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堆邊,劉鈞和李春江還有各隊的隊總圍坐一起,正在做戰後的匯總。


    “我們一共砍了三十九個賊人腦袋,另外還有十四個半死的俘虜。”文書向眾人做匯報,“另外還發現了一個和尚屍體,以及七具婦人屍首,此外還有十六個幸免於難的受傷婦人。其中有五個受了重傷,撐不到明天早上,其餘的有三個能活下來,但殘廢了,一個斷手,兩個斷腳。”


    戰鬥總是殘酷的,哪怕就算是一場小規模的剿匪戰鬥,傷亡也很慘重。


    尤其是其中還涉及了二十多個無辜百姓的時候。之前匪人走投無路,想用百姓為人質讓鄉團放他們逃走。那時,劉鈞根本沒有絲毫的猶豫,直接下令開炮進攻。


    跟那些屠村的賊人沒有絲毫妥協的必要,就算放他們一條路逃跑,可最後,這些賊人也絕不會真的遵守約定放走人質的。劉鈞不是那種有婦人之仁的人,但他當時感覺到李春江猶豫不決,因此立即代為做了決定。


    此時看到有八個百姓死於之前的戰鬥,還有五個也活不了,另外三個殘廢了,最後隻有八個婦人很幸運的隻是受了點輕傷。十三死,三殘廢,劉鈞心裏也不好受,可若再來一次,他也一樣會做出進攻的選擇。


    李春江這個時候反而倒是能理解劉鈞當時的選擇,他向劉鈞道,“繼業,當時你沒有做錯,是我不該猶豫。跟那樣兇殘的賊人,絕沒有條件可講。猶豫,隻是徒增戰鬥難度,多讓鄉團弟兄們犧牲,我要感謝你當時及時正確的做出選擇。”


    劉鈞歎惜一聲,搖了搖頭。他不想在這個事上多談什麽,轉而問道,“我們弟兄們傷亡情況如何?”


    “有三個受傷蠻嚴重,但能治好,也不會有殘疾,隻是可能需要休養兩三月時間。其餘的都是些輕傷,沒人戰死。”


    聽到這消息,劉鈞和李春江等人都不由高興的鬆了一口氣。雖說今天的戰鬥是一百多人突襲五十來個賊匪,而他們九頭鳥鄉團無論是在裝備還是在人數上,都輾壓對方。可這畢竟是第一場戰鬥啊。


    能夠零陣亡,相當難得。


    劉鈞記得戚繼光當年在東南剿倭,曾經有殺敵三千餘和殺敵八千餘,而自己無一陣亡的輝煌戰例,可畢竟那個時候的戚家軍已經成型,相當厲害了。


    “受傷的弟兄一定要全力救治,用最好的藥,不要擔心藥錢。讓他們產安心養傷,養傷期間一樣享受全餉和月糧,另外還能領取養傷津貼。他們都是好樣的,戰鬥中受傷,我們絕不會虧待他們。”李春江最先表態,劉鈞也同樣支持。


    “把公輯的話記下來,迴頭各隊總把話原話傳達給所有鄉團弟兄們。”劉鈞交待。


    “繳獲了多少,清點出來沒有?”


    書吏一聽問到繳獲,立即滿臉的興奮。他一麵翻看著自己的記錄,一麵報道,“非常不錯,算是小發了一筆。首先咱們繳獲了五十三匹馬,一匹沒少。都是好馬,有些馬身上還鉻著關寧軍的印記呢,也不知道這些賊子從哪裏弄來的這些好馬。”


    “肯定是搶的了。”劉鈞毫不意外,能跟著**子出來搶掠的,肯定是他的心腹精銳。而這**子據說又曾是加入過李自成隊伍,後來被孫傳庭打散了逃迴黃州來的。那他隊伍裏有關寧軍的戰馬,絲毫不奇怪。


    這倒確實是筆小財了,在北方馬匹也許還不那麽珍貴,可在南方,口外的戰馬可就是稀缺資源了,每一匹都很珍貴,而他們一下子奪了五十三匹,真是小發一筆。


    “除了五十三匹馬,其餘的繳獲也有不少。其中主要有金子三十七兩,白銀八百五十六兩,另還有幾十貫銅錢,金銀珠玉首飾也有一些,還有綢緞布匹數十匹。”


    劉鈞點了點頭,這些賊人屠了林家寨,搶劫**屠村,肯定也還順便在路上幹了幾票,加起來也是過千兩銀子的收獲了。


    “弟兄們沒有私藏戰利品的吧?”劉鈞特意問了一句。九頭鳥鄉團製定的規矩之中,就有不得私藏戰利品這一項,戰場上所有的繳獲都要交公,當然也不是不給鄉勇們分潤。而是不允許私藏,必須得統一上交,然後戰後清點統計,最後拿出一定比例,發給鄉勇們。


    這樣做也是為了避免鄉勇們打仗的時候老想著搶戰利品,藏戰利品。戰利品歸公,大家就不用總惦記著,讓大家能專心的打仗。


    不過劉鈞相信,這樣的條例肯定也不是那麽容易維持的,肯定會有人違犯。當然,如果隻是私藏一兩件小戰利品,劉鈞也不會那麽苛刻,但如果超過一定的量,肯定就不行的。這是第一次真正的戰鬥,劉鈞希望從一開始,就能好好的維護這條製度。


