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落水麽,她又不是落了第一次了。


    “娘娘——!”


    跟隨葉離枝一同前來的太監和宮女們大驚失色,忙撲到護欄邊上,對著河中聲嘶驚喊。


    一時間,河中水花四濺,魚兒驚離。


    連故意為難葉離枝的陳燕鴻,濃妝豔抹的臉上都露出了幾分震驚之色,一時忘語。


    在徹骨的寒意中浮浮沉沉之時,頭頂突然傳來那令她再熟悉不過的男聲:


    “真是無趣,說跳就跳,一點意思也沒有,朕要迴去了。”


    “陛下,別走呀,離開了您的懷抱,人家好冷的~”女子嬌滴滴的撒嬌聲音。


    葉離枝扶著身邊堅硬的冰塊,勉強穩住了身子,抬頭望去,就見一身華服的男人果斷的解下了自己的外袍,動作溫柔的披在了那個女子的身上,然後屈尊降貴的彎腰,一下子打橫抱起她,在女子小小而嫵媚的驚唿聲中,大步流星的離去。


    頭也不迴。


    葉離枝笑,大聲的笑,用力的笑!


    因為隻有這樣,才不會丟臉的哭出來。


    “喂,你是白癡嗎!”


    剛剛收到消息遲了一步趕來的花弄影看到這一幕,登時臉色劇變,二話不說就飛身躍下了河中,從後麵抱住她的腰,將她從冷到人的骨頭乃至心裏的河水中撈了上來。


    已經抱著佳人走遠的安如晦,不知有意還是無意中的往後瞥了一眼,看到的就是,葉離枝軟軟的倒在另一個男人懷中的樣子。


    他漠然的收迴目光,白玉般的俊顏上,又恢複成了一派對於懷中女子的寵溺與喜愛之情。


    花弄影一把抄起葉離枝,將她送迴瑩翠宮,連身上冰涼濕透的衣袍都來不及換,便轉頭對著門外的人怒吼道:


    “還不快去傳太醫來!”


    門外一陣腳步聲亂。


    花弄影抬手探了探葉離枝的額頭,冷的駭人,又仔細看了幾眼她的裙擺,發現沒有血跡的沾染後,方稍稍放下心來,至少,孩子沒事。


    所以這個家夥究竟是怎麽迴事,大冬天裏往河裏跳,是嫌棄自己命太長嗎?!


    拾翠手腳麻利的迴去給自家主子帶來一套幹淨衣裳,捧到他的麵前道:“主子,先把濕衣裳換下來吧,不然會得風寒的。”


    “沒事,”花弄影卻是頭也不迴的擺擺手,坐在床邊看著葉離枝被凍得青白的臉色,又是生氣又是擔心道:


    “我現在被這家夥給弄得滿身火氣,就算不用換衣服,相信沒過一會兒也會被火氣烘幹了。”


    拾翠歎了口氣,隻好將幹淨衣裳放到一邊,恰在這時,前去傳太醫的小太監滿頭大汗的迴來了,一見到花弄影,立刻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帶著哭腔道:


    “迴、迴長平陛下,我們太醫院裏頭的太醫們,都被那個皇貴妃給叫走啦!說是什麽身子不舒服,所以我們陛下就把所有的太醫都叫了過去……”


    房間裏頓時靜的落針可聞。


    花弄影看著他一邊哭一邊喘的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知道這是個赤膽忠心的奴才,肯定沒有在說謊,擺擺手,忍而不發道:


    “沒事,既然那個皇貴妃‘病’的這麽嚴重,少一個太醫去就會死的話,朕也懶得和一個將死之人計較。拾翠。”


    一臉憤憤不平的拾翠立刻走上前來,躬身道:“奴婢在!”


    “去把我們長平的太醫請來。”


    “是!”


    帝王出門當然要隨身攜帶著太醫,隻是花弄影原以為大焱的皇宮那麽大,太醫肯定也少不了,便沒有動用自己的人。


    如今看來,他是有點想多了呢。


    長平的太醫當然隻屬於花弄影,誰也搶不走,不多時,便有三位老太醫和兩個小藥童腳步匆匆的走了進來,見到花弄影時剛要行大禮,就被花弄影一抬手給製止了:


    “免了。快過來給她診診脈,看看身體有沒有哪裏出什麽問題。”


    “是。”


    老太醫忙打開藥箱拿出脈枕,來到床邊開始認真的為葉離枝把起脈來,良久,才下了結論:


    “這位姑娘的身體倒是沒事,隻是心氣鬱結。心鬱者,神氣昏昧,心胸微悶,主事健忘。治宜肉桂、黃連、石菖蒲……”


    他一邊說,一旁的另一位老太醫一邊提筆唰唰的開始寫起藥方來。


    花弄影仔細的聽著,確認人的確沒事後才如釋重負的吐出口氣,道:


    “也怪這孩子懷的不是時候,恰逢他爹拋棄他娘,另覓新歡之時,也難怪他娘會如此鬱悶了。”


    老太醫撚須歎息:“人生在世,唯‘****’二字最是難解,等姑娘醒來後,還是勸她想開些的好,免得連累了自己肚中無辜的孩兒。”


    “朕會的。”


    遣走了太醫們下去熬藥,花弄影這才站起身來,拿起衣服去了隔間換,臨走之前還囑咐拾翠和其他宮女們一起,幫陷入昏迷之中的葉離枝將身上的濕衣服、以及被衣服泅濕的床單和被褥全部換掉。


    出來時,躺在床上的葉離枝已經煥然一新,身上蓋了一床嶄新的錦被,身體迴暖之後,青白的臉色也好看了許多,隻在潤潔的額頭上,還搭著幾縷半幹的濕發。


    屋中的宮女們為怕打擾葉離枝,在收拾妥當後便悄然退下,隻有拾翠一人還守在床邊,等著自家的主子迴來。


    “說罷,今日到底是怎麽一迴事。”


    花弄影在屋中的桌旁坐下,抬手為自己倒了一杯熱茶,一邊喝一邊問道。


    拾翠在前去為花弄影拿衣服的途中就已經順路將事情打聽了個七七八八,聞言立刻低頭應道:


    “是那位皇貴妃做的好事呢,說是懷疑昨晚麗妃娘娘前去看望……您,是與您有私情,讓麗妃娘娘跳河以證明自己的清白,麗妃娘娘便跳了……”


    說完,還很是同情的瞥了一眼猶在昏睡中的葉離枝。


    花弄影一下捏碎了手中的茶杯!


    “私情?”他冷笑:“朕要是真的和她有私情的話,又怎輪得到這個賤女人來傷害她!別人蠢也就算了,她自己還懷著身子難道不知道什麽事情該做什麽事情不能做?還有那個大焱的皇帝……”


    拾翠忙抬頭對著自家主子‘噓’了一聲。


    畢竟是在人家的地盤上,萬一一個出言不遜,再不小心來個‘隔牆有耳’,那可就禍從口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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