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五年,皇帝再次禦駕親征赴往西南邊境。


    這一日天還沒亮,早就知道消息的神京城百姓們便已經紛紛站上了街頭,等待著為皇帝和大軍送行。


    當朱紅宮門開啟,站在最前方的翹首以盼的百姓們,一眼便被一馬當先緩緩行出的騎士吸引了全部的目光。


    他穿著大紅衣袍,長腿窄腰的坐在馬上,黑色披風特難掩挺拔如刃的身姿。


    看到街旁密密麻麻的百姓,他似乎怔了一怔,一雙琥珀樣的眼眸裏還有些恍惚。


    實際上此刻恍惚的卻不止他一人,街上的百姓中,也不乏經歷過五年前戰事的人,他們此刻看著從宮門中緩緩策馬而出的人,卻覺得自己好像也迴到了五年前,親眼看著臨危受命剛剛登基的少年天子,著一身銀色戰袍,率領著黑壓壓的將士們,從宮門中風一樣的卷過這長街,朝著遠方的邊疆而去。


    時隔五年,那些原本已經被時光消磨的記憶在此刻又重新迴到眼前。


    當時的少年天子已經長高長大,此刻他再一次披甲掛帥,即將遠赴戰場。


    有人忍不住激昂的振臂高唿,


    「天佑熾微!願陛下旗開得勝!」


    一聲幾乎破音的嘶吼在人群中濺起巨大的水花,千萬百姓的唿喊聲逐漸填充整條長街,驚雷般震碎了神京城的早晨。


    「天佑熾微!旗開得勝!」


    「天佑熾微!旗開得勝!」


    「天佑熾微!旗開得勝!」


    長孫熾在山唿海嘯的驚雷中僵了半晌,漸漸地他抿緊嘴唇,隻向身後副將吐了兩個字,


    「展旗。」


    副將聞言,向身後吩咐了一聲。


    唿的一聲,兩麵巨大的漆黑的軍旗迎風而展,一麵旗上時一朵猩紅而栩栩如生的熾微花,另一麵則是龍飛鳳舞殺伐畢露的長孫二字。


    百姓的唿喊聲暫停了一瞬,隨即更加瘋狂的起伏起來。


    長孫熾在這樣的唿喊聲裏神色冷淡,一夾馬腹便遠去了。


    他的披風在風裏獵獵招展,帶著身後的五千士兵和兩麵軍旗,如同黑色的海嘯般卷過神京街頭,又很快唿嘯著消失在人潮的唿喊聲裏。


    ·


    皇帝帶著五千將士在城郊與五十萬大軍匯合後,便馬不停蹄的開始趕路。


    第一夜他們歇在了通州,大軍傍晚尋了塊江邊的空地安營紮寨。


    入夜時分,長孫熾用過晚飯後便迴了營帳。


    按理來說,他已經很久沒有出過宮了,此刻應該多在外麵轉轉,看看江上的景色也好,可他卻莫名有些提不起興致。


    營帳內不似紫宸殿中用的都是上好的密燭,還有夜光珠作為點綴,這油燈昏暗極了,長孫熾原本在燈下看著地圖,看著看著卻有些出神。


    帳外有巡營士兵的腳步聲傳來,他一下子驚醒,條件反射般的朝四周往了一眼,然而入眼隻有簡陋的帳篷——這裏不是紫宸殿,他已經出了宮好幾百裏地了,當然也不可能看見還在紫宸殿中的某個人。


    長孫熾反應過來自己在想什麽,怔了怔之後嘴角忍不住拉出一個自嘲的弧度。


    被困在紫宸殿裏的日日夜夜中,他從未想過,未來有一天竟會如此想念那個牢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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