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裏赫然是一臉驚詫的白姽和一個嘟著嘴的小屁孩。由於砸到地上發出巨大的震動,使得棺蓋鬆動滑落到一邊泄進來些許的夜光。

    白姽躺在裏麵嘴巴張開卻沒有發出一絲聲音,她一隻手撐著腰板,一隻手還要安撫受到驚嚇的小鬼頭。剛才那麽一下,都快要將她五髒六腑給抖出來,現在雖然平穩了許多,但體內還是有種拉扯般的疼痛。

    斜斜的望了一眼刺入她腿間的長劍,白姽又是一陣後怕的抹去額頭的冷汗,如果那個時候她沒有看到那突如其來的青光,如果她沒有反應過來迅速的坐起身,那……那把劍絕對會刺入她的腹中。

    棺蓋噗通一下被推開,冷風魚貫而入,小鬼頭伏在白姽身上,一雙靈動的眼睛目不轉睛的盯著她腿上的血口,身子不停哆嗦著。

    以為是他害怕,白姽善心大發的抱緊了他,繼而屏聲靜氣的看著那越來越開闊的夜空,心裏有一種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感覺。但轉眼間,美好的夜空就被一個身影完全擋住。

    月光透過他的身影清冷的灑下,形成一大片壓抑的陰影。男子的臉隱藏在暗處,一對眸子瑩瑩發亮,水光波瀾。視線落在白姽身上,來迴的揣度。

    白姽盯著她,小鬼頭也順著她的視線盯著他。

    見兩個人莫名其妙的看著他,他也不惱,隻是開口說了五個字,“居然還沒死”冷漠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裏是那麽的清晰。宛若一根絲線繞在白姽心頭,不痛不癢卻很束縛。

    這人怎麽還不走……他想幹什麽……見他伸出一隻手握住劍柄,白姽的小身板不可抑製的一顫。

    “你敢!”白姽一雙眼睛死死勾住那把劍,她就不信這人會那般沒有人性。

    夜風徐徐,他的黑袍獵獵作響,一頭青絲起舞般張揚,月光更加勾勒出他冷漠的輪廓以及眼底那絲不在乎。

    咱相信了,他絕對敢,白姽心裏默默淌淚。

    “……你輕點”咱果然很窩囊,白姽憋屈的抱緊了小鬼頭軟軟的身體,兩眼珠小心翼翼的探視他的行動。

    淡淡的掃了白姽一眼,他不加思索的就拔出了那把劍,劍尖離開白姽大腿的瞬間,血飛四濺。

    “……”白姽推開小鬼頭,一把抱住自己抽搐的大腿,兩行清淚頓時關不住的流出來。痛,不可比擬的痛。

    不理會白姽吃人的目光,他瀟灑的收好劍轉身就走,背影是那麽的幹脆。

    這人八成不是心態良好,就是腦子有病。

    這時候,小鬼頭從白姽的懷裏蹦躂到一旁,伸出半個腦袋對著那個快要走進樹林裏的身影輕潺潺的喚道:“蕭哥哥!”

    遠處的某個人腳步停滯,愣了;斜躺在棺材裏的白姽,也愣了。

    “你叫我什麽?”

    “你叫他什麽?”

    兩人相對而視,某蕭一瞥某白一哼,又將視線對準了這口出驚言的小屁孩身上。

    小鬼頭眼珠子一轉,撲向白姽的懷裏,腦袋使勁兒往她胸前拱:“姐姐剛才不是看到了麽?”

    咱看到了什麽?白姽眼前一黑,她有健忘症了。

    蕭辰轉過身眼睛一眯,無邊的殺氣頓時讓白姽四肢顯見的一抽。“你看到絕冥劍上的刻字?”

    你那口氣不就是說明她已經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看到了刻字了麽。白姽嘴角一抽,沒有反駁。

    蕭辰寒聲道:“看來不能留你。”

    什嘛?白姽眼尖不落痕跡的抖了抖,視線落在懷裏的小鬼頭頭上,她自刎的心都有了,該死的都是他惹得禍、

    就在蕭辰提著長劍信步走來的那一瞬間,白姽清楚的看見他左邊不遠處的樹叢旁閃出一點棱光,即使那點光有多麽的微弱,但在夜色下還是無法隱藏那不同一般的刃光。

    那點點的光足以引起蕭某人的注意。

    隻見長劍優雅的一挑,那點碎光便擦著白姽的頭頂飛向棺材蓋上,她戰戰兢兢的轉過頭一看,一柄小巧精致的飛刀筆直的插在中央,眨眼間,棺蓋劈啪的裂成兩半摔在地上,撲起了一層層的青灰。

    環住小鬼頭腰間的手一下子失了力氣打在棺材板上。

    一陣烏黑濃煙從那陰暗角落裏徐徐升騰起來,蕭辰眼光一寒,腳下一個旋轉踏起遍地的落葉,身形閃爍的一頭紮進了那濃煙裏。

    一瞬間狂風肆虐,滿地枯葉平地而起,從那團黑霧裏發出一陣震撼人心的威壓。殘葉漫天,打在身上猶如刀割,黃塵四起,天地間一片渾噩。

    白姽瞪目結舌的看著這一切,心裏再也不能平複下來。

    小鬼頭抬起頭,眸子裏升起騰騰的霧氣:“姐姐,我害怕。”

