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鈞拿左旗三位隊總殺雞儆猴之後,果然起到了很好的效果。那三位隊總被各打了二十軍棍,打的皮開肉綻,屁股開花,在床上趴了足足半個月才好。


    而在他們養傷的這半個月裏,九頭鳥騎隊的這一百多號人,都再沒有一個敢做杖馬之鳴。全都老老實實的聽從劉鈞的訓練。


    不過從一開始的三步伐訓練時各種洋相百出,亂七八糟,連左右都分不清,到半個月後的如今,他們也終於能按著劉鈞的口令,聽著鼓點,能夠完成漂亮的分隊列動作。隨著劉鈞的口令,立正,正步,齊步,跑步前進,有模有樣。甚至在這段時間裏,他們還已經初步掌握了旗號鼓令,知道了各種號聲的意義,也知道看旗幟指令。


    這比劉鈞預料的要好的多,他原本計劃是用一個月的時間完成這些訓練,而如今他們隻用了半個月已經把最基礎的這些掌握的差不多了。


    在一場列隊演練結束之後,劉鈞對於表現最好的三支戰兵隊,和表現最好的三個戰兵,都大方的給予報賞賜。表現最好的三個隊,每隊成員分別獲得二兩、一兩和五錢的賞賜。然後表現最好的三個個人,也一樣獲得同樣的賞賜。


    銀燦燦的銀子當眾發下去,叫到名字的小隊和個人分別上台當眾領賞。


    有獎就有罰,對於表現最壞的三個隊和三個個人,也一樣做出了處罰。處罰分別是表現最差的三個隊,每個隊員罰扣銀五錢,並打掃營房廁所一月。而表現最差的三個人,各罰銀五錢,另外罰清理馬棚一個月。


    接下來,劉鈞開始讓他們上午接著訓練步伐和隊列,但下午開始進行另外的訓練內容。


    每天清早起來,先是進行長跑。原來也有長跑,但從現在開始,則改為負重長跑,所有的士兵把各自的十斤棉甲穿戴起來,還得把他們的裝備刀槍一起佩帶在身上,另外還要背個裝滿水的兩斤椰瓢,五斤幹糧,一個裝著帳篷的背包等,全身的負重加起來達到四十斤。


    這個重量其實相對於明朝邊軍的標準負重還低些,據說邊軍外出作戰時的標準負重是五十斤。


    背著這全套的裝備長跑,這是現在每天早上起來後的第一個內容。一開始,劉鈞定下的任務是每天早上負重跑一裏,要求隊列不分散方合格。然後隊伍解散,開始個人負重跑二裏。以後還要在這個基礎上往上調,最終他的計劃是能夠一口氣跑上十裏路,而隊伍不散。


    練兵實紀中也將練手力練足力練身力列為最基礎的訓練要求。在冷兵器的時候,力氣是一項重要的基礎條件。沒有力氣,哪掄的動大刀,開的動弓箭。沒有力氣,哪能背著刀槍糧食鎧甲轉進追敵。甚至在這個時代,後勤支援往往極不給力,而且敵人也最喜歡斷糧道這樣的打擊方式,這就導致大軍行進時得帶著足夠的糧草輜重,而如果馬匹車輛不足,甚至是道路不堪,就往往需要士兵來負擔。


    早上的長跑過後,上午是步伐與隊列的訓練,然後下午開始進行兵器的練習。


    兵器練習按照各自在隊中的位置,鳥銃手練鳥銃和大刀,弓刀手練弓射和大刀,而鉤槍手練鉤槍和火箭,隊總則刀槍箭都要練,火兵練的是棍與刀。


    不過一開始劉鈞並不讓他們直接拿真刀真槍練,而是製作了一批木製的刀槍,讓他們拿著操練。弓箭手們拿到的是純粹練力的練弓,一次次的開那硬弓,練習臂力。鳥槍手們則端著鳥槍練各種姿勢,劉鈞甚至給他們的槍口拿繩子吊了一塊磚頭。


    總之用劉鈞對李春江說過的話來說,那就是,先得讓他們把自己的武器真正的熟悉了,然後才開始真正的實兵練習。


    到了每天傍晚的時候,還有一個訓練科目,那就是騎馬。不過也是一樣,沒有真正的馬給他們拿來訓練。而是弄了十幾匹的木頭馬放在操場上,讓鄉勇們拿這木馬來練習上下馬,已經騎馬的姿勢等。隻要在木馬練習上達標,才有資格騎真正的戰馬訓練。


    畢竟戰馬隻有一百二十匹,一人隻有一匹,那麽精貴的馬不能拿來糟蹋,好鋼得用在鋼刃上。


    諸種兵器中最難練的也就是鳥銃了。


    比起弓箭來,鳥銃起手可以說是最容易的。不需要太多的技巧,隨便一個普通人教兩遍也就差不多能開槍了。可鳥銃上手容易,精起來卻最難。


    弓箭這種東西學起來難,但隻要一定時間卻也能練出本領來。甚至民間有不少的獵手,本就會用弓,哪怕他們的弓隻是普通的獵弓,但給他們一把小梢,他們一樣能很快掌握其中的區別,把自己的射箭本領發揮出來。


