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長生沒迴頭,他知道這肯定是那紙腿老頭,不過說自己是他徒兒,難道說真有什麽勞什子傳承給自己準備著?


    迴過頭,看著那老頭,一臉的邪性,白長生也沒害怕:


    “老先生,我們又見麵了。”


    “嘎嘎嘎。”


    老人怪笑著,走向前來坐在了白長生對麵。


    白長生此時再去看,不知不覺間,這桌子上多了一壺酒,兩盞杯。


    襯著燭光不穩,照在那杯盞上流光溢彩,綻放出了無盡的幽深與鬼魅。


    “很多事情還沒個頭緒,還想請老先生告知詳情。”


    白長生還是一如既往的客氣,究其原因,其實就是因為打不過,要是打得過誰還用得著以禮相待?


    “小夥子不錯,腦子雖然愚笨,但是調教一二作為我的徒弟也勉強及格。”


    老頭看著白長生好像很滿意,白長生有些不悅了,誰說要當你徒弟了?


    “你害死這麽多人命,就不虧心嗎?”


    “都是該死之人,再說我隻不過是搬動了一下屍體而已。”


    老人說的雲淡風輕,白長生心中發冷,咄咄逼人:


    “就這樣?你就可以為了自己的傳承玩弄他人性命還如此輕描淡寫?”


    “他們還算是人嗎?”


    這一句話,白長生錯愕住了。


    “銀子是白的,看在眼裏卻是紅的,他們可曾想過所害之人?”


    “那...”


    “他們已經不是人了,是銀子包裹的皮骨,而你,還算有良心,做我徒弟不虧!”


    白長生並未作答,那老頭好像看出了他心中所想,狡黠笑著:


    “慢慢來,跑不了你的,做我徒弟是你命中注定,你來看!”


    說完,用手一揮,隻見桌子上又出現一張黃紙,上麵密密麻麻寫著一堆東西。


    白長生心說難道這就是傳承?把那張紙拿起來,眼睛這麽一打,臉都綠了:


    那黃紙上,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寫著一大堆條款合同,姓名性別,出生年月,民族籍貫,免責聲明。


    注意事項,條款細則···好嘛最下麵還寫著最終解釋權歸這老頭所有。


    “看到了嗎,嗯,看看,仔細看看!”


    老頭一臉的邪笑,還有些興奮,白長生點了點頭:


    “你開心就好,我不會簽字的,退一步講,就算我簽字畫押,你給我賣到南洋做苦工豬玀怎麽辦?甭這蒙我,趕緊解我疑惑。”


    說著,把那張紙放了下來,可一放下來,老頭就收迴去了,怪笑著把紙舉起來給白長生看。


    剛才自己握住的一端上,指印已經按壓在了上麵,不知道這黃紙動了什麽手腳,白長生臉一拉,這老頭太賊了。


    “我不管,你這屬於拐帶,不作數!”


    老頭也沒管,收了紙張心滿意足,白長生越來越不安了,這怕不是真要把自己給押走賣了去吧?


    “你···”


    “罷了,既然拜入我門下,就給你講講這斷命師的故事吧。”


    白長生這麽一聽,就來了興趣,湊上前去聽那老頭細說,老頭沒著急說,倒了兩杯酒,給白長生一杯,自己端起來一杯。


    一飲而盡,白長生也喝下了,此時口幹舌燥,還有這麽一群紙人圍坐周圍,也確實想喝上一口壯壯膽。


    可這一杯酒喝了下去,隻覺得芬香之氣縈繞在舌尖,不斷打結糾纏,腹中留香,吐氣如蘭,緊跟著天靈之上好像有白氣散出,一口下肚竟然就有點醉意了。


    不僅如此,連神誌都開始不清不楚了,腦袋裏好像有人在說話,轟鳴陣陣,道法之音嫋嫋,哞聲震蕩全身。


    “你這酒味道不錯,再來一杯。”


    老頭聽白長生這麽說,眼睛眯起,細細觀察著白長生,沉吟片刻又給他倒了一杯,白長生二飲美酒,好不愜意。


    “這酒什麽名字?”


    “此酒名曰龍涎!”


    白長生哇地就吐了,感情是口水酒?喝人家口水這也太惡心了,那老頭嘎吱嘎吱笑著,聲音好似枯柴折斷。


    白長生咒罵不斷,那老爺也沒管他,自顧自說起了斷命師的過往:


    斷命者,斷人命而留因果,以密法揮擊人道天際,弄局作勢,注重的乃是權謀,手腳之武鄙視為下等。


    而這個案子,也是斷命師傳承的延續,老人叫它九屍十命案,這案子推演了很久,裏麵暗藏無數殺機兇險,誰能破此案而不死,方可拜入師門。


    人心難測,若能洞悉其中的天機,自然無往而不利,而縱觀整個斷命法,則細分為四篇:


    一曰斷命,二曰斷己,三曰斷道,四曰窮途。


    這四者結合,方能旗開得勝,治敵破潰。


    但是也不能一蹴而就,循環漸進方為正道,那之前的活人八術,正是老頭送給自己的見麵禮,就出自斷命一篇。


    此法雖然洞悉人心,但也有弊端,每每強行幹預因果,就會給自己添加一份罪孽,阻撓的因果越大,反噬越嚴重。


    這個過程是不可逆的,到了最後,很有可能整個人都會沉淪消散,化為膿血一灘,這也是這門傳承的可怕之處。


    白長生聽到這裏,看了看老頭的紙腿,難道這就是反噬的後果,那自己還是不學為好,省得落個蹊蹺慘死。


    “你為什麽要傳授我這些,我可不想早死早超生,還有,這案子為什麽叫九屍十命案?不是就死了九個人嗎?”


