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曾說過,資本來到世間,從頭到腳,每個毛孔都流著鮮血與肮髒的東西。♀,資本原始積累通過掠奪,而資本積累也是靠著剝削。


    雖然資本逃避動亂和紛爭,它的本性是膽怯的,但並不完全。資本更害怕沒有利潤或利潤太少,就象自然界害怕真空一樣,一旦有了適當的利潤,資本就膽大起來。如果有百分之十的利潤,它就保證到處被使用,有百分之二十的利潤,它就活躍起來,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潤,它就鋌而走險。為了百分之百的利潤,它就敢踐踏一切人間法律,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潤,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著絞首的危險,如果動亂和紛爭能夠帶來利潤,它就會鼓勵動亂和紛爭,走私和販努就是證明。


    現如今的大漢,就正處於一個資本萌芽的階段,特別是是由朝廷的全力支持之下,工商環境大好,而大漢龐大的人口基數,使得勞動力剩餘,加上大漢建立後的興盛安穩,以及金融業的興起,也為資本萌芽提供了極好的環境。


    資本主義是頭怪獸,但現階段,劉鈞認為這頭巨獸運用的好,能夠為大漢帶來更多好處,利大於弊,但劉鈞也不敢有絲毫的放鬆。他深知,資本怪獸的力量是極強的,用好了,它能成為助力,控製不好,就會反噬其主。


    夜市上那些叫喊著老板是王八蛋,欠下他們的工資不給就跑路,這件事情讓劉鈞重視起來。他不是鄰居的王屠戶等人,最關注的是那皮鞋的價格和款式,然後是對那些皮鞋工人的同情。


    劉鈞看的是這件事情背後反映出來的問題。


    因此他第一時間就讓東廠去調查此事,前前後後都要查清楚。


    端午是法定節假日,隻有一天的假日,不過這個時代的人也很聰明,早懂得調休這一手段。因此端午節加上調休的周六周日,因此是三天小長假。


    三天的時間,足夠東廠把事件事情,裏裏外外都查了個遍。


    整個事情的調查報告都已經呈放在了劉鈞的禦案之上,看完這些結果,劉鈞發現自己先前確實還做的不夠,有些事情忽視了。


    “陛下,通州知府在殿外候見!”內侍稟報。


    “讓他進來。”


    通州屬於順天府,原是直隸州,後大漢裁撤並省所有的州。或降為縣或升為府,通州因此升為府,領有三河、武清、香河、漷縣四縣。因為通州緊鄰京師,過去運河基本上隻通航到通州,因此通州成為京師外的一個重要的碼頭。


    大漢立國,在懷來延慶修水庫,又疏通拓寬了永定河、潮白河、沙河等,北運河已經能直通京師城門。但京師把大量的工坊等移出京師,其中就有許多移到了通州。此外朝廷在京畿新建許多工廠。通州也因其緊靠京師,並且處於運河邊上,成為了一個新興的工業城市,尤其是鞋服紡織等輕工業早已形成規模。


    通州府近兩年的地方財政收入非常可觀。繳納的國稅也是數目可觀。上任通州知府就因為主持通州,經濟搞的好,結果上次考核,得了極優的評價。連皇帝都給了好評,因此最後破格晉升為漠南省左布政使,成為省級高官了。


    新任的知府原是上任知府的副手。這次順理成章的晉為正職。可這新官上任還沒半月,皇帝卻一道旨意召他入宮麵見,知府實在是有些誠惶誠恐,不知道是什麽事情。


    通州知府陳鵬山四十出頭,如今已經是從四品的知府,還是京畿知府,也算是前途無量了。可他還是頭一次入宮麵聖,走在那金碧輝煌的殿中,腰都是彎的,頭都不敢抬一下,隻是緊跟著內侍的腳步。


    到了南書房,陳鵬山連忙要跪。


    前麵傳來一個威嚴的聲音,“本朝已無跪禮,朕召你來你不是讓你來下跪的。”


    陳鵬山心裏格登一下,這無疑就是皇帝的聲音了,可聽這聲音似乎皇帝對自己有不滿啊。他隻得躬身行禮,然後退到一邊。


    “賜座。”


    “朕來問你,通州可有一個通州皮鞋廠?”


