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劉鈞收到趙誠的急信時,從虎頭堡逃離的那幾百賊匪敗逃騎兵卻遇到了麻煩。馬守承一死,他們狼狽而逃,丟下了其餘的同伴,這些人甚至明明還有一匹備馬,可逃跑的時候卻都不肯拿出來給那些沒馬的同伴們,多一匹備馬,逃跑的時候就多一分機會,這些老賊關鍵的時候一個比一個冷酷和無情。


    憑著一人雙馬,他們確實順利的逃離了虎頭堡。


    原來這些人準備順原路先迴河南光州,再迴英霍老營。這加起來二百餘騎兵,所騎的都是上好的塘馬,一路快馬加鞭,不給戰馬半點時間休息,好在都有備馬,每跑一陣子後,便又換乘備馬,讓另一匹馬稍得休息。


    馬蹄在晨間的曠野裏像一陣兇猛的暴雨,沿路邊上的一些殘破的村莊裏不時露出幾雙驚恐的目光,這些幾天前剛遭受過一次劫掠的村民們躲在洗劫後空浩浩的屋後滿懷驚恐與怨恨。


    馬守承的炮火總管張守盛騎著一匹黑色的口外駿馬,心頭非常沉重。雖然憑著他總管的地位,總算跟著馬守承的親兵們逃出來了,可整個營三千多人現在就剩下他身邊這不到三百人了。


    雖從虎頭堡城下逃過一劫,可他不知道迴去後又該如何交待。張守盛對於老迴迴馬守應是很了解的,這人平時總是一副笑臉,但卻是絕對的心狠手辣之輩,相當狡詐陰險。這次他的兄弟死了,侄子也死了,一個精銳的營頭幾乎盡喪於此,他們這些人迴去後,豈有好果子吃。


    “不能迴去。”張守盛心裏堅定了主意。“我們不能迴去,不能就這樣迴去。”張守盛勒停戰馬,叫住了馬守承的親兵管隊李勇。


    “張總管,你有什麽打算?”李勇一路上也是渾渾厄厄的,他比張守盛心裏更害怕,他是馬守承的親兵管隊,結果張守承死了,他卻完好的迴去了,能有個好。


    張守盛和李勇出身完全不同,李勇和馬守承是同鄉,早年是個地道的獵戶,窮不果腹。後來跟著馬守承等人鬧造反,因此也深得馬守承的信任,從親衛一直到親衛管隊。而張守盛完全不同,他原來是個軍官,雖然兵頭將尾的小軍官,但好歹是軍官,隻是後來被馬守承俘虜,便幹脆從了賊,因其熟練火炮,便一步步做到了馬守承的炮火總管。


    因為這獨特的本事,平時倒也很得馬守承賞識,混的還不錯。可現在馬守承死了,還是死在他的火炮之下,老迴迴肯定不會放過自己的。


    “咱們不能就這樣迴去,李管隊。”


    李勇也勒住了馬,“可我們還能去哪?”


    “去黃安。”張守盛咬牙說道。現在黃安城那邊也有一支自家兵馬在進攻,同是迴左五營的人馬,但並不是老迴迴的營頭,而是亂世王藺養成的部下。


    迴左五營雖然聯合一起,但平時五支人馬的首領卻是平起平坐,並不是上下統領的關係,更多的是一種聯盟性質。迴左五營的各營其實都各歸五部,相互是並不幹涉的。張守盛害怕迴去後老迴迴殺他,這時便想要找退路。


    “現在黃安那裏一營人馬,是亂世王兒子藺嗣祖的兵馬,咱們去黃安,求藺嗣祖收留。”


    李勇有些猶豫,“藺嗣祖肯收留庇護我們?”


    “咱們這裏也有好幾百騎,值得他庇護了。”


    “那就去試試看,萬一不行,他娘的咱們幹脆投官軍受招安算了。”李勇心中實在恐懼,連受招安的話都說出來了。


    兩人最終決定,先去黃安。哪怕藺養成不願意收留他們,那他們去黃安一起幫忙,也算是尋點將功補過的機會。


    午後時分,他們調轉馬頭,轉折向西,往黃安進發。


    不久後,他們到達太平鄉土城崗附近,卻突然毫無預料的遭到了伏擊。


    跑在最前麵的一隊騎兵突然馬失長蹄,戰馬長嘶一聲,頓時人仰馬翻。


    “有絆馬索!”一名騎兵看的分明,連忙勒停戰馬。


    話未落下,路兩邊的樹林裏突然射出無數箭支,又是許多人中箭落馬。


    “殺賊子!”


    林中有人大喊,一陣喊殺聲起,一隊隊人馬自林中殺出。


    張守盛調轉馬頭想要往後跑,結果後麵也傳來喊殺之聲,一大群人舉著刀槍從後麵衝來。


    幾百流賊被伏擊包圍了!


