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睦舟之上。


    麵具人目光凝重,注視著虛無一動不動。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他才伸出手掌,朝著自己臉頰拍了一下,頓時一張麵具被取下來,露出他本來麵目。那是一張三十幾歲上下的中年人臉,臉骨輪廓清晰,濃眉大眼,給人一種不怒而威的威嚴。


    “師叔,師伯,願你們一路走好”中年人從懷裏摸出一個玉瓶朝著虛無灑落一滴滴金燦燦液體。


    “你怎麽肯定逍遙前輩敗給那些鬼物呢?或許他們現在正在趕來和我們匯和呢”在他身旁,綠衣女子柳依依,十分嬌俏的扭動著身姿。


    中年人並未理睬她,依舊將祭祀儀式堅持做完之後,才轉身盯著她解釋說:“在我衝出突圍的時候,青雲長老已經將其逍遙石交在我手中....這塊逍遙石內蘊藏著他老人家的一絲靈識”說著,他就從懷裏摸出一塊藍色水晶般的石頭。


    柳依依驚疑的將手指抵住了藍色水晶石,頓時一個模糊人影出現在她的腦海中。


    看到老者,柳依依立刻恭敬的朝之行禮。可是老者卻仿佛未察覺一般,還是一副飄忽狀態。


    柳依依又嚐試著唿喊了數次,得到結果都是一樣。


    柳依依破不已迴到現實,盯著中年人臉龐問:“他怎麽會變成這幅模樣的?”。


    中年人彈開她手指,收迴水晶石解釋說:“他現在隻是一個沒有意識力殘魂,發生這樣的情況,隻能有一個解釋,那就是它的本體已死”。


    柳依依聞言眼圈一紅,傷心的抽泣起來,雖然她和兩位逍遙前輩隻是見過了數次麵,但是他們對自己關懷,卻仿佛如親人一般。這讓柳依依內心無比關心這兩個逍遙宗的長輩。


    中年人看著柳依依眉目,長歎一口氣,內心也在遲疑,是否該告訴她真相。


    他內心掙紮了許久,最後還是沒有勇氣把事情說出來。


    中年人隻希望柳依依可以過得快快樂樂的,那麽他爺爺在地下有知也會心滿意足了。


    中年人從懷裏摸出一個玉符交在柳依依的手掌心說:“這是長老托我交給你的”。


    柳依依擦拭著眼角淚水,拿起玉符翻看一下,鳳目內淚水更加洶湧起來。


    中年人拿出一塊手巾給她擦去淚水,目光堅毅的說:“其實兩位逍遙長老早就想收你為逍遙宗記名弟子,這塊玉符內就是他們畢生修為功法記載,你一定要好好修煉,不要辜負二老的期望”。


    聞言,站在他們身後微微諾諾的寶奴眼睛忽然明亮起來,他盡心盡力的伺候了兩個老家夥數日,一直都隻是掛名弟子,隻是傳了一點小道法....逍遙正宗功法一點也未傳授之。想到這,寶奴內心就無比妒忌柳依依,恨不得立刻將那塊玉符給搶奪過來。


    然而他卻沒有這樣的膽氣,麵對著比自己強大數倍的中年逍遙宮弟子。他這種想法也隻能胎死腹中。


    寶奴見二人情緒比剛才都平靜了許多,就跨步走到他們麵前,十分客氣邀請他們入艙門飲宴。


    寶奴對於他們也像伺候逍遙宗二老一樣周到,即便他們是逃命中,他還是盡力滿足二人的需求。


    尤其是對於柳依依,他更加殷勤,內心中對這個刁蠻任性的小丫頭有了些許好感。


    柳依依和中年人都沒有食欲,他們倒是十分喜歡寶奴準備的美酒,兩個人開始隻是一口一口的飲酒,最後他們竟然直接抓起了酒壇子朝著嘴巴裏麵灌。


    酒入肚皮之後,二人再也克製不住,開始相擁哭泣起來。看得一旁的寶奴心中也是酸酸的。想起兩個逍遙老者對自己的關心,也難免有些傷感,眼圈一紅流下了眼淚。誰知就在此時,柳依依卻是一巴掌打在他臉頰,怒視著他吼道:“誰讓你貓哭老鼠假慈悲,如果不是你引來那些可怕的鬼物,逍遙爺爺他們又怎麽落到如此境地?”。