    陳鵬山也就小半個屁股坐在椅子上,還基本上沒敢真坐,一聽皇帝問話,連忙又站了起來,躬著腰迴道,“迴陛下話,通州確有一個通州皮鞋廠。”


    “那現在這個通州皮鞋廠情況如何?”


    陳鵬山沒想到皇帝問的居然是此事,心裏不由的一些不安,額頭都在冒汗。這個通州皮鞋廠他是知道的,原本是通州一家比較大的鞋廠,****皮鞋,小有名氣。通州的鞋服生產都有不小的規模,大大小小的鞋廠紡紗廠織布廠成衣廠有很多,一些大的廠子有上千工人,小的廠子七八十百來個也有。


    通州的鞋廠既有做皮鞋的也有做布鞋的,有長靴也有短靴。通州皮鞋廠就是一家專做皮鞋生產的廠子,在通州的鞋廠裏不算最大的,但也有三百多工人,專門生產各種真皮鞋,每年繳稅不少,也算是通州府重點關注的廠子了。


    但這個廠子在他一接任通州知府後,就立即倒閉了。這廠子是一位姓黃的商人投資興建,後因年紀大生病,無法管理,便把廠子交給了自己的侄子管理。誰知道這位侄子並不是個管理人才,還不用心,吃喝嫖賭樣樣俱全,不但喜歡上青樓吃花灑,還喜歡納小妾養戲子,又喜歡賭。


    他接管皮鞋廠不到一年的時間裏,很少管理廠子,整天在外麵胡混,不但把自己的那點錢花光,還挪用廠裏的錢去賭,最後欠的賭債太多,他便跑路了。


    廠子裏的人因為進貨用錢找他人時,才發現這人失蹤許久了。一開始大家還以為隻是如往常一樣,又在哪花天酒地呢,結果又過了幾天還是不見人。後來有材料商過來要貨款,廠裏的人找不到人最後才通知了老板,結果黃家也找不到這人。


    最後才得知,這人欠了一筆很大的賭債,跑外地躲債去了。


    事情鬧大了。黃老爺子一麵生氣,一麵讓人拿錢給結貨款,結果卻發現這個不孝的侄子,早暗中把家裏的地契、房契甚至是廠子都給偷偷的賣掉了。


    最後老爺子隻能把官司打到通州法院,告那些人裏通侄子,竊取黃家財產。那些黃家的產業契書沒有老爺子的出麵,那些人居然用極低的價格收了,這不是偷是什麽。


    案子鬧的很大,陳鵬山這個知府雖不管司法審案,但也關注了此事。現在官司還在打。黃老爺子有理,但畢竟還得搜集證據走程序之類的。


    不過黃家的那個通州皮鞋廠也已經停工了,工人們聽說了這些消息,便要求黃家發工資,那些材料供應商也堵上門來要帳。


    不過黃家老爺子人還不是錯的,雖然被侄子坑了,但還是親自出麵,找朋友親戚拆借了款子,然後把欠材料商和工人的錢都給了。


    “你確定都給了?就沒有拿廠裏的皮鞋抵工人的工資?”劉鈞問。


    陳鵬山說不出話來。據他所知,這樣的事情也是有的。廠裏三百多工人,每個人都有四個月的工資不發,這次黃家發了大部份的。但也有部份是用廠裏的皮鞋抵的工資。


    “通州皮鞋廠的工人自年後上工,一直到皮鞋廠出問題停工,四個月的時間,工人們一次薪水都沒有發過。期間隻是借支了兩三次錢,每次預支個一兩塊銀元而已。現在,廠裏出事。工廠也不給予工人結清薪水,卻反而找了各種理由,隻結了一半薪水,然後一半用皮鞋頂工資,這事難道通州府不知情?”


    “臣知曉。”


    “好,你說你知道,那朕再問你,你既然知道,那在這件事情中,你和通州府做了什麽?”


    “臣知聞皮鞋廠出事後,立即前往廠家與黃家相商,督促黃家結清工人薪水以及付給材料商貨款,並安撫工人情緒.....”


    劉鈞冷哼了一聲。


    “你們就做了這些?你認為你們做的足夠了嗎?”