    而鳥銃就不一樣了,這玩意,開槍容易,可要打中就難了。鳥銃是一種相對來說在明末時期還算精確的火器,一個優秀的鳥銃手能在八十步外擊中目標,而八十步外的目標就算身披兩層濕毯,隻要被擊中,不死也要重傷。


    但是,擁有如此遠的射程的先進火器,卻很難精通。絕大多數士兵對火器有種排斥感,他們害怕火器巨大的聲響,煙霧,怕火器炸膛,同時鳥銃發射一發,裝填有十幾個步驟,相當的麻煩複雜,在戰場上,許多銃手一緊張,有時就會出錯,不是漏了一步,就是重複了動作。


    有些人往槍裏裝了好幾個鉛彈,有些人甚至捅條都不記得取出來,或者火藥放多了,放少了,各種各樣的問題。


    這也大多是因為朝廷*,導致那些工匠偷工減料,原本一根槍管能發射幾百發,結果最後隻能發射個幾十迴,甚至二三十發就廢了,有些銃管太薄,如果照標準裝藥,一不小心就會炸膛。


    加上鉛彈和火藥等往往不合格,導致最後鳥銃根本不可靠。這也是為什麽北方的邊軍,寧願用更加古老的火門槍三眼銃,也不願用先進的火繩槍鳥銃的原因。


    現在劉鈞就是要讓他的鳥銃手們克服這些恐懼,首先就得讓他們先熟悉鳥銃,把一個個裝填發射的動作分解,讓他們反複的記牢記熟,然後再練習真槍,進行實彈射擊,那個時候,大家就不再會盲目的畏懼鳥銃了。


    雖然說鳥銃有各種毛病,裝填複雜,射擊精度低,而且風雨天往往還不能用,可曆史的潮流畢竟是火器將取代冷兵器。


    一個優秀的弓刀手,要精通長刀和弓箭,可能需要的是三年以上甚至五年的訓練,哪怕是最簡單的長槍兵,也起碼得一兩年的訓練。


    而一個鳥銃手,隻要裝備不出問題,那麽不需要什麽天生力大者,也不需要銃手高大,哪怕就是婦女,隻要槍械火藥沒問題,加以正確的訓練,有個半年時間,哪怕不能成為神槍手。


    可隻要排成一個鳥槍線列,鳥槍連放,也一樣能達到比弓弩手還要強悍的打擊效果。


    這段時間,劉鈞其實一直在默默的訓練鳥槍用法。


    經過這大半個月的練習,以他原來神射手的弓射水平,如今也已經初步掌控了火器射擊的能力,畢竟,在現代裏他可是當過七年兵,不知道打了多少發子彈。雖然如今用的是原始的火繩槍鳥銃,可也算是相通的。


    劉鈞拿了一把鳥銃走到那二十四名銃手的麵前,“你們看好了,鳥銃練好了,比起弓箭更加的厲害。”


    他拿來一個鳥銃手的標準火器裝備,一杆鳥銃,還有一根搠杖也就是通條,火藥罐兩個,一個裝著引火藥,一個裝著發射藥。五根火繩,還有藥管三十個,鉛彈三百發。


    “你們看好我的動作順序。”


    劉鈞先將適量的粒狀發射藥倒入了銃管,不多也不少,多了有炸膛危險,少了則鉛彈打不遠。因此要事先將定量的火藥倒入藥管中,劉鈞拿出來的銃手裝備中的那三十個藥管,就是定量裝好的火藥,每管正好定量一槍。


    這樣一來,劉鈞直接取來一管倒入銃管就行了,不用擔心多少的問題。


    倒好火藥後,用通條插入銃管把火藥壓均勻,接著裝入鉛彈一枚,同樣要用通條把鉛彈推至膛底壓住發射藥,以保證氣密性。


    接著,打開了火門蓋,把粉末狀的引火藥撒入藥池上,再蓋上藥池上的火門蓋,再把火繩點燃,係在龍頭之上,繩子的另一端繞在了槍身上。


    這一套動作完成後,劉鈞道,“看好了,這個時候打開火門蓋,扣動扳機,鉛彈就能射出雲了。”


    一根火繩可以多次擊發而不滅,不過引火藥的爆炸易使火繩彈出龍頭而不得不每次重裝。


    而要完成裝填射擊準備,一個熟練的槍手需要半分鍾,而一名普通的火槍手需要至少一分鍾,甚至許多大明軍隊中的鳥銃手,需要兩三分鍾才能發射一槍。


    而且騎兵使用鳥銃還有許多限製,鳥銃的後座力很大,基本上很難在馬背上用鳥銃射擊,多數時候,鳥銃騎兵隻是騎馬機動,開槍射擊的時候,卻要下馬。


    不過鳥銃手的射程比起三眼銃、快槍這類火門槍卻要射程遠的多。


    劉鈞擺了一個站立射擊的姿勢,瞄準前方八十步的靶子,那本來是弓箭手們訓練的步下箭靶。


    “看好了!”劉鈞猛然一聲大喝。


    然後扣動扳機。


    “砰”的一聲暴響,一陣硝煙騰起。


    然後銃管中的鉛彈噴射而出,八十步外的箭靶邦的一聲響,被鉛彈準確的擊中了。


    “中了,中了,打中了!”