    “你們別把我的話當玩笑,我是認真的,一會軍牢和家丁都去檢查,先讓大家把私藏的交上來,同時要告訴大家迴頭會把部份戰利品做為賞賜發下去。並且告訴他們,如果私藏不交公,一經發現就要處罰,輕則罰餉,重則禁閉和軍棍,如果非常惡劣,則將開除出隊。”


    幾名負責軍紀的軍牢連忙點頭記下。


    書吏繼續稟報,“另外,我們還繳獲了幾十把刀槍刀箭。各式各樣都有,有些已經損壞,但大多還能使用。”


    “收之吧,運迴去存到軍械庫裏去。”


    書吏報告完畢後,軍牢開始稟報。


    “這次戰鬥,沒有鄉勇試圖逃跑,表現的都很勇敢。但是在戰後,還是有人爭取賊人首級,甚至因此喝罵鬥毆。我們一共記錄了五起爭奪首級的吵架,還有兩個戰隊為爭奪首級而群毆,幸好及時製止。”


    對此劉鈞隻是笑笑,這是必然之事。雖然之前的訓練時一再強調,戰鬥之時禁止爭奪首級,同時也再三強調,士兵們以戰隊為一體,配合作戰,所殺敵人由火兵戰後統一砍取,算作全隊之功。


    不過畢竟軍功如此重要,每個首級就意味著幾十兩銀子的高額賞賜,不爭才是不正常。“把那些打架鬥毆的,通通記下來,然後迴頭罰他們挑水掃廁所,省的他們有力氣沒地方使。”


    李春江也隻是笑笑,這樣的事情不值得多說,反正有現成的規矩擺在那進而,按著規矩來就是。


    大家一時都不說話,目光都望向李春江和劉鈞兩人。


    劉鈞知道大家的意思,今晚的戰鬥很成功,但隻是剿滅了**子一夥人,他還有老巢。而剛剛對俘虜的審訊,已經審清楚了**子這一夥人的老巢位置,以及老剿的留守人員,以及詳細的情況。


    **子的老巢就在歧亭,位於麻城與黃岡之間的山裏,那個老巢建在山穀裏麵,表現上是一群流民在那裏落腳,開墾荒地,實際上卻是一眾賊人及他們的家眷。現在那裏還有大約三百號人,老老少少都有,青壯者還有百餘人,擁有不少的長矛弓箭之類的冷兵器。


    當然,最讓九頭鳥一眾人心動的還是那裏囤積有不少**子他們這一年多來,四處搶劫而來的許多錢糧。


    若是能抄掉這個賊窩,能掏出不少的錢糧來,能發一筆。


    這就好比在冬天去掏地鼠窩一樣,掏到一個窩,不但能抓到幾隻肥鼠,甚至還能掏出一窩的糧食來。


    不過,想吞掉這個果實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一來,那裏不是興安寺。興安寺隻是**子他們臨時落腳之處,而歧亭的賊窩卻是一個真正的賊窩。數百號人盤踞山林,有山寨,有守衛,青壯流賊就有上百,還擁有不少的武器。


    並且那是人家的主場,打過去絕不會有這次這般的容易。


    是一塊肥肉,可卻並不好下嘴。


    最後還是劉鈞開口打破了沉默,“我覺得咱們這次殺了**子一夥五十三個,也算是戰果輝煌,為林家寨的鄉親們狠出了一口氣。當然,我們也不能就此放過那夥賊人,但我覺得我們不必再獨自前去剿賊,一來歧亭離此很遠,二來,賊勢不小,又有山寨倚仗,就憑我們去強攻,可能得付不小的傷亡。”


    劉鈞緩緩的道,“因此,我以為我們應當待天一亮,就先迴女王城營地。然後我們把戰果告訴鄉親們和梅公、陸知縣等,並把我們查到的賊人老窩告訴他們。我們可以跟著梅公和陸知縣他們一同前往歧亭剿滅那個賊窩。”


    李春江有些猶豫,今晚的這場戰鬥打的很漂亮,他很希望能夠再接再勵,殺到賊子老巢去,把他們一起滅了。那樣一來,既為林家寨鄉親們報仇雪恨,也算是大大的揚了九頭鳥騎隊的威風。


    而如果就這樣迴去,把情報告訴了上麵,那接下來他們就算參與,也肯定占不到什麽分量了。


    “公輯,咱們也不能吃獨食啊。”劉鈞在李春江身邊低聲說道,“這次**子一夥把事情鬧的這麽惡劣,影響可是十分不好。梅公和陸知縣甚至是黃州衛、黃州府那邊可能都正臉麵難看呢,咱們現在打了這一仗已經足夠了。接下來,剿滅賊窩的功能應當交由他們去拿,你說是吧,何況,就憑咱們一隊之力,去攻賊窩,必然會有不小傷亡,這個並劃不來。”


    一語點醒夢中人,李春江突然明白了劉鈞語中之意。事情做的多,不一定就都是好,點到為止,有時更好。


    “好,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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