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舉的目的是什麽?


    取士,也就是選拔官吏,其實隻是選拔官員,科舉考出來的人基本不會去做吏員。而官員選拔,卻正是國家管理中極重要的一環。畢竟不論什麽樣的國家製度,終歸還是需要官員來施行。


    自隋開創科舉,到了明朝時,已是鼎盛時期。明朝也是各朝中對科舉最為高度重視的,科舉的方法之嚴密也超過了以往曆代。


    到了如今,科舉的鼎盛,也造就了明代龐大的讀書人群體。


    天下此時擁有秀才功名者,就有六十餘萬人,擁有舉人功名者,也有兩萬餘人。這是一個多麽龐大的數字。而要成為一個秀才,得通過縣試府試院試三道難關,才能進學成為一名秀才。


    而天下秀才居然有六十餘萬,可想而知,此時讀書識字的人該有多少。


    而秀才想成為舉人,更難。得通過省提學官舉行的歲考和科考,才能獲得參加鄉試的資格,然後參加鄉試,考取舉人。鄉試的錄取率大約三十取一。考中舉人,再進京參加會試,最後還要通過殿試,才能真正成為進士。


    不過明代的科舉不同於唐宋時期,唐時主要考貼經墨義,宋朝主考策問。而到了明朝,鄉試、會試頭場都考八股文。


    能否考中,都主要取決於八股文的優劣。


    什麽是八股文?八股文就是以四書、五經中的文句做題目,隻能依照題義闡述其中的義理。措詞要用古人語氣,既所謂代聖賢立言。結構還得有一定的程式,字數又還有限製,句法還要求對偶。


    八股文就是用八個排偶組成的文章,一般有六段。


    在這種考試製度下,無數的讀書人都把畢生的精力用於研究八股文。


    而在劉鈞看來,八股文更像是一個文字遊戲。他比做詩填詞,要求更多。而這種選出來的八股高手,對於管理國家。治理地方,有什麽作用幫助嗎?


    劉鈞覺得沒什麽幫助。


    官員需要的是哪些能力?


    劉鈞認為是領導能力和執行能力。需要的是他們的品德操守,以及個人業務能力。


    讀聖賢經典,固然能提升品德操守。但業務能力也得強。明末之時東林黨等自認為君子的那些官員,他們少部份人有節操,大部份人道貌岸然,至於個人業務能力更是幾近於無。


    當官需要哪些業務能力?


    當官得有文化有知識,連字都不識的人當不了官。沒見識少閱曆。而且這個有知識,還不能僅是熟讀四書五經就行。你還得有專業的知識,不會熟通經典,你也還得懂得些數學,知道些地理、天氣,甚至懂些管理,明白些人際關係、公關廣告等這些知識。


    還得有組織能力、交際能力、表達能力、應變能力、創新能力、分析判斷力和用人能力等。


    而科舉出來的許多官員,往往最缺的就是這些。


    用這樣一群人來管理天下,劉鈞覺得很憂傷。


    這就好比用一群書呆子去指揮軍隊做戰一樣,一竅不通。隻會亂拍腦袋,結果不吃敗仗都不可能。


    劉鈞的軍隊為何能戰無不勝?拋開裝備和訓練不說,楚軍從來不用外行指導內行是個關鍵。


    袁繼鹹也是科舉出身的,他對於科舉製度是很維護的,聽說皇帝想要改革科舉,很是擔憂。


    看著他那憂心忡忡,欲言又止的樣子,劉鈞不由的搖頭笑了笑。


    “元輔你了不必太擔憂,我也很明白科舉的重大意義,實行了千年的取士製度。一度改革,必然會觸及無數人利益,尤其眼下還是多事之秋,不能一棒子把天下讀書人都惹怒了。”


    天下的讀書人有多少。怎麽也有百萬。


    若是把識字的都算上,估計得有千萬。


    不論是高門大戶還是寒門子弟,無數的人都在盯著科舉這條路呢,千軍萬馬都想要擠獨木橋。


    劉鈞若敢突然把這橋拆了,那真是引天下讀書人眾怒了。


    “朕也知道飯要一口口吃,但有些事情卻得早做考慮謀劃。這一次的科舉還是照以往形式進行。但我也希望有些小小改革,算是探探路。不如就從取消八股策問,改為貼經墨義加策問如何?”劉鈞問袁繼鹹。