    好多眼尖的人都看到了靶上的那粒深陷進去的鉛彈。


    劉鈞收槍,伸手抹了把汗,心道幸好沒有失手,要不然麵子就要丟光了。雖然苦練了這麽久,可八十步靶,就算是這種相當精準的訂製版鳥銃,劉鈞平時的成績也頂多是十槍八中。他瞄的再準,十槍裏也總有一兩槍脫靶的時候。


    眾人一臉崇拜的看著劉鈞,尤其是那二十四個鳥銃手。之前他們大多是獵手,都有不錯的箭術。被安排做了銃手,心裏都有幾分不太滿意。


    可今天見劉鈞親自用鳥銃八十步外一槍正中靶心後,他們突然覺得,原來鳥銃這麽厲害。鳥銃雖然裝填要慢上一些,可卻不費什麽力氣。弓箭射個十幾箭差不多就力氣盡了手臂酸了,可這鳥銃,隻要有機會,就算開上二三十槍也不費力啊。


    “鳥銃練的好,不比弓箭差,大家隻要肯努力,也一樣能跟我一樣。我再告訴你們,半個月前我根本不會用鳥銃,可隻練了半個月,我就能百步穿楊。今天我跟你們懸個賞,一個月後,誰能夠八十步靶,十中五,賞五錢銀子,十中六,賞六錢,若是十中十,那麽我賞他二兩銀子。並且,以後每月都會測試一次,隻要你能十中五以上,就有賞。”


    一聽這話,那些鳥銃手們這下是真的沸騰激動了。哪怕是十中五,那也有五錢銀子啊。五錢銀子可不少,他們以前在家裏時,一個月甚至都掙不到五錢銀子呢。


    不過這樣一來,弓刀手們、鉤槍手們不樂意了,憑什麽鳥銃手待遇這麽好呢。


    “你們也別羨慕也別妒忌,我一視同仁。今天把話放在這裏,鳥銃手十中五以上就有賞,弓箭手同樣,你們要是八十步外十中五以上,一樣有賞,賞格跟鳥銃手一樣。另外,鉤槍手隻要馬上奔馳刺靶,十個中五以上,一樣有賞。”


    劉鈞的這些話讓一眾鄉勇們登時訓練熱情高漲起來。


    “嗯,接下來,可以開始讓他們拿真正的武器訓練了。”劉鈞對這股氣氛非常滿意。


    另一邊不遠處,李春江正帶著錢穀、毛貴、王植三個被打後一直在養傷的李家家丁觀望著場上。


    他嘖嘖稱歎道,“你們也算是在遼東廝殺過的老兵了,你們說說,大明九邊諸鎮,半個月時間,能把一群百姓訓練成這番氣象嗎?”


    錢穀看著場上那股熱烈的氣氛,還有那隱隱已經透露出來的殺氣,不由的搖頭苦笑,“當初我們在遼東吃餉時,也經常招募新兵。可是招募來的新兵,沒有個半年的訓練,根本達不到這種氣氛。這個劉繼業,不想他年紀輕輕,一小小武生,居然也有這份本事,當初是我等小瞧了他。”


    李春江笑了笑,“所以說你們也別總是跟繼業過不去,所謂達者為師,你們頂多是群悍兵,人家可算得上是員將呢,以後多學著點。當初我就覺得他不簡單,沒想到,還真是挑到了個寶。有劉繼業幫我訓練這支馬隊,不出三個月,已經可能拉著出去跟流賊一戰了。”


    “公子,你金貴的讀書人,區區流賊何必管他。”


    “我有個朋友曾經跟我說過這樣一句話,天下興亡,匹夫有責,你明白嗎?就算我保不了國家,也得保衛鄉梓,要不然,枉讀這麽多年聖賢之書。錢穀、錢貴、王植,你們三個從今天起,迴來跟著我做家丁,左旗我會另外安排人去做隊總的。”


    三人有些垂頭喪氣的點頭,“是”。


    “現在就收拾下東西,跟我出去一趟。”


    “我們去哪?”


    李春江答道,“夜不收已經發現了一點那夥賊人的蹤跡,我們去把他挖出來。”


    “那這裏?”


    “這裏有繼業呢,由他管著,我放心。不過繼業把兵練的這麽好,我們也不能一直當看客啊,咱們這次就去把那夥賊人滅了,咱們拿了本地鄉紳們的好處,總得做些事情不是嗎?”李春江看著劉鈞練兵練的那麽火熱,自己卻幫不上什麽忙,不得不承認,其實他心裏都有些小小的妒忌了。他迫切的需要拿下那夥賊人,好讓劉繼業瞧瞧他李春江並不隻是一個有錢的書生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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