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樣了?”蒼翼問。


    玄邪雨衝他招招手,道:“過來坐,慢慢說。”


    “哦。”蒼翼不明所以的走了過去,拖了張小板凳過來,在他的旁邊老實坐下。


    玄邪雨道:


    “小青遭受那壞女人的刁難,我們總歸也不能放手不管不是?所以,我要你去找這幾個人。”


    大概是為了不讓外頭的人聽見,玄邪雨拉過蒼翼的手,開始在他的掌心慢慢的寫起字來。


    蒼國的文字比劃都是十分複雜,想要辨別很是困難,青蕪站在一邊看了半天也沒看清國師寫的都是誰,隻能作罷。


    寫完之後,玄邪雨問蒼翼:“記清楚了嗎?”


    蒼翼神色古怪的點了點頭。


    青蕪很是好奇,國師都辦不到的事難不成還有高人能夠幫他辦到?開始旁敲側擊道:


    “都有誰啊,難不成咱們在蒼王陛下那邊也有自己人?”


    玄邪雨高深莫測的看了她一眼,道:“既然走正道走不通的話,那就試試旁門左道吧,隻要有了這些人,我保證,可以順利的將你救出生天。”


    青蕪露出鬆了一口氣的樣子,笑嘻嘻道:“還是玄大人對我最好啦!”


    玄邪雨緊接著又道:


    “但我也不能包庇的太明顯,你現在且先迴去,準備做法需要的用具,假裝要開始做法,先唬他們一唬吧。”


    青蕪當即滿口答應下來,拍著胸脯道:


    “這個不難,我這便迴去,剩下的,可就看你們的了!”


    玄邪雨點點頭,看著她容光煥發、蹦蹦跳跳而毫無防備的走向門口。


    剛剛還老實巴交的坐在他的旁邊的蒼翼突然一躍而起,撲過去與拔刀的動作一氣嗬成,青蕪的手還沒來得及碰到帳篷的門簾,就突然覺得心口一涼,下意識的低頭一看,便被穿胸而過、染著幾許殷紅的血的刀尖給驚呆了。


    “你……”


    她慢慢的轉身,看到的便是國師笑得十分陰毒的臉,與蒼翼殺意未退的雙眼。


    大概她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麽死的。


    玄邪雨在蒼翼手心上寫的,其實根本不是人名,而是翻來覆去的幾個大字——殺了青蕪!


    蒼翼抬手接住軟軟倒下、氣息全無的神女大人,迴頭疑惑的詢問玄邪雨道:


    “玄大人?這……”


    玄邪雨拂了拂膝頭根本不存在的灰塵,慢條斯理的站了起來,看也不看已經死去的青蕪一眼,邊拄著拐杖往外走邊道:


    “帶著她,隨老夫去告訴王,就說咱們已經幫他將冒牌的神女給鏟除了。”


    “可是,”蒼翼遲疑道:


    “我們承認了神女是假的,不就正好讓蒼王順理成章的懷疑我們是不是也是假的了麽?”


    玄邪雨腳步一頓,迴頭看了他一眼,短小精悍的身形讓他看起來有種特別的神秘與精明。


    他沒說話,眼神裏卻明明白白的寫著一行字:


    年輕人啊……你還是太年輕了!


    他道:“我們又不需要唿風喚雨,沒有什麽可以證明我們,同樣,也沒有什麽可以否定我們。”


    說完,不等對方領悟這句話中的真諦,已經掀開帳簾,穩步離去。


    神權從蒼國建立的時候就開始有,除非等到蒼國滅亡,否則,它將繼續在風雨中屹立不倒。


    國師如此堅定的相信著。


    而他,也絕不允許任何外人,來插手他蒼國的事!


    血肉燒焦後的刺鼻氣味在空氣中潺潺流動,久久驅之不散。


    濃稠而厚重的讓人喘不過氣來。


    葉離枝站在幾隻一字排開的骨灰壇前,麵無表情,沉默不語,足足站了有半個時辰。


    一直陪在她身邊的蒼漠忽然開口,打破了這令人窒息和難挨的死寂,道:


    “我以為,你會哭。”


    風舞衣袂,吹散了那刺鼻的氣味,卻吹不散這凝滯的氛圍。


    葉離枝不悲不喜的應道:


    “若是眼淚可以解決問題,讓我哭成瞎子,亦是心甘情願,可是,它能嗎?”


    沉靜的仿若古井幽潭般的語調裏,卻帶著揮之不去的肅殺之意。


    蒼漠忍不住轉頭,看著她秀美的側臉,那話語中透出的尖銳讓他第一次領教了葉離枝隱而不發的怒火。


    她並不是第一次在他麵前發火了,上次因霍水被秦落衣‘掐死’,而她就睡在旁邊卻渾然不覺而大動肝火,不過看來那次動怒的較輕,至少她還能發泄的出來。


    而現在,像藏起了所有尖利的爪子,隻等著給予獵物致命一擊的宛若蓄勢待發的小獸般的她,又給了他全然不同的感受。


    蒼王陛下一邊憂她之憂、氣她之氣,一邊在心裏酸溜溜的想:也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才能有幸讓她也為自己而動一次肝火,至少,那說明她在乎他。


    蒼漠的眼神慢慢的重新落迴了那些骨灰壇之上——


    哪怕,代價是這樣,他亦心甘情願。


    岑寂亦是一臉沉痛,不過見葉離枝已經在這裏站了這麽久,怕她腳酸,強忍下滿腔的鬱憤和難過,聲音沙啞的開口道:


    “娘娘,外麵風大,咱們還是早些迴去罷。”


    葉離枝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慢慢吐出,好似要把胸腔裏所有的鬱結和憤懣吐出一樣,頓了頓,才轉身道:“帶上他們,一起走吧。”


    岑寂眼圈一紅,重重的點頭‘嗯’了一聲。


    玄邪雨去找蒼漠的時候,卻被他帳篷前的守衛告知:王去了葉姑娘那裏。


    這句話可以隻是指路的方向,也可以使某種猜想的暗示。


    玄邪雨眼眸一閃,轉身跟著領路的人,朝著葉離枝的帳篷不急不緩的走去。


    幹枯的野草在他腳下發出斷裂的碎響。


    等到達的時候,葉離枝等人也剛剛才迴了帳篷,正坐在小板凳上圍著炭盆取暖。


    玄邪雨見了蒼漠,忙不迭的迎上去,恭恭敬敬的行禮道:“見過蒼王陛下,陛下安。”


    蒼漠擺擺手,示意他起身,不解的問道:


    “國師找我,是有什麽急事嗎?”


    “哦,是這樣的,”玄邪雨一邊說,一邊不著痕跡的打量著坐在蒼漠對麵、沉靜的有些高深莫測的葉離枝,語氣萬分誠懇道:


    “青蕪的事,已經查清楚了,特地前來稟報於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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