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秦王白貴見張獻忠率部追擊,沉吟著向羅汝才道,“大哥,我感覺不對勁啊。”


    整十萬黑雲祥也是點頭,先前初遇官軍時他們倒沒覺得官軍會有問題。可等官兵兵敗後又出來千餘騎兵,然後再敗,白貴和黑雲祥卻反而都感覺到了一些不對勁。這純粹隻是多年的作戰練就的一種感覺。


    曹操羅汝才聽後也開始沉吟,“你們覺得官軍是詐?”


    “原來不覺得,可現在確實有這種感覺。”白貴點頭道,當初羅汝才一直是各路民變軍中的一路首領,手下多時有十餘萬兵馬,後來在均州受降時,也還有九營兵馬。而這小秦王白貴、整十萬黑雲祥更是與曹操羅汝才最為親密,甚至官軍中有人稱這二人為羅汝才的黑白二護法。


    雖然沒什麽證據,可他們都感覺有種不對勁的感覺。


    “也許賊人在故意詐敗誘敵。”


    “賊人的伏兵都已經出來了,又敗了,不可能還有第二路伏兵吧?”說話的是羅汝才先前九營之一的興世王王國寧,他之前也是與惠登相等受降於均州的五營之一,曾跟惠登相、王光恩等誓不再反。最後除了花關索王光恩,其餘惠登相、王國寧、楊友賢、常德安四人還是反了。


    “正常情況下應當不會再有伏兵了,可兵不厭詐,誰能保證官兵沒有伏兵了?”同是九營首領之一的一丈青張秀道。


    這時黑雲祥道,“我突然想起來,咱們前後派了兩路人馬攻巫山,可結果都一去不迴。”


    曹操羅汝才這時也覺得先前那兩路兵馬敗的實在有些問題,前麵迴報說掃地王他們第一路兵馬敗了,混世王他們這第二路兵敗被圍。如果真是如此。那麽官軍那萬把兵應當在圍著混世王他們,怎麽現在卻又有這麽六七千人來到這裏攔截?


    曹操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小心駛得萬年船。咱們得多個心眼。”


    雖然一切還都隻是懷疑猜測,但亂世之中有時就是靠著這點警覺逃過一劫。不過曹操沒去把自己的懷疑告訴張獻忠。之前張獻忠懷疑有伏兵。他說要趁勢追擊。然後真的有一支騎兵埋伏,現在張獻忠擊敗騎兵追擊,他這時又去說不要追擊,這不是前後矛盾?


    或許有詐,也許沒有,誰也說不準。


    “就讓黃虎帶頭打前鋒,咱們拉後一點。”曹操馬上做出了決定,有些自私。但卻深得九營首領們的同意。


    自複反以來,九營也損失不小,先是王光恩背叛了大家,雖然其餘四營最後還是迴來了,可入川之後,十反王楊友賢先是沒了消息,接著補替王光恩的混世王武自強也沒了消息。


    再加上跟大家有些離心的過天星惠登相去了大寧,他們九營如今還隻剩下了六營。比起穀城複反以來實力迅速擴張的張獻忠諸營,曹操他們可就有些相差漸大了。


    “若是官兵設有伏兵,那黃虎他們首當其衝。不過我們畢竟兵多勢眾,到時肯定還是我們得勝。”小秦王白貴的意思很明顯,就算真有伏兵。那張獻忠他們頂多會有點傷亡,但還不至於有大問題。若沒有,那自然也無事。


    那邊戰場上,張獻忠和其手下的將領們卻已經完全放棄了警惕提防,官軍的伏兵都已經出來了,那接下來還怕什麽。


    麵對他們的猛攻,官兵節節敗退,這越發的激起了賊匪們的兇悍之氣,追擊的更猛了。


    魯元孫和魯元讓兄弟倆各率著手下親兵拚命的往東逃竄。眼看賊匪越追越近,魯元孫開始讓身邊的旗手舉起了一麵綠色的旗幟。


    第一麵綠旗舉起後。敗逃的官兵中陸續舉起了許多麵綠旗。


    一麵麵綠旗在敗逃的官軍中舉起。


    張獻忠部也發現了,不過在他們的疑惑中。官軍並沒有突然反身殺個迴馬槍,或者兩邊又跑出來一支伏兵什麽的。


    那些官兵,在綠旗升起後,居然,居然開始丟盔棄甲了。


    鐵盔、兵器、旗幟,一樣樣的被丟棄。


    賊匪們狂吼一聲,開始一邊繼續追,一邊撿盔甲武器。官軍雖然打仗無用,但盔甲還是相當精良的。


    張獻忠看到官兵丟盔棄甲,笑的越發的大聲了,“想靠扔鎧甲來逃命?休想?”


