這是朝廷的意思,也是皇帝的意思。


    畢竟江山的牢固,靠的是白骨成山,而不是寬容仁厚。


    所以自打那以後,就連京城街邊算命的都銷聲匿跡了,所有的能人異士全都蟄伏不出,更沒人敢有所反抗。


    呂不辰知道這些事情,所以不塵居裏所有的把式也都撤換成了當代的俗畫陳詞,再不見什麽曲高和寡。


    白雪不過一場春忙,呂不辰深知這一點,所以風波沒有波及到他,不塵居隨著京城不少大畫舫的關門閉戶而為人所知。


    生意也越來越好,錢滾錢,利滾利,又有朝廷欽賜的刊印特權,所以沒過多久就已經是整個大清朝數一數二的買賣家了。


    這天也一樣,早早起來,不塵居的夥計都忙乎了起來,起早熟讀四書五經,也是要讓他們沾染一些文人氣息。


    呂不辰來到了吳老三的房間,他看到了酒醉的吳老三,昨晚是和季禮串胡同去了,直到現在還沒醒過來。


    歎了一口氣,呂不辰知道吳老三現在什麽心氣兒都沒有,也不想要勸慰他。


    正忙著早上的生計,呂不辰開門迎客,那頭一個衝進來的,卻是皮琵夏。


    “你怎麽來了?一大早的不用料理藥鋪嗎?”


    呂不辰詫異道,他看到了皮琵夏火急火燎衝來,臉上全是汗,這大冬天的可不容易。


    皮琵夏藥鋪的生意自是紅火,可他不喜錢財,為人也是熱心腸,時常碰到窮苦的百姓,也是義診,所以就家產而言,雖同樣得了朝廷恩賞,但還是和呂不辰無法相比。


    皮琵夏此時正擦著腦門上的汗,頭發都立起來,抓著呂不辰的肩膀大聲道:


    “壞了壞了!”


    “到底怎麽了?”


    呂不辰也覺得心裏咯噔一下,這皮琵夏遇到什麽了能這樣?


    “季老爺子還有季禮一家子,全都被抓起來了,現在就在京直隸衙門呢,聽說是造反謀逆了!”


    呂不辰駭然變色,這季禮造反了?


    要說別人他還信點,季禮?


    大街上來條狗他都能上樹,就這點出息還能造反?


    “你搞錯了吧,我覺得你造反都比他靠譜點。”


    呂不辰不怎麽相信,可皮琵夏言之鑿鑿,一邊大聲唿喊著自己所知道的,一邊擦著額頭上的汗水。


    當天稍早些時候,皮琵夏剛剛開門營業,來買藥的官兵就在鋪子裏聊了起來,說今天又逮到一個邪門歪道。


    皮琵夏有些好奇,遞藥的時候就多嘴問了一句怎麽迴事,那幾個兵哥兒抽著大煙袋,也就和皮琵夏說了。


    “還真是邪門,最平易近人的大畫家,居然家裏出這麽個逆子,學了那些邪門歪道,現在就連老爺子都難辭其咎了,估計呀,也得充軍發配。”


    那兵哥兒感慨著,皮琵夏此時早都蒙了,等他反應過來,這才火急火燎跑到了呂不辰這裏,這消息可不能慢一點。


    現在九門提督已經落案,押入天牢生死不知,季禮居然也要落得如此下場,倆人都有些恍惚了,他們這撮兒人怎麽如此命慘?


    “這事情千萬不要和吳老三說,他···”


    呂不辰知道事情的輕重,這要是讓癟三知道了,他那火爆脾氣,還不得衝到牢裏去劫人?


    誰知道話說了一半,身後傳來了一道冷漠的聲音:


    “晚了。”


    吳老三麵似寒霜,一字一頓說完,這就朝著門外急衝出去,呂不辰呆了半晌,張口就喊:


    “還看什麽,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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