    從隋朝開始的科舉,各朝考試科目都在不斷變化。


    隋文帝時僅有策問,隋煬帝時設十科。而到了唐朝時,考試科目也很多,有明經、進士、明法、明字、明算等多科,到了明代,則隻設進士一科。


    但除了些特製科目外,不管明經也好進士科也好,考試的主要內容都是儒家經典。


    唐朝主要是墨義、口試、貼經、策問和詩賦等,到了宋朝主要考經義、策 問、詩賦等。


    而到了明代時,便隻剩下了經義一門了。


    所謂經義,便是圍繞著四書五經中的義理展開的議論,如果說策問還有考生發揮的作地,那麽經義便無所謂個人思想,考生都惟朝廷指定的聖賢書是遵。


    這就跟考馬列一樣。


    墨義則是圍繞經義及注釋所出的簡單問答題,貼經則有如現代試卷的填空和默寫,考官從經書中選取一頁,摘其中一句印在試卷上,根據這一行文字,考要要填寫出與之相聯係的上下文。


    唯有策問還算有點實用價值,依據考官提出的有關經義或者時事的問題,考生發表見解,提出對策,一般範圍也較廣,難道較大。


    貼經和墨義比較簡單,經義較難,策問最有價值。


    “不用八股?”袁繼鹹真的很驚訝,八股是相當難的,無數讀書人一輩子都在鑽研這個製藝技能,有些人六七十歲,都考不上秀才。


    劉鈞覺得這八股製藝,完全就是一種文字遊戲,甚至不如詩詞的價值,起碼詩詞是在創造新的詩詞,代表著自己的思想。而八股文呢?純粹的一個文字遊戲而已。


    “嗯,朕覺得八股劍走偏鋒,已經走入歧途了,引無數讀書人窮經皓首,但實際意義何在?”


    “陛下,八股文做的好的人,詩詞歌賦自然也沒問題。通過八股製藝考試,能選取最優秀的讀書人。”袁繼鹹迴道,八股如此之難,當然隻有最聰明的讀書人能做的最好。


    劉鈞承認這個說法,但他要說的是沒這必要。


    “八股也許確實能選出最聰明的讀書人,但卻也把無數的讀書人引入這個歧途。科舉,需要的是選拔官員,最重要的應當是選拔出優秀,適合做官的士子,而不是科舉這個過程。”


    換言之,優秀的官員人選,並不一定需要都是八股高手。


    袁繼鹹有些迷惑了。


    “元輔,這次科舉,我希望不再用八股製藝,而是考墨義、貼經和策問。三者綜合計分,加大策問的分數。甚至我們的墨義、貼經並不隻局限於四書五經,還可以加入一些其它的學科內容,比如算術、律法、比如一些地理、天氣等生活常識性內容。”


    袁繼鹹更加迷茫了,這還是科舉嗎?


    科舉不考儒家經典,聖賢之言,考算術律法地理天文?還考生活常識?


    “元輔,我們要選的是合適的官員人選,而不是經典大家,儒學宗師。”


    想了想,袁強鹹勉強接受了,畢竟科舉還是科舉,朝廷還是通過科舉考試選拔官員的。


    隻要這一點不變,那麽天下讀書人雖有不滿,也還是會接受的。


    不過劉鈞下一句話,就讓袁繼鹹無法淡定了。


    “科舉考試過後,朕準備再舉行一場考試,專門選拔吏員。選拔出人選後,再給他們集中培訓,然後分派各地。或許可以改個名字,就叫公務員考試。以後經製吏都自考選出,甚至可以考慮,如果表現優異,那麽兩任考滿後,可以晉級入流,授予官品,任官理政。”


    這是真的驚到袁繼鹹了,雖然說官吏官吏,但事實上官和吏是嚴格區分,界線分明的。官就是官,吏就是吏,甚至官為流,吏稱為濁流,是不能混為一談的。


    吏有多種,其中有一種是經製吏,也就是有朝廷正式編製的吏員,一般數目不多。但就算是這些經製吏,一旦為吏,基本上也就不可能再為官了。哪怕在吏的任上幹的再好,也是一輩子的吏。


    吏和官之間的那道壁壘,是極其森嚴的。


    而現在,皇帝居然準備通過考試來選拔吏員,甚至打算打破這道千百年來的壁壘,讓做的好的吏員升為官。


    那如此一來,豈是公務員考試,跟科舉考試有什麽區別?


    麵對首輔的疑問,劉鈞笑了笑。


    有什麽區別?當然有區別,劉鈞的長期計劃裏,就有一項是準備等以後公務員考試成熟後,等這批新的公務員成長起來,有了一定數量好,就要用他們來淘汰那些雖然通過科舉出身入仕,但根本不會做官的庸官,那些貪官,那些書呆子們。


    將來,他還要建立全新的學校製度,學校不再隻是那些有功名的士子們寄名和考試的地方,而將是寄育人和取才合為一體。再通過公務員考試,選拔人才。


    將來的官員,都得從最底層的吏做起,想一朝中舉,就做知縣,絕不可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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