    他帶著騎兵絲毫不停,越過那些停下來爭搶鎧甲的部下,繼續追擊。


    眼看著又要追上了,官軍中又開始扔東西了。


    這一迴,扔的不是鎧甲,他們已經沒鎧甲可扔了,他們開始扔身上的東西。碎銀子、銅錢,甚至有些人直接把靴子也扔了,似乎嫌靴子在泥濘的路上影響逃命。


    白花花的銀子、金澄澄的銅錢,撒在那泥汙的路上,實在耀眼。


    雖然張獻忠帶著精銳的騎兵依然沒有絲毫停頓的在追擊,可後麵跟隨追擊的步卒們卻受不了這誘惑,開始停下來撿錢。甚至許多人還開始相互爭奪,鬥毆起來。


    騎兵和後麵的步兵開始脫節。


    遠處故意落下許多距離的曹操舉著千裏鏡看到這裏,心頭劇震,嘴裏直吸冷氣,他已經有種極不好的感覺在心頭升起。


    “先扔鎧甲,再扔兵器,然後又扔銀子銅錢!”


    “這...這動作好整齊,好似故意扔的,有意扔的,不好,這肯定是詐,停止前進。”羅汝才大喊。


    “大哥,前麵是一座山穀,黃虎帶著人追進去了!”小秦王白貴大叫。


    曹操等人這時才發現,他們一路上追著追著,已經越過了之前那片空曠的地區,已經進入了一片山區,而現在,張獻忠他們就已經追著官軍一路衝進了山穀之中。


    最要命的是,張獻忠身邊隻帶著三千餘塘騎,後麵的大隊步兵卻還在泥地裏尋找著金銀,早已經跟前麵騎兵脫節分開了。


    看到那條穀溝。稍有些戰鬥經驗的人都會馬上想到兩個字,伏兵。


    兩山夾一溝,狹長的溝穀。實在是埋伏的理想之地。


    果不其然,張獻忠的騎兵一衝入穀中。後麵的步隊還沒跟上,這時突然從兩側的林中衝出了一支車營。他們迅速的出現,然後不等後麵步卒趕上,就已經迅速的在穀口合圍,建立了一個車陣。


    “草,真有伏兵。”


    羅汝才幾人麵麵相覷,誰也沒想到預料居然成了事實。


    “黃虎中埋伏了,被圍了!”整十萬黑雲祥震驚的道。


    爛泥溝。山坡上,劉鈞看著數千賊騎跟著衝入了溝穀,不由的興奮的高喊,“賊騎上鉤了!”


    雖然隻圍住了幾千騎兵,可劉鈞等人卻都興奮不已。騎兵是賊匪中精銳戰兵的標誌,也是各支賊匪的骨幹根基。雖然隻圍住了這幾千騎,但幾萬賊匪,精銳的騎兵也就幾千騎。若能殲滅這支騎兵,那賊匪真是傷筋動骨了。


    “張獻忠,張獻忠!張獻忠跟進來了!”魯元孫一身濕透。縱馬一直奔到劉鈞他們指揮部所在的坡上,亢奮的高聲喊道。“張獻忠就在穀中!”


    劉鈞心中大震,張獻忠給誘進來了?


    他網到了一條大魚。一條大鯊魚。激動之餘,劉鈞也知道這下賺了。不過張獻忠被網進來了,可外麵還有幾萬人,那些賊匪隻怕要發狂了。


    劉鈞迅速做出最新部署,發布命令。


    “大小魯將軍率你們的兵馬一直往前,到後麵卻重新集結。”


    “胡將軍率你的人馬立即前往北穀口增援輜重營左部防禦,一定要堵住穀口,不讓賊匪突破。”


    “戰兵營,教導營。用最快的時間殲滅進穀的賊匪。一旦發現張獻忠,第一時間拿下。如果不能生擒,直接擊殺。直接擊殺,絕不能讓獻賊逃脫。”


    劉鈞特別強調了對張獻忠的處置,在眼下,雖然流匪總共有三大股,迴左五營、曹操九營、張獻忠八營,三大股賊軍中當以在崇禎十年十一年的大剿匪中免受打擊的迴左五營實力最強。而那次的大剿匪,本來實力極強大的李自成一股各營人馬,卻被擊潰殲滅。


    不過,當今皇帝最恨的賊匪卻是張獻忠,一來張獻忠在賊匪中資格很老,不論是在早年王自用還是後來高迎詳等賊匪聯盟時代,張獻忠都屬於主要賊首,而且張獻忠後來還攻入鳳陽,挖了皇帝的祖陵。


