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長生嚇得臉都綠了:出門前老父親顯靈,這才跟了那陳名士去鬼哭墳,眼瞅著兩條人命,還是幾條?


    就那麽葬送在自己眼前,而如今老父親的善香再次自燃,這是逼自己上絕路的節奏啊?怎叫一個慌亂。


    平生就沒這麽害怕過,哆哆嗦嗦上前,白長生心頭痛下主意:要把老父親的善香給吹滅,也不管什麽福禍相依了。就這麽一邊向前走著,一邊壯著膽子小聲嘀咕:


    “爹啊,別怪兒子不孝,今天這一遭已經夠瞧的了,咱嚇人也不能接二連三這麽來啊。冤有頭債有主,您別可著自家人禍害,要不你去北安門那家棺材鋪,那孫子總搶我買賣,你晚上去他家聊聊吧,聽說他家還有個俏寡婦···”


    胡言亂語,也不著個邊際。白長生想一句說一句,就來到了那柱善香的前麵,鬆香嫋嫋,縈繞綠瑩。


    這善香說不出來的奇特感覺,白長生閉上眼睛,再也不想其他,一口氣吹了過去。


    活人氣這麽一送,那柱善香抖抖閃閃過後就滅了。餘香飄蕩,在空中凝結成一團彎曲的弧線。


    棺材鋪內頓時一片漆黑,再無任何光亮。就在這時候,白長生聽到身後那正立堂中的半口棺材,動了!


    嘎吱嘎吱···


    一陣厲鬼撓門般的聲音自那半口棺材裏麵發出,刺耳瘮人,好像有猛鬼出籠


    。再過了片刻須臾,又聽到一陣唿啦的聲音,那半口棺材被推開了。棺材蓋板劈了啪啦一陣,掉落在了地上。


    啪!


    就這一聲響動,白長生跟著噗通一下跪倒在地,血都涼了!隻覺得全身力氣消散,僵硬無比。眼睛死死瞪著麵前那半柱善香,連迴頭的勇氣都沒了。


    看來老父親沒哄我,鬼不可欺。如今一口活人氣把老父親的善香給吹滅了,這可是犯了大忌,也不知道要惹出什麽禍端來。


    心中絕望的感覺陡然而生,看來今日是撞邪了,諸事不順,也不知道是哪家的惡鬼出世找上了自己。


    白長生不敢迴頭,生怕把自己的小心肝給嚇破掉,氣氛也就這麽僵持住了。


    突然!


    一隻爪子搭在了白長生的肩頭!


    鬼搭肩!


    白長生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來,反抗的意識都沒了,眼睛緊閉,心如死灰。而那爪子搭在了肩頭後,緊跟著傳來陰測測的一句話:


    “兒子啊···你為什麽要怕我啊···我是你爸爸啊···叫爸爸···”


    那聲音低沉沙啞,好像被人掐住了脖子,陰測無比卻又顯得十分怪異。白長生一軟,就要跌坐在地:


    看來是老父親化鬼顯靈,爬出來問責自己了。雖然是父親,但這人鬼殊途白長生可是提不起半點敘舊嘮嗑的興致來。


    不料還未倒地卻被那爪子提了起來。這時候也分辨不出來什麽,聽到背後有鬼搭茬,白長生這就顫抖著想該怎麽迴話。


    剛要張口迴答,白長生忽然覺察到了不對勁:這爪子溫軟熱度!難道說老父親重返陽間,二世為人?


    也不該啊,真有這麽神當初怎麽說死就死了?白長生胡思亂想,忽然那背後“惡鬼”又開口了,還有些急切,摻雜著一絲嘲弄:


    “兒子,快叫爸爸。”


    這聲音也不對勁,白長生猛然察覺到了蹊蹺:定是有人作怪,要麽就是邪魅作祟。


    還是不敢妄動,但是確定了這聲音和這爪子肯定不是自己父親。白長生有了計較:趁著棺材鋪內沒有光亮,悄悄操起了散落在一旁的木棍。


    猛然抖了一下肩膀,將那爪子震開,危急時刻時不待我,白長生一個鯉魚打挺,自地上跳了起來。迴頭就是一棍子!


