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季禮說完,白長生心說這混蛋小子不知道鬼哭墳的狀況,自己可是清白。不過看他誌在必得的樣子,誓要當上什麽北京才情十絕的大哥,也是有了捉弄人的心。


    點點頭,白長生一陣壞笑道:


    “不錯,我看你這小子就是敢作敢為的模範,來來來,起來起來。”


    說罷,把季禮從地上扶起,還幫襯著他抖了抖身上的灰塵,掃去了一身晦氣。季禮一陣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心說這小子到底還是怕了吧?怎麽突然這麽識趣了?


    也不客氣,更加得意了,伸手拍了拍白長生的肩頭,訕訕開口道:


    “嘿嘿,怕了吧,我可是一方人傑。小子你···大哥,大哥稍安勿躁,小弟對您的敬仰之心猶如滔滔口水,唾沫橫飛···”


    季禮還想得瑟一下,結果發現白長生聽自己言語不敬,輕輕摸了摸手中的木棍,嚇得自己趕緊阿諛奉承起來,再不敢胡謅了。


    白長生也是氣得想笑,這小子真是不知死活。嚇唬了一下他倒也沒再為難:名門之後,雖然有些吊兒郎當也不能真就這麽就地打死。


    何況還有好戲瞧呢,讓你玩我,老子今晚上非得活活嚇死你。


    想著,又是一陣冷笑,笑得那季禮一陣陣發涼。沒見白長生表態,隻是從角落裏掏出了紙錢香燭,還弄了個紙人出來。


    白長生拿紙人的時候還比量了一下:都是手藝人,那門口焚燒的紙人那麽可怕,自己這紙人怎麽跟鬧著玩似的?


    搖搖頭,把一切東西準備好,遞給了一臉迷茫的季禮,拍拍肩旁,鼓勵道:


    “小夥子膽識過人,你這朋友我交定了,來來來,這些是為父送給你的,你去鬼哭墳偷死人磚吧。到時候沒死,當了大哥來這告訴我一聲。”


    季禮本想著翻臉,麵色青紅皂白:這下好,挨打不說,還認了個爹。也怪自己口中無德才有此橫禍。不過也害怕白長生再次發難,一臉諂笑,心中咒罵不斷,接過了一堆東西。


    “行行行,這些我就拿走了,您老歇著。”


    越看這小子一臉壞水的模樣,季禮越覺得不安,趕緊拿著東西出去了,直奔東直門的方向。


    “小子!等我當了北京才情十絕的大哥,帶著一幫兄弟來找你算賬。到時候要你好看!”


    季禮跑遠了,迴頭估計那白長生也追不上來,就這麽灰溜溜罵了一句。


    白長生倚靠在棺材鋪門口,看著季禮羞憤的模樣,樂不可支,也衝淡了這一晚的恐怖境遇。心說反正你又不知道我去了那裏,到時候出什麽事也別怪我。


    過了一會,實在疲倦不堪,雖然一夜如此曲折,但還是架不住困意橫生,這就匆匆躺在了床上睡下了,不過一會兒,棺材鋪裏就傳出鼾聲大作。


    一夜酣眠。


    白長生起床的時候覺得神清氣爽,而後聯想昨日的遭遇,還是恍如隔世一般:要是沒有那半路殺出來的惡人,估計自己現在已經橫屍鬼哭墳了,也不知道那季禮怎麽樣了,不會是嚇死在那了吧?


    正在想著,手上生意倒是沒停,祭拜了老父,重新換了一根善香在靈牌前,供奉八寶琉璃盞內的孤魂野鬼,而後整理倦容,開張大吉。


    卻道天涼好個秋!


    正值秋季,萬木蕭疏,又有雲淡風輕的爽朗氣韻。白長生心情不再似昨日那般驚恐,反正與自己無關,到頭來官府上門也有那後去的季禮頂包。還在自鳴得意想著,棺材鋪裏進來一人。


    大白天剛開張,就來了個主顧,倒是挺急的,是何人橫死?白長生有些納悶,迴頭看來者何人。


    這人看樣子三十來歲,穿著灰衣短打,像個幹力氣活的力巴漢子,神情卻不知為何有些兇狠。


    白長生看完,心中警覺,此人不善,眉間兇煞,有怨氣纏身,白日留影看著都不清不楚,必定有事纏身。


    “先生節哀,在下白長生。”


    不同於其他店鋪開門道喜,棺材鋪內的生意都是凝重莊嚴,白長生深鞠一躬,等這人說有何需要。


    “給我三口棺材,越快越好。福壽地刻鬼哭墳,不用留壽名。”


    那人語氣低沉,打量著棺材鋪說出這麽一句。


    白長生聽後心中一凜,鬼哭墳!三口棺材!越快越好!心想別再是與昨夜之事有何牽連。


    那人看白長生失神,有些不耐煩了,催促道:“快點,我沒時間和你在這墨跡,有事要辦呢。”


    有事要辦?!


    埋屍?


    這是白長生第一個想到的,看來這人必定有怪事纏身。


    “這位先生,棺材沒有常備一說,不吉利。而咱們棺材鋪再快也得要些時日才能定製好壽材,但都要留下壽名福地才成規矩。不然死人不寧,也壞了規矩,而且鬼哭墳曆來就不是什麽良善地方,風水欠佳,不太適合藏穴蔭福啊。”


    “你莫管···這···壽名不留死人不寧,是真的?”


    那漢子很是煩躁,但聽白長生這麽一說,也犯了嘀咕。白長生一聽,果然蹊蹺,不然怎能如此言語不詳。這就跟著道:


    “是了,肯定對死者不敬,日後若有穢氣纏身,怨邪附生,可是大大的不吉利,我勸您還是稍微注意一點吧。”


    白長生這麽說,一是因為確實如此:死人不留名,不立牌,空藏在一口棺材裏,那和荒野亂屍沒什麽區別。二是想趁著這個機會套話,套出要埋何人,若是有陳名士的名字,那白長生第一時間就要去告知官府拿人,萬一要是還有季禮的名字,那就是被自己所害了,這可是冤魂一縷。


    也是心中有些愧疚,這才急切想知道這男子所殮何人。


    那人在白長生的連番勸說下,也是動搖了,在棺材鋪內連連踱步,時而掐指一算,時而撓頭低喃。也不知道有些什麽名堂,過了半響,這人一歎,問白長生借了一支筆,提筆就寫了三個名字。


    “劉明、柳自芳、文顏。”


    白長生看這三人名字,並沒有自己所認識的人,不是陳名士,也沒有季禮。這就稍微安心了一些。拍了拍胸脯,心說好險好險。


    那人一看白長生一臉僥幸,也不知是何緣故,有些納悶道:


    “幹嘛呢?有你認識的?”


    說著,自己看了看那紙上的名字,又看了看白長生,眼中精光一現。白長生看此人神情不善,趕緊迴應道:


    “不認識,我就是剛起床,有些困倦。來吧,先生還請注上您的名字,替逝者收殮,也是積陰德,這些人往生之後定會尋這名字保佑您的。”


    那人一聽,卻有些咬牙切齒,神情很是兇狠,又有一絲不忍,猶豫片刻,提筆寫了個名字,而後低聲碎念著:


    “冤有頭債有主,到時候真的成了冤鬼,兄弟奉陪到底!”


    而那壽紙上,多了一個名字:


    文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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