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置決定想法。


    換個通俗點的說法,就是屁股決定腦袋。一個人坐什麽位置,往往就決定了他思考的角度和範圍。


    劉鈞當初還隻是一個鄉兵隊長時,考慮的是如何得到麻城當地鄉紳們的支持,以擴充加強自己的九頭鳥鄉團。等劉鈞成為了蕩寇將軍時,他考慮的是如何擊敗流匪,以此為自己的晉身之階,站到更高的位置上。


    當劉鈞出兵台灣時,想的是如何奪取荷蘭人和西班牙人的在台灣的轉口貿易權,為此他不惜強硬的與荷蘭人、西班牙、英國和葡萄牙人開戰。而當劉鈞建立了東印度公司之後,當他控製了台灣和澳門,控製了東南沿海後,他考慮的就不再是繼續與這些西夷打仗,而是締結和約,開港互相貿易。


    而現在,劉鈞已經進入中樞,把控朝政,這個時候,滿清、流匪雖然也是他要掃除的目標,但曾經是他拉攏他支持的縉紳階層,其實已經慢慢被他放到了自己的對立麵。


    劉鈞想要掌控大明的控製權,那些這些縉紳地主,這些一直以來享受著特權,吸著大明血的特權階級,就成了劉鈞下一個要對付的對象了。


    大明的縉紳地主們享受種種特權,特別是兼並土地,他們掌握了絕大多數的土地,大部份的百姓,都淪為他們的佃戶。


    地主們收取高昂的佃租,使得佃戶們的生活極為困難,一遇災荒,青黃不接,就要借貸,然後利滾利,錢滾錢。最後不得不賣兒鬻女,甚至賣老婆賣房子,有的連佃租權都得轉賣。最後一無所有。


    而老祖宗早就說過一句話,有恆產者有恆心。這是孟子的話,和管子的衣食足而知禮儀,其實是一個道理。


    百姓安居樂業,方能社會平穩。


    劉鈞很需要平穩,百姓食不裹腹,衣不蔽體,又如何談穩定。


    況且,土地都被集中在地主們的手中。他們大肆剝削佃農,定下很高的佃租,百姓們成為他們的佃戶,食不果腹,沒有餘財,又如何向朝廷交稅。而這些地主們,卻憑著特權,一麵占有著大量的田地,擁有著許多糧食錢財,可一麵卻又拚命的逃稅漏稅。使得朝廷的稅收難以征收。


    從某些角度上來說,官紳地主總是會享有些特權的,從這些人手上征稅。遠比從普通百姓身上征稅要難。


    不過劉鈞也不可能如流匪一樣,搞簡單的吃大戶,打土豪分田地這麽簡單。那樣的野蠻手段,是行不通的,反而隻是動亂的根源。


    “這個減租減息真是郡王的意思?”剛趕到的蔡遠問。


    “嗯,郡王親自推行的計劃,減租減息之外,還有清理軍屯、減除各種苛捐雜稅攤派等。郡王推行這些政策,旨在對如今天下各地的不穩局勢。許多軍戶和百姓的怨望不滿,進行一個緩解。這是釜底抽薪之計。剿匪隻是治標,那些才是治本。要不然。我們這邊剿滅,那邊百姓又因活不下去揭竿而起,那樣還有何意義?”


    “郡王這次給我的信中提到隋末亂世,講到當時中原各路反王四起,當時隋朝有一員猛將張須陀,勇猛非常,一次又一次的剿匪流匪,甚至曾經以五騎破兩萬流匪,幾千破數十萬賊寇,可最終呢,流匪越剿越多。他帶領著秦叔寶、程咬金、羅士信等猛將精兵,剿來剿去,最終覆沒的卻是他們自己。為何?就因為當時的百姓都被隋煬帝逼的沒有了活路,除了造反,就隻能等死。”


    “原來秦叔寶和程咬金居然是張須陀的部將,這個張須陀肯定是個猛將,可惜了。”蔡遠知道秦程兩將,卻並不知道張須陀,這還是他頭次聽。


    “不過郡王的這些計劃在朝中也受到很大的阻力,郡王希望我們這次利用剿匪之機,在河南率先推行減租減息的政令。”


    蔡遠點了點頭,“那些地主有幾個願意減租減息啊,最高三成半的地租,一分半的利息,這可是觸到他們的利益了。”


    “正因此,所以郡王才讓我們先在河南推行。借著這次剿匪之機,我們可以推行這個計劃。”


    “可這是文官管轄之事,非我們武將份內之事啊。”蔡遠有些猶豫,他雖是中原提督,也是堂堂二品高官了,但武將的權利還是不如文官的,尤其是這種減租減息的事情,一看就是屬於民政之事。