    且本來去年中原各種賊匪或滅或降,中原匪情已經大好。可偏偏張獻忠降而複反,又把許多已經降了的賊匪給鬧起來了,皇帝早有聖旨嚴令,其它各賊或許可以接受投降,給予招撫,但唯有張獻忠,絕不接受其投降,必須生擒或者陣斬,非死不可。


    劉鈞先前斬殺了四個反王,可加起來都不如一個張獻忠。


    擒殺張獻忠,必將是首功一件。


    不過劉鈞不在意張獻忠是死是活,隻要能殺掉就行,可不會為了一個生擒,而畏手畏腳。


    “開炮,給我狠狠的打!”


    山坡上的壕溝前,梅清一身雨披,站在虎蹲炮前,正指揮著三個火兵在裝填彈藥。


    她抬了抬頭,天上下著大雨,不過九頭鳥在壕溝上臨時搭了一個頂蓬,用樹木和茅草樹葉等搭成,雖然還有些漏雨,可卻已經能摭擋不少風雨。


    起碼,炮還能打,火銃也還能發射。


    火兵將外麵包裹著防雨布的炮彈箱打開,從裏麵取出一包火藥塞進炮管,然後又裝入二百枚小鉛子,再塞進去一枚大鉛子壓緊。


    “報告,裝填完畢!”


    梅清剛才一直觀察著裝填的每個步驟,知道裝填沒有錯誤,點了點頭,然後看了一眼坡下,衝入穀中的賊軍騎兵這個時候也知道中了埋伏,正混亂之中。有的在繼續向前衝,有的想往後撤,還有的想往兩邊山坡上衝。


    在梅清他們這段壕溝這段的坡下,正有一大團賊騎聚在一起。梅清冷笑了一聲,將手中火把造近引火繩。


    雖然天空飄著雨,可這簡易的蓬子下,火炮並未受到多少影響。


    梅清在心裏稱讚了一句劉鈞,居然能想到這樣的辦法來。先前在山坡上挖壕溝,現在又在壕溝上架蓬頂,真是個人才。


    “砰!”


    幾乎是同時,兩坡的戰壕前,一門門的大小火炮齊齊鳴響,無數炮彈猛的夾擊穀中的騎兵。


    火炮發射的同時,壕中的火銃手們也瞄準目標發射。


    雖然腳下壕溝裏滿是雨水泥濘,讓人難受的很,可頭上有蓬頂,身上還有雨披,火銃手們手腕上纏著的火繩也都正常的燃燒著。裝在牛皮彈包裏的寶紙子彈也沒有受潮打濕,取出一枚紙彈,熟練的咬開一角,先往火藥池裏倒上一點,然後關上火門蓋,再往銃管裏倒入火藥,接著把鉛彈連紙殼一起塞進銃管,拿起通條捅實。


    打了二百發實彈以上的銃手,在捅實的時候僅僅幾下,就已經把紙彈捅到剛剛好,不緊也不鬆,這種鬆緊度完全是靠著那幾百發的實彈練出來的,若沒有足夠的實彈經驗,是很把握到這種感覺的。而稍緊或稍鬆,都會對射擊的子彈精度有很大的影響。


    炮聲不絕,槍聲連綿。


    追入穀中的賊騎幾乎被打懵了。


    許多賊兵忍不住抬頭去看天,大顆的雨點落下,打在臉上,很涼很涼。


    天在下雨,很大的雨。


    “為什麽官軍的火器還能用?”


    連綿不絕的鉛彈鐵砂傾泄下來,騎在馬上的賊騎,哪怕再兇悍,可這時對於那密集的鉛子,也無法閃避逃脫。


    馬賊們接二連三的被擊落,不時有戰馬嘶鳴著中彈倒地。


    張獻忠也被打懵了,為什麽官軍的火器能在雨天發射?


    然後他終於看到了,山坡上有許多棚子,官軍就在那棚子下放銃開炮。


    “賊你娘!”


    張獻忠差點一口老血噴了出來,狗官軍,怎麽如此狡詐,居然給火炮火銃搭了雨棚。


    “撤,撤出去!”張獻忠隻看了一眼,就知道直接衝擊官軍炮陣的做法行不通,雖然炮陣離的近,可前麵卻有許多拒馬,還有胸牆,急切間根本攻不下來。


    聽到這個命令後,賊騎開始叫喊著調頭往迴衝,想要自來時的路上衝出去。


    賊人的喊叫並不影響到兩側山坡上的九頭鳥戰士們,他們隻不停的射擊射擊再射擊,一輪兩輪三輪四輪五輪!(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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