    柳依依怒視著寶奴又掄起手臂,砸向他的眉心。這一拳可是盛怒發出的,即便是寶奴擁有靈寶氣護身,還是被打了一個七葷八素。


    當他在地麵連續翻滾了數十圈之後,整個人感覺頭痛欲裂。可是柳依依卻並未消火,又跨步追上來暴打。就在此時中年人縱跳過來,一把抓住了柳依依的手腕說:“這件事情不關他的事,當時師伯已經知道了那些鬼物的存在,才故意滯留幾日等著他們的....”。


    柳依依聞言,恨恨咬著銀牙咯嘣作響說:“這一次就饒你一命,但是你最好離本滾奶奶遠一點,不然我會控製不住殺了你”。


    寶奴一臉委屈的揉捏著臉頰,嘴角泛起一絲苦笑。他不知為何,被人家打了,還不生氣,內心還有點享受。這不是賤嗎?


    就在寶奴內心嘀咕不休時,中年人伸出手掌,將其從地麵拽起來說:“寶兄弟別怪依依,她也是傷心過度所至”。


    寶奴急忙撇嘴笑了笑說:“沒事,小傷,沒事的”。


    中年人看著寶奴這幅賤樣,也是唏噓不已,用力拍了拍他的肩頭說:“寶兄弟可是對依依有好感?”。


    寶奴一張臉瞬息漲紅成了茄子,現在看起來,比剛才傷勢嚴重多了。


    看著寶奴這幅囧像,不用他再說話,中年人也知道寶奴內心真實想法了。


    他仰天大笑幾聲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有什麽不好意思的,隻要寶兄如實告知身份家世,我願意為你們做牽線月老”。


    寶奴聞言整個都楞了,直勾勾盯著中年人,半晌無語。


    中年人見寶奴並未坦誠自己的身份,也不好再強問。他隻好轉換了一下口氣,和寶奴談起了神墓所見所聞。


    對於寶奴,中年人在內心早就懷疑他的身份了。隻是有兩個長輩在,他也不好當麵拆穿之。


    現在隻剩下他們二人,原本他想要逼迫寶奴迴答自己的問題,可是在權衡之下,他又放棄了。


    他不打算和寶奴撕破臉麵,畢竟眼下絕非多樹強敵的時候,他必須獨自肩負起逍遙宮的職責,為兩位叔伯完成任務。


    寶奴內心也是很猶豫,他不知道該不該和中年人坦誠。多年在大族之間周旋,早已磨礪的在他心中,從來都不會真正去信任一個人。這也是他一個小小陌路神裔的悲催命運。


    但是寶奴又十分渴望獲得中年人的幫助,如果有他牽線,他或許真的有機會和柳依依成就一番美好姻緣。寶奴在內心思量良久,最後他才鼓足勇氣,轉向中年人,表情嚴肅的說:“如果前輩想知道靈寶身世,我願如實相告”。


    中年人聞言,默然點頭讚許說:“我們都是一家人,也別前輩稱唿了,以後你就和依依一樣,成我為師叔吧”。


    這話已經很明顯,確定了寶奴在他心中的信任。


    寶奴也就放下忌憚,把自己身世一五一十告訴了中年人,隻是這其中隱匿了許多他和第二命一起做過的惡事。


    當然他把這一切都要歸於第二命的要挾,他還把自己描述的像一個囚徒。


    這讓中年人聽起來頗感順耳,他幾次伸手在寶奴肩頭拍了拍說:“好樣的,這才是硬漢子,身在囹圄,還保持著氣節”。


    中年人這幾句話,說得寶奴麵紅耳赤,他恨不得找個地縫鑽下去。


    寶奴現在才知道說謊有時比說真話還要艱難。


    中年人聽完寶奴講述之後,他長籲一口氣說:“你也是一個苦命人,算了,之後給那些大族當仆役的事情也別做了,從今之後,你就是我們逍遙宮的弟子,等完成任務隨我一起迴逍遙宗吧”。


    寶奴聞言,一臉驚喜的跪地叩謝。他內心正在躊躇自己日後該何去何從。背叛了主子,他知道無論是地球,還是踏虛大陸都已經沒有他容身之地了。


    現在他有了逍遙宗這個強大的靠山,即便以後第二命去找他尋仇,他也無需擔憂了。


    中年人一把拽住了寶奴肩膀說:“在我們逍遙宗不興這種跪拜之禮,我們逍遙門徒除了跪拜宗主之外,就算是見到大長老也隻是躬身行禮而已,現在把你腰板挺起來,給師叔看看你的男子氣概”。


