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豔國為何會成為安如晦和安如瑾重點爭奪的對象,其最大的原因也是在此。


    不打女人是安如晦從小就刻在骨子裏的君子教條,所以,不能打,那就隻能拉攏了。


    可是就算拉攏,也不至於連自己的色|相和肉|體都要搭進去吧?!


    大焱的滿朝文武自動分為兩派——主‘嫁’派和堅決不‘嫁’派。


    赤豔國以女子為尊,安如晦要是前去和親,肯定不是‘娶’,而是‘嫁’。


    堅決不‘嫁’派表示——自家主子身份高貴,憑什麽要拿去給人和親?再說了,有了赤豔國的相助,就算他們最後打敗了安如瑾,那也將會被天下人恥笑!


    他們會說:哦,你們就是那個靠著女人打贏仗的大焱啊,可真‘了不起’啊!


    這將會成為大焱史書上抹不去的一筆黑曆史!


    主‘嫁’派則表示——過程不重要,結果才重要!


    安魔頭日益壯大,如果此時不吃點小虧顧全大局,那麽等將來吃了敗仗,生靈塗炭、哀鴻遍野,可是什麽都晚了!


    被人瞧不起怎麽了?狗眼看人低,懂道理的人都終將會理解大焱的做法——為了天下,為了百姓,忍辱負重,犧牲自我,這是何等的偉大和高尚啊!


    這將成為大焱史書上,最為榮耀的一筆!


    自從接到這個消息後,每到早朝時間,兩派人馬就會露胳膊挽袖子、叉著腰唾沫橫飛的吵上一頓。


    雖然沒有什麽卵用。


    但是一通發泄下來,倒讓沉悶的朝會變得有滋有味起來。


    這也算是……一種收獲?


    安如晦端坐在高高的龍椅上,表情高深莫測,兀自想著自己的心事。


    “娘娘?”


    白酒清冽,片片豔粉的桃花在其中隨酒波蕩漾,酒香醇厚,花香馥鬱,說不出的美麗與醉人。


    梓謙用布巾在其中蘸了蘸,稍稍一擰後交給葉離枝拭麵,斟酌著詞句道:


    “娘娘,您放心,陛下一定不會答應那個女人的,畢竟,畢竟……”


    畢竟什麽呢?


    在男人眼裏,家國、江山,永遠比兒女情長更重要。


    葉離枝整日窩在自己的宮裏陪女兒,這件事在前朝吵得沸沸揚揚之時,她還蒙在鼓裏呢。


    直到今日,梓謙才從外麵的宮人嘴中聽到一點風聲,這便趕緊跑來告知自家主子了。


    ****夜夜死皮賴臉,怎麽趕都趕不走的男人,昨天還抱著自己口口聲聲的說什麽隻愛自己一人,今日就給她當頭潑了一盆冷水——


    所有的人都知道赤豔國的女皇向大焱的皇帝發出邀請,欲與大焱皇帝結‘百年之好’,隻有她,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該讚許皇帝陛下對她體貼入微、不忍拿這些瑣事來煩擾她麽?


    嗬。


    見鬼去吧。


    葉離枝擦完臉,將手中的布巾‘啪’的扔迴盆架上的瓷盆中,酒水四濺,豔色的花瓣隨之撒了一地。


    她渾不在意的道:


    “你無需多說,我知道該怎麽做。”


    “娘娘?”梓謙著急:


    “娘娘可千萬不要做傻事才行啊!”


    葉離枝起身,朝著奶娘所在的屋子走去,頭也不迴的道:


    “我會不會做傻事,就要看你們陛下的表現了。”


    是會為了大局而‘嫁’給赤豔國的女皇,還是為了她而拒絕呢?


    若是前者的話。


    那這樣的男人,不要也罷。


    可安如晦在位多年,從未做過一件罔顧百姓、不顧大局之事。


    他從來都是理智而聰明的,擔得起責任,下的了抉擇,守得住江山,愛護著百姓,兢兢業業,從未有一絲懈怠與輕忽,是有口皆碑的一位‘明君’。


    在大焱子民的眼裏,他絕對值得尊敬與擁護。


    可那又怎樣?


    她沒有辜負他的盛世,他卻辜負了她!


    在她眼裏,他不過就是一個不合格的丈夫罷了。


    既然不合格,那就……沒有存在的意義了。


    不出她所料,安如晦雖然為人溫和,做事卻絕不是溫吞之人,很快下了決定——他將親自動身前往赤豔,與女皇一談。


    這是……委婉的答應了對方的要求?


    若是不想答應,直接拒絕就是,何必如此拖泥帶水?


    坐在梳妝鏡前,聽著梓謙前來匯報結果的葉離枝從嘴角逸出一絲冷笑,秀麗的杏目水眸中,一片冰封的冷絕。


    不過令她沒想到的是,當天,處理完國事後的男人,竟然還敢厚著臉皮來她這裏照顧女兒。


    他以為她被困在這後宮之中,就什麽也不知道了嗎!


    憤怒如岩漿一般在胸膛中翻湧咆哮,幾乎要把她的心燒出一個窟窿來。


    葉離枝躺在自己的床上,碾轉反側,被腦海中一幅幅、一幕幕從不肯放過她的不堪迴憶折磨欲死。


    梓謙聽到響動,在床帳外擔憂的詢問道:


    “娘娘,您沒事吧?要不要宣太醫?”


    喪失的理智被她的聲音喚迴些許,葉離枝坐起身來,深深地吸了口氣,抬袖抹掉額上密布的冷汗,卻抹不掉在心底沸騰的嗜殺渴望,壓著聲音道:


    “我沒事,你們都出去,讓我一個人在這裏靜一靜吧。”


    梓謙躊躇了下,有些猶豫,不過她隻是一個下人,違背主子的命令是萬萬不敢的,這便隻得應聲道:


    “是。”頓了頓,猶不放心的補充道:


    “娘娘若是不開心,怎麽發泄在奴婢們身上都成,隻願娘娘珍愛自身,萬萬不可尋了短見才好。”


    傻姑娘,卻原來以為她會想不開自盡。


    怎麽會呢?


    她若是死了,女兒和兒子怎麽辦?難道要被取代她的女子折辱至死麽?


    她若是死了,又豈不是便宜了那個明明是罪魁禍首、卻什麽報應都沒得到的男人?


    她當然不能死!


    不僅如此,她還要將該死的人,親手送入地獄!


    葉離枝重新倒迴床上,一張張麵目可憎的臉在眼前激烈晃動。


    睜開眼睛是她們,閉上眼睛,是那個男人在鶯鶯燕燕的環繞之中,冷漠著朝她投來的疏遠目光。


    我什麽都給了你。


    而你,就是這麽迴報於我的?


    葉離枝淒然一笑,一隻手探入枕頭底下,摸出了一把匕首。


    她將它拔出鞘,看著直挺而尖銳的刀尖,一抹寒光在她眼中一閃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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