    直取身後那人!


    隻聽得啪地一聲,緊接著傳來一陣哀嚎慘叫:


    “哎喲我去,當爹不成蝕把米喲!”


    噗通倒地,知道疼,看來是個人,並非邪魅作祟。白長生稍作心安,這才放下心來,但也不敢怠慢,趕緊摸起了靈牌下的冷火石,哢嚓哢嚓一陣,白光驟現,刺亮人眼也照亮了屋內的情景:


    隻看到一個白衣書生,長衫襲身,褐布束發,看著倒是眉清目秀,二十來歲,眼下正倒在地上,一臉憋屈揉捏著額頭上的大包。


    “你是誰?”


    白長生看此人麵相雖然有些浪蕩不羈,倒也不像是個壞人,但這麽作弄自己斷不能輕饒他。


    “我是你爸爸!”


    那人看來被一悶棍打得不輕,咬牙切齒衝著白長生頂嘴。


    白長生一聽,錯愕一陣,這小子是腦子不好使還是膽子太大?敢這麽調戲自己?跟著就是一陣嘿嘿冷笑: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自來投,就你這腿腳想當我爹?今天小爺就教你做人!”


    說著,操起那木棍衝過來···一夜多事,白長生本來就嚇得不輕。眼下被這人一刺激,心說可算找到了撒氣的沙包,絕對不能輕饒,先打一頓再說。


    啪啪啪,伴隨著一陣哀嚎慘叫,拐子胡同這份靜謐被徹底打破。那白衣書生被白長生一通好打,鼻青臉腫,嘴角滲血。


    心中無比畏懼:不就開個玩笑麽,一棍子還不夠,難不成今天要自己徹底交代在這?


    他哪裏知道白長生這一晚上經曆了何等恐怖的事情。


    “好漢留命!好漢留命!你是我爸爸喲!哎喲!”


    那書生慘叫著,躲閃不及,被白長生圍著那半口棺材追打,棍棍入肉,摧枯拉朽。


    白長生也是打累了,唿哧帶喘,咬著牙看著那書生,被自己打得也算鼻青臉腫,再打下去就要小命不保了。


    這才深唿一口氣,沒再動手,不過倒是開口了,隻聽白長生問道:


    “現在知道誰是爸爸了?”


    那人一聽,心說這絕對不是個善茬。連連點頭,不敢有一絲忤逆,緊接著白長生又問:


    “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季禮。”說完這人好像想起了什麽要緊的事情,又好像有了一點底氣,雖然臉腫的像個豬頭,還是昂首挺胸道:


    “我乃當今書畫大家季一水的公子,季禮!警告你啊,可別有眼不識金鑲玉!”


    原來是名門之後,怪不得如此乖戾,囂張跋扈,到了這要緊關頭還敢強撐門麵。不過季禮今天失算了,他可不知道白長生經曆了什麽,正是驚怒交加之際,眼下這麽一聽,尤為刺耳,這是不服啊?!


    一言不合,再次操棍。白長生剛從鬼門關走了一遭,不擋,眼下縣太爺來了估計都不正眼瞧。


    季禮傻眼了,本來想用自己的來曆震懾一下這小子想是嚇唬嚇唬他,不成想摸了老虎屁股,又被一陣好打,胳膊腿都要散架了。


    痛毆過後,季禮氣若遊絲,扭頭看著騎在自己背上的白長生,心說我的天爺,這難道是張飛下山開的棺材鋪?


    “爹,我就是個無名小子,別打了,給我留口氣吧。”


    白長生唿唿喘氣,擼起袖子再問:


    “說,來我這幹什麽?”


    “我就是來串個門啊,拜見一下英雄好漢。”


    季禮慌張,本來想著討好幾句,但是這話在白長生聽來,又是怒從心起:誰家串門從棺材裏爬出來?接著又是幾棍子下去,怒道:


    “說人話!你家串門從棺材裏爬出來啊?合著你們一家子都是土裏刨出來的?屬蛆的?”


    “哎喲哎喲,我說我說,大爺我說啊,別打了。”


    季禮徹底蔫了,這也才娓娓道來···


    原來一切源自於一場賭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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