    陳鵬山抹汗,不知如何迴答。


    “看看結果吧,通州皮鞋廠一家擁有三百多工人,年產超過十萬雙皮鞋,年納稅上萬的納稅大戶,結果就這樣一下子倒了。皮鞋廠關了,估計也開不起來了,工人們隻拿到了一半的工資,剩下的用皮鞋抵工資,他們還得想辦法自己去賣掉換錢。不管是從朝廷的稅收,還是廠家黃家,還是工人們,甚至是那些供貨商們來說,都是輸,沒有一個贏家。”


    “做為通州的地方官,朕認為你們很失職,沒有做到自己的職責。若是你們能夠對這些商家和工人們多一些管理和關注,也不會出現這樣的大事。尤其是在事情出現之外,你們的表現更加讓人失望。”


    劉鈞說到這裏,簡直有些痛心,現在許多官員還停留在過去的觀念上,覺得做官就是高高在上。劉鈞不指望這些人能夠從主人立馬轉換成公仆。但起碼,你從高高在上的大老爺,變成一個管理者總應當吧。


    “朕來告訴你,一個合格的通州知府,在這次的通州皮鞋廠事件中應當怎麽做。”


    “當通州皮鞋廠出事之後,做為一個合格的管理者,你們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扶持皮鞋廠,助他們渡過這一難關。鞋廠並沒有經營不善,他們的皮鞋很受商家好評,訂單很多,贏利也可觀。這樣的一個廠子,你們難道隻是坐視他們倒閉?”


    “他們出現的問題,僅僅是管理者出現了問題,攜款跑路了,廠子還在,工人還在。這個時候,通州府應當主動聯係銀行,幫助皮鞋廠黃家貸一筆款子出來,付清材料貨款,發給工人薪水,然後繼續生產,完成訂單。幫黃家渡過這一難關,也是讓三百多工人的工作飯碗保住了,朝廷每年的那一萬多稅收也保住了。可你們什麽也沒有做,原本簡單的一件事情,你們卻隻是坐觀,弄成了四敗俱傷。”


    陳鵬山被訓的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皇帝一番話,也確實有些讓他茅塞頓開的感覺,其實有些事情不是想不到,隻是他們過去從不會去往那裏想。黃家這樣的廠家通州有數百上千,如果不是跟官員有私下交情,誰會去管那些閑事?


    “如果你是一個盡職的通州知府,你就不應當隻是高高在上旁觀,而是還得實實在在的沉下去,用心參與管理。通州先前就做的還不錯,你們懂得引導商人在通州建立了以紡織和鞋服生產為主的輕工業園區,把相同產業聚集在一起,這樣還吸引上上遊和下遊的商家進來,形成了不錯的產業鏈,這是值得稱讚的。可你們也忽略了許多東西。”


    “比如說工人的權益保障問題,工人工資起碼也得月發,最多壓上一個月。可事實上,通州那邊的廠子,許多商家卻多數是一年發一次,或者一年發兩次的做法,平時工人們隻能一月借支一次生活費。工人們做工一年,辛苦了一年,有時到了年底老板還要押一兩月工錢不給,甚至找借口克扣工資。”


    “另外還有許多工廠,都經常延長做工時間,無償加班,節假日也不休假,工人們如牛馬一樣日以繼夜的工作,得不到休息。這是把工人當什麽了?當成了奴隸嗎?許多廠子工資也低的驚人,而且不給工人買工傷保險,出了工傷,又不肯付醫藥費,更不肯賠償工傷費,甚至有些廠家在工人受傷後,還借故開除。”


    劉鈞一口氣指出了許多問題,都是很現實的問題,且不僅僅是通州才有,其實這樣的情況各地都有,商人重利,資本積累更是靠著剝削起家。


    他們恨不得從工人身上壓榨出最大的價值。


    “朝廷重視工商,但不允許廠家無限製的壓榨工人。官府既要扶持工廠商家,同時也要保障工人的權益。製定出最低工資標準,讓廠家按月發薪水,成立工會,讓廠家用人時跟工人簽訂勞務合同,明確寫明工人的權益,加班得有加班費,節假日得有休息時間,節假日加班得有雙倍加班費,危險崗位得有專門的崗位培訓,還得購買工傷保險......”


    陳鵬山發怔,官府還管這些?


    ps:  感謝我愛我姐我弟的打賞,謝謝印加的太陽、yy浪蕩人生、yebaoyin等諸位的,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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