    “衝過去!”李勇見無處可退,連連揮刀格擋幾支射來的箭支,向部下大喊。


    可惜他們被埋伏,打了個措手不及,此時又正好處於狹窄之處,中間一條道路,兩邊都是密林,被四下一圍,騎兵完全衝不起來,也就失去了最厲害的優勢。他們騎在馬上,揮著長槍腰刀,左劈右砍,試圖殺出一條血路來。


    可伏擊者也都十分的勇猛,特別是他們擁有不少的弓箭,更要命的是,竟然還有不少的火銃和火炮。


    “轟隆”一聲巨響,一門虎蹲炮就在路邊樹下,對著他們抵近開炮,一大片小鉛彈噴射而出,幾個騎士頓時連人帶馬被轟倒,鮮血流了一地,分不出人血馬血。


    爆炸聲不時響起,又有不少騎兵和馬被轟中。


    張守盛迅速打量了眼四周,發現伏擊他們的人數並不占優,數量跟他們大致差不多的樣子,也就三四百人左右,但他們占據了有利地形,以長弓和火銃還有火炮射擊,加上前後路被堵,他們的騎兵發揮不出優勢來,騎在馬上反而倒成了弓箭和火銃的耙子。


    他目光在戰場上搜尋著,很快發現了要找的東西。


    在左側的一顆樹下,有一小隊人騎在馬上,但他們並沒有參與到進攻來。其中一人明顯是這夥伏擊者的指揮官,他旁邊有人拿著紅藍令旗,不時搖動,通過旗語向四周的伏擊者傳令。


    “李管隊,那邊,那是指揮官,殺了他們,就能突圍破陣。”張守盛大喊。


    有他的指點,李勇也發現了那些人。


    他大喝一聲,“都跟我來。”


    李勇帶著數十騎直直的向那邊殺去,一路橫衝直撞。


    “不好了,賊人盯上我們了,公子快撤。”一名披著鐵甲的騎士也發現了這夥賊匪的動向,著急的向身邊的一個年輕公子喊道。


    “怕什麽,兵來將擋,水來土淹。本公子的親兵隊聽令,攔截他們。”年輕的公子身披銀甲銀披風,頭戴銀盔,年青英俊無比,對於直衝而來的賊匪,也絲毫不懼,根本不顧身邊家將的勸告,反要正麵跟賊人對拚。


    一隊親兵策馬上前迎戰,兩隊騎兵狠狠的撞到了一起,短兵相接,近身肉博。李勇等人久經戰場,雖是敗軍之將,可此時做起困獸之鬥,反而越發的兇悍。雙方刀來劍往,戰成一團,後麵的炮手、弓箭手們反而無法支援。


    又戰了一會,李勇一夥拚著那些亡命的兇悍之氣,加上豐富的戰陣經驗,反越打越上風,而得不到炮火弓箭支援的那些親兵,卻節節敗退,轉眼間已經倒下十幾個。


    親隊隊再堅持不住,開始四散而逃,李勇並不追擊,隻是策馬唿嘯著向那年輕公子直殺而至。


    “公子快走!”


    “我不走,我要跟狗賊們拚了。”


    俊秀公子還不肯退,家將一刀背砍在馬背上,馬兒吃痛之下撒腿狂奔。“公子快走,我來殿後。”


    伏擊戰以令人驚訝的速度發生轉變,伏擊者的指揮部被摧毀,指揮官被衝散,失去有效果指揮的伏軍,特別是當兩軍完全纏在一起後,他們的火炮也基本發揮不了用處。馬賊在李勇的帶領下,猶如一把砍刀,開始揮動起來,他們奔馳起來,帶動越來越多的馬賊奔跑起來,把一個又一個的伏兵砍倒。


    張守盛也帶著數十騎發起衝鋒,他帶著人專門衝著那些虎蹲炮和炮手們殺去,把那十多門對他們威脅最大的虎蹲炮給打翻。


    銀甲公子被跨下馬拉著跑出數十步遠,好不容易才勒住了馬,一迴頭,見剛剛還大占上風的部下,轉眼已經反被賊人四下追著砍,不由眼睛都紅了。


    “殺賊子!”大喊一聲,他揮著刀又調頭衝了迴去。


    那中年家將張弓將一名賊匪射落馬下,卻見公子又迴來了,不由的急道,“你怎麽又迴來了。”


    “我父親曾經說過,狹路相逢勇者勝,仗才剛打,我怎麽就能逃跑,弟兄們,跟我上,一起殺賊子。”


    “殺賊子。”無數道聲音響應,喊聲匯集起來,立即讓本來即將崩潰的士氣激昂起來,竟生生的擋住了馬賊們的兇猛反擊。


    不過看著興奮的公子,家將的眼裏卻沒半點高興。以他的經驗看的出,他們終究還是不如賊匪們兇悍,眼下全憑一股氣支持,可這股氣很快就會泄掉的,到時他們一樣還是會敗。他現在很後悔,怎麽就沒有好好攔著他呢,居然任由他帶著這三百家丁就來了。


    就在相距土城崗數裏之外,劉鈞率領著九頭鳥正在策馬趕來。


    一名夜不收自前方縱馬趕到劉鈞馬前,“報!”


    “稟報大人,前麵發現兩支兵馬正在交戰,其中一部似乎正是自虎頭堡下逃走的數百賊匪,另一部身份不明,但現在正處於劣勢,眼看就要支撐不住了。”


    一聽到這個消息,劉鈞也不及去想為什麽這裏會有一種兵馬在和他的手下敗兵交戰,而是立即大聲下令。


    “全速前進,殺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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