    寶奴立刻挺直了身軀,不過他卻始終感覺腰間很虛。看到寶奴那副別扭的模樣,中年人禁不住仰天大笑起來。


    二人的交談,一大部分都被躲在艙門之後的柳依依聽個大概。她粉頰含嗔,賭氣的瞪著夾板上麵說:“想占本姑娘的便宜,想得美,臭小子,既然你來招惹本姑娘,那就讓你知道本姑娘的手段”。


    柳依依身形一晃,就跳上了夾板,衝著中年人一施禮說:“燕師叔,既然他已經是我師弟,那麽久讓我這個師姐調教他幾招如何?”。


    寶奴一見到柳依依衝著自己走來,頓時骨頭都酥了。中年人一見他那副賤相,也覺著這小子欠揍。於是就轉身讓開,微笑著看著他們。


    柳依依這一次並未主動出手,而是十分客氣朝著寶奴做了一個邀請的手勢。


    寶奴一愣神,他凝視著柳依依那張俊俏的小臉,頓時連腳步都邁不開了。彭,他一個趔趄竟然栽了一個狗吃屎。


    廢物!


    柳依依竟然也忍俊不住,櫻唇發出噗嗤一聲。不過她卻沒有放棄戲弄寶奴心思,她手腕一甩,幾個不起眼的尖刺撒下去。


    寶奴一翻身準備爬起來,可是一陣陣鑽心的刺痛傳出來。他縱跳著離開了夾板,用力從自己皮肉內拔出十幾根尖刺。


    寶奴痛的臉頰都有些發白,他一臉委屈的表情盯著柳依依,他不知道為何她會如此憎恨自己。


    寶奴內心有一絲傷感。誰知就在這個時候,柳依依卻跑過來,關切眼神盯著他身上的傷口說:“師弟,你怎麽了,怎麽那麽不小心”,說著就用那柔夷的蔥白小手去給寶奴療傷止血。


    被柳依依柔軟無骨的小手按壓,寶奴渾身都有種觸電感知,他哪裏還記得傷痛,他早知道會如此,他甘願被刺傷千百迴。


    原本中年人看到寶奴受傷的時候準備前去責怪柳依依,可是見到寶奴那副賤兮兮的模樣,他無奈搖搖頭歎息說:“這就是所謂歡喜冤家吧,我不管了,你們二小玩耍吧”。之後中年人就踏步朝著船艙走迴去。


    寶奴此時對於外界已經一無所知,他完全陶醉在柳依依那種貼身的撫摸中無法自拔。誰知就在他幾乎就要陶醉的睡過去時,一股鑽心痛疼令他重新抖擻了精神。他匆忙低垂下腦袋去查看,卻發現柳依依手裏多出了一個小瓶子,一些變色粉末正被灑向傷口。


    看到那些粉末,寶奴強忍著刺痛,從傷口處拿起一點白色粉末放在嘴唇舔了舔,立刻明白這些是什麽了。


    柳依依還是一副溫柔的表情衝他微笑著解釋說:“你的寒蜂毒針,必須要用它才可以解毒,師弟你還是再忍忍吧”。


    說完,柳依依翹起櫻紅色小嘴,衝寶奴做出一個迷人的微笑。


    寶奴立刻整個人都僵化了,他癡癡地竟然短暫的忘記了傷痛。可是沒多久,痛疼便猶如潮水般淹沒了他,之後整個金睦舟都傳遍了寶奴殺豬一般嘶吼聲。


    之後每日幾乎夾板上麵都會傳來相同熟悉的吼聲,對此中年人早已麻木不仁了。對於這對歡喜冤家之間的事情,他已經抱定主意不再理睬。畢竟他可是答應了寶奴要成全人家沒事的,現在雖然過程有些淒苦,但是可以看得出二小都玩耍很開心。


    別看寶奴每一次叫喊的猶如殺豬一般,但是他每一次遭受折磨之後,都會莫名的興奮好一陣子。這一切又豈能漫過中年人的眼睛,對於男女之事,中年人所知並不多,也沒有什麽經驗。唯一一點經驗,還是在自己未知情形之下,被人以一種師門功法施救。至於那個女子為何再救了自己之後又刻意隱瞞了身份,他都一無所知,但是他從師伯和師叔的嘴裏得知,那日拯救自己的女子身份很特殊.....


    中年人摸了摸胸口,從懷裏摸出一個粉色繡囊,裏麵還在不停散發著香氣。每一次中年人心情煩躁的時候,都會掏出它來嗅上幾口,之後他就會恢複平靜,鎮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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