    老頭看著白長生,好像在窺視他的內心深處,沒說話,隻看他指了指白長生的胸口處,白長生一下子想起了老父親的畫像正在身上。


    他怎麽知道的?白長生琢磨不透,但是把那畫像掏了出來,一打開,寶相莊嚴,不怒自威,白三石威風凜凜依舊如常。


    老頭看著畫像上的白三石,好像認識一般,這讓白長生很是驚詫,沒聽老父親說過這一號人物呀。


    “你認識我父親?”


    “何止是認識,多少年了喲。”


    老頭的語氣好像很是懷念,白長生一聽這話,一下子站了起來,老父親難道說與斷命師有什麽瓜葛?


    “你也不要多問,有些事情你知道的太早與你不利,等到雲開霧散,自會水落石出。我隻能告訴你,你的父親,天地仁傑,我窮盡一生也不能比肩,你和他一樣,日後必得大放異彩。”


    老人袍子一揮,沒打算告訴白長生關於他父親的過往,白長生心中激蕩,看著老父親的畫像隻覺得鼻子一酸,心中苦澀。


    “到底怎麽迴事?難道我父親沒有死?”


    白長生唇齒輕顫,那老頭站起身子,背對著白長生,映著晚霞一語道出:


    “若尋前路,拜我門下。”


    “好,拜你為師,師父!”


    白長生此時心情激蕩,顧不得其他,隻想知道老父親怎麽了,如果說沒死,那自己窮盡所有都要找到他。


    雖為棄子,忠心可表日月。


    “好,好,好。”


    老人連說了三個好字,迴過身子拍了拍白長生的肩頭,白長生又問該怎麽辦,那老頭一笑而過,用力拍了一下白長生的腦袋:


    “還不懂嗎!”


    精光一現,雲開霧散,白長生隻覺得眼前無數妖祟接踵而至,場景紛至遝來。這情形怎麽如此熟悉,那日夢中不時遇到了嗎?


    “你幹嘛又打我腦袋?”


    白長生很納悶,老頭一聽,也有點來氣了:


    “好意思說?給你活人八術是讓你物盡其用,你卻這般浪費,應該要...”


    剛說到關鍵之處,隻看那老頭臉色驟變,扭曲流汗,彎下了身子,好像很痛苦,白長生大驚失色,這是怎麽了,難道說是反噬?


    老頭嘴角溢血,沒了一點活人的樣子,麵目蒼白,疲憊不已,好像快要堅持不住的樣子,看著白長生,歎了一口氣,把那雙紙腿抬了起來。


    稀裏嘩啦。


    那老頭把紙腿弄碎,裏麵有兩根骨頭,皮肉盡消,隻有兩根腿骨,這是怎麽活下來的?


    白長生眼睛瞪大,看著老頭把其中一根大腿骨取了下來!像是拆卸零件一樣自如!


    又從那腿骨裏麵拔出了一把匕首尖刀!


    就是之前老頭擺弄的那把!老頭把尖刀拿出來,遞給了白長生。


    “此刀乃我腿骨所雕,名叫蝕骨,就交給你了。”


    說著,把那骨刀扔給了白長生,白長生接在手上,心中翻騰,這居然是老頭用自己的腿骨雕刻出來的利器!


    何等手段,何等心境?


    入手之時,刀身冰涼陰冷,白長生心中駭然。


    “我不能道盡天機,隻能靠你自行尋覓,這份傳承,我也交給你了,剩下的事情,就與老夫無關了。”


    老頭踉蹌一語,窮途末路。


    “什麽傳承,我什麽都不知道啊。”


    白長生很是急迫,卻看到那老頭一陣陣笑意,指了指那壺酒,難道說都在酒裏了?


    剛要再問,卻聽到門外窸窸窣窣的聲音乍起,好像有什麽東西來了,而此時外麵忽而狂風大作,黑雲密布。


    一道驚雷劈下來,響徹雲霄,本是晴空朗朗此時卻宛如淒苦黑夜。


    “到那一天,走哪一步,就全靠你了。”


    老人喃喃說著,白長生聽不懂,難道說日後還有劫難?


    沉默片刻,那老人迴過身子,直勾勾看著白長生:


    “對了,還有件事沒告訴你。”


    白長生急切發問,什麽事?


    “也沒什麽,隻是忘了告訴你,我已經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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