    張山卻是笑了笑,摸出銀製的煙盒,從裏麵抽出兩支煙,扔給蔡遠一支,然後自己叼起一支,蔡遠忙從身上掏出一支打火機。


    這種采用燧石發火的打火機也是新鮮玩意,是江南製造廠製造,一個殼外殼,裏麵有個小油罐,塞了棉花,連著一根油蕊。事先把菜油倒入油棉裏,然後用的時候摩擦燧石輪,摩擦生火,點燃火蕊。


    這算是燧發槍的副產品,很新奇的玩意,但也隻是有錢人的玩意,普通人是不會為了點個火花不少錢買這個的。


    蔡遠打了幾下,火星閃過,但都沒點頭。


    張山見了,從桌上拿起一盒火柴,“這打火機雖好看,但有時就不如這火柴可靠。”火柴也是江南製造廠生產的,是火藥廠那邊的副產品。


    火柴頭一擦,哧的冒起一團火焰。


    蔡遠放下火機,湊近點著煙。


    “聽說如今這香煙、火柴、打火機可都賣的很火,據說這幾樣還成了江南製造廠的緊銷產品,火柴廠賺的錢不比彈藥廠賺的少。”


    “一個是軍工,一個是民生,總是不一樣的。”


    張山猛吸一口煙,一臉的滿足。


    香煙這個東西早在萬曆之時就已經傳入中國了,到了如今,大明更有種全民抽煙的趨勢。不論男女老幼,似乎都有種認知的誤區,把這煙當成了萬能的良藥,似乎煙是一種草藥,什麽頭痛腦熱都能包治。


    江南製造廠建立後,也瞄上了這塊產業,並很快研製生產出了數個品牌的香煙。江南製造廠生產的煙,既有卷煙,也有煙比,尤其是他們改良了一些工藝後,針對不同的客戶群,製造了不同價位的多個品牌的煙,甚至還專門研發出了給女人抽的女士煙。


    加上江南製造廠的影響力,如今江南製造廠製出產的各個品牌的煙,已經占據了大明煙市場的很大份額。


    就連楚軍中,香煙都成了一種軍用物資,跟茶葉、糖一樣成了配發品。


    張山和蔡遠這樣的高級將領,他們抽的更是江南卷煙廠的特供煙,加入了不少的名貴藥材在其中。


    “越是因此,所以郡王才讓我們來做這事。你別忘記了,現在是戰時,這裏是戰區,那麽一切以軍事為主,我們當然也是有權處置這些事情的,畢竟戰時特事特辦嘛。”張山笑了笑,“縉紳們反對是必然,但要對付他們也比較容易,郡王對他們還是很客氣的,減租減息其實也沒減多少,打擊的是那些殘酷不仁的惡紳,三成半地租,一分半利息,這對於絕大多數的地主們來說,並沒有降多少。”


    正常的地租,一般是一半。但多數情況下,是算一季的一半,如果再夾種一季的豆、麥之類的,其實一般的地主並不會再收租,畢竟這一季的產量不會很高,這等於是變相的減輕了一些地租,相當於實際上農民一年土地產出的四成左右。


    現在減為三成半,減的不多。


    至於利息一分半,那是年利率百分之十八了,超過這個利息其實就已經算是高利了,為了避免利滾利的羊羔利,才定下利息不得超過本金一倍。


    如今四海銀行裏的短期貸款年利率是百分之七,中長期五年以上達到百分之十。而存款活期是年利率百分之一點五,定期五年則是百分之六。


    比起四海銀開一開始之時,一年下貸款短期百分之十,五年上長期百分之十五的貸款年利率,以及活期存款年利率百分之三,定期五年上百分之十相比,這幾年四海銀行的存貸利率都下降了許多。


    可就連四海銀行貸款利息最高的時候,也不過是五年以上長期百分之十五封頂。


    現在四海銀行的短期貸款利息更隻有百分之七,長期也不過百分之十。朝廷允許民間借貸年利率百分之十八,已經算是比較高了。


    當然,這是表麵上的界限,實際操作上,肯定會在這個線往上調調的,但最高的紅線是三十,利息最高能滾本金兩倍。


    “我們也不用去管這些縉紳滿不滿意,事實上,就算我們不減租減息,他們一樣會不滿意。還是老辦法,誰敢跟我們唱反調,誰敢反對這個減租減息,那我們就辦他一個通匪,我倒想看看,是他們脖子硬,還是我的刀快。”


    “我們什麽時候出兵洛陽?”蔡遠問。


    “我正要跟你說這個事情,計劃有變。”張山放低了些聲音,“郡王密令,放棄原來速戰速決的進兵計劃,我們接下來要穩紮穩打,一步步的推進。”


    “那樣一來,隻怕到時闖賊就要跑了。”蔡遠驚道。


    “跑?正要他跑,他跑到哪,我們就一路追到哪,順便把減租減息,清理屯田推行到哪。”


    “哦!”蔡遠拖著長長的尾音點頭道,他恍然大悟。(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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