    “別吵……”高人啊,高人啊,這絕對是高人。剛才那一式飛天,肯定比她爺爺的爺爺還要厲害。

    “姐姐,那是什麽?”小鬼頭突然一下驚唿。

    白姽聞言,隻見一團烏漆抹黑的東西從天而降砸在棺材邊,她好奇的湊近一看,那一刻,她後悔了。

    如果說世界上人的樣貌分為三種,一種是天上來的,一種是凡人來的,那麽最後一種絕對是地獄來的。但是,她堅信,那個人不是地獄來的,相比下,就是那個地獄階段的地獄。

    蕭辰微抿唇角出現在半空中,單手一揮,絕冥劍發出一道耀眼白光飛向棺材邊。最終,那個醜得不能再醜的人還沒來得及發出不甘的怒吼就……死翹翹了。

    一下子,又安靜了下來,風也不吹了,樹也不動了。夜色如墨,兇徒被光劍刺穿四肢懸空大敞,麵容瞪目結舌,非常猙獰。細長的光劍,閃爍不停,是這漆黑夜裏唯一的璀璨。

    ——————————————————————————————————

    蕭辰腳尖輕點,從輕搖的枝條上一飛而下,略有深意的盯著白姽。

    咱怎麽好像看懂了他眼神裏那希望自己從人間蒸發的意思?白姽心裏不可思議的暗想。

    環顧四周,到處都是灌木雜林。白姽一顆火熱的心頓時被一大盆冷水澆滅。

    “想走?”

    “你怎麽知道?”

    “……”

    “呃……我突然想到我還有個東西忘在了……忘在了……”白姽緊張的四處張望,當掃到小鬼的眼神兒,她沉默了,咱被小孩子鄙視了。

    蕭辰冷笑:“你自以為走得了麽?”

    答案是肯定的。白姽攤開手,沒辦法,咱知道得太多了。

    絕冥劍轉眼架上了她脆弱的脖子,白姽淚流滿麵,她的脖子怎麽就這麽招人惹啊。瞧了一眼那把令人寒心的劍,她脫口而出:“好劍。”

    “……”默。

    似乎知道白姽不敢有逃跑類似的其它心思,蕭辰也就很漫不經心的提著劍柄,也不怕那把看似很重的劍掉下來砸中自己的腳。

    就在白姽以為他要實行江湖潛規則殺人滅口的時候,他卻嗤笑一聲收好了劍。她當時就傻眼了,這絕對不是他憐憫大發放過她的小命。事出反常,必有妖。

    蕭辰慢道:“去蓬萊三神山拜師……”他此刻的修為正在渡劫期,不易殺生多加業障,隻能讓她去拜師了,如果不幸……

    白姽一下沒有反應過來,呆呆的“啊”了一聲。

    小屁孩徒然在她懷裏掙紮起來,嘴裏直嚷嚷:“不要,姐姐,我們不要去。”

    視線落在白姽身邊的小孩兒身上,蕭辰心裏有種說不出的不安,但具體是什麽令他不安他倒沒有絲毫預感。稍後,他道:“為什麽不去?”

    是啊,為什麽不去?白姽狐疑的看向這個僅僅七八歲卻長得異常漂亮的小男孩。

    “姐姐,我們在路上會死掉的。”不滿的翻了個白眼。

    白姽無語了,卻也正好看見那個冷漠如斯的蕭辰極其隱秘的摸了下鼻子。想想不過隻是一個下意識的動作而已,也就沒有多想,再次瞥了一眼小男孩,隻覺得他小小年紀這個思想著實古怪,不過他也說得對,拜師路上絕對不容易,但是……

    “蓬萊三神山在哪兒啊?”她終於厚顏的問了出來。

    某人斜眼:“……”

    果然又被鄙視了,白姽抿唇。

    小男孩見沒人理他,開始嚎啕大哭了,“姐姐,我不要去,大人們說會被妖魔鬼怪吃掉的。”

    蕭辰又背過身去摸了下額頭。不過這次,白姽卻沒有看到。

    “乖哈,這世上哪有什麽妖魔鬼怪,大人們是怕你們不聽話瞎編的。”白姽安撫了小男孩,對轉身眺望天際一臉深思的蕭辰道:“話說我們該怎麽去三神山?”

    “哼”小男孩不依了。

    “啪——”蕭辰從懷裏掏出一副圖卷仍進她懷裏,“這是地圖,但隻通向三神山腳下,總之,到了那裏再說吧……”話音落下就準備著抽身離開。

    這句話怎麽聽著就這麽別扭,什麽到了那裏再說,感覺像是預言她白姽會在半路失蹤一樣。

    離開之前,他又迴過頭,冷眼相向,“你知道不去的後果吧……”

    掃了一眼他作勢亮出了劍,白姽飛速的點頭,“知道知道。”

    小男孩猛的哭出聲,“嗚嗚……姐姐,我們還沒有去就會餓死了……”聲音雖小,卻依舊傳入了某人的耳朵裏。

    蕭辰停下腳步看著棺材邊那個屍體,“將它帶到山下城外的賈府,會有好處的。”

    白姽一陣無語,她居然還沒有一個經常哭哭啼啼的小屁孩想得長遠,再怎麽說她也是在某個險惡的環境裏生存了很久很久的人了。

    這句話落下,蕭辰就真的飛身而起很快消失在山林裏。

    白姽撈起袖子,想要出去找個東西將那個屍體給包一下,剛剛撐起身子,右腿上那塊要麻木的傷口又一下撕裂開來,她一屁股又坐了迴去。

    “啊,老娘跟你沒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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