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在這簡陋黑暗的臥室裏坐了一會兒,腦海中不受控製的浮現出小拂衣在這墓室中冷著臉來來去去的樣子,嘴角忍不住浮現一點難言的笑意,像是心疼,像是欣慰,又像是欣賞。


    他的拂衣大約是從未覺得苦的。


    那個冰雪一樣純粹又冷冽的姑娘,根本從未將身外之物當做一迴事,無論是流浪江湖的孤女,還是枯燥無味的守棋人,或者高高在上的皇後,她都接受得很平靜,當得很從容。


    她身在紅塵,卻沒有欲望。


    就像走在山間不小心被沾染了荷香的世間過客,來走一遭隻是為了嚐嚐滋味,卻能隨時迴去做她自由孤高的遊仙人,不為任何東西所牽絆。


    可他不行。


    他在這世間見過大愛,也見過大恨,做過天子驕子,也做過階下囚,不過才二十來歲的光陰,他卻似乎已經嚐遍了人間所能經歷的一切磨難,因此他被磋磨出滿心欲望,還有滿心仇恨,他半身陷在深淵,除了想要報仇,還想拉住一個那個唯一牽念和喜愛的人,讓她從雲端上跌落下來,與自己同赴地獄。


    皇帝的唇角輕輕勾了一下。


    一個極苦又極恨的矛盾笑容隱在黑暗中。


    他現在迴想最初在皇宮第一眼看到夏拂衣時的想法都還覺得心悸。


    那些瘋狂的,陰暗的,不顧一切的可怕企圖曾那麽深的紮根在他的心上,紮根在每一次夏拂衣望向他的眼神中,讓他自己都覺得麵目可憎。


    好在他及時清醒過來。


    沒有去做夏拂衣身前攔路的妖魔。


    他終究是不舍。


    連看到這堅硬的床都會覺得心疼,又怎麽捨得叫她之後漫長的人生都身陷地獄呢?


    長孫熾站起來,含了無數複雜情緒的嘆息低低落在這黑暗的墓室裏,他起身朝外走去,在深處找到了太虛老人的棺槨,跪下來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


    「師傅,徒兒不孝,今日才來拜見您,不過大概用不了多久,我們就能在下麵重逢了。」


    皇帝平靜冷淡的聲音迴蕩在墓室中,一旁的連棠毫無預兆的紅了眼眶,想開口喝止這不詳的話,卻始終沒敢出口,隻好恨恨的別過了腦袋,悄無聲息的出了墓室,不想再聽。


    連棠快步走出了墓室,天邊鮮艷的餘暉隻殘存幾縷暗淡的光,而他剛出來緩了兩口氣,便突然見到從山下急急奔來的一隻火把。


    連棠皺起眉上前兩步,看清那是個風塵僕僕的玄衣衛,心底咯噔一下,隻以為邊關戰事又有了什麽變化,急忙迎了上去。


    「大人!神京傳來急信!說夏姑娘已經逃出了宮,現在不知去向!」


    連棠頓時僵硬住了,腦中轟隆一聲驚雷炸響,隻覺得這是比邊關戰事變故還更叫人膽戰心驚的消息。


    他不敢耽擱,轉身就要進墓室去找皇帝,誰知剛一轉身,便見一個修長挺拔的影子從黑暗中緩緩步出來。


    他攜著一身黑暗冰冷的氣息,如同夜間出行的鬼魅,聲音也一冷到底,


    「你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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