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當她猛然迴頭時,對上的,卻是一張真正布滿了擔憂與焦急的俊顏。


    安如晦幾步趕上來,扶著她急急問道:“是不是他在茶裏下了毒?這個混蛋,居然連你也敢害!”


    “不……不是……”葉離枝努力咽下下一波即將襲上喉嚨的惡心感,喘息著道:“不關他的事……”


    “你都變成了這樣居然還在向著他!你是真傻了不成!”


    安如晦氣急敗壞,扯著她的耳朵怒吼,恨不能就此能將這個傻丫頭喚醒。


    葉離枝偏著頭,看著他難得一見動怒發火的失態模樣,還是單單為了自己,就覺得一顆傷痕累累的心,像被輕柔的包裹在一團溫暖柔軟的棉花裏一樣,熨帖的很。


    不想讓他再這樣擔心生氣下去,葉離枝借著樹幹撐直了身子,怕自己身上的汙氣沾著他,還往後退了幾步。


    在安如晦為她看似疏遠的動作而再次變臉之前,葉離枝輕聲道:


    “殿下,其實,我變成這樣,真的不是因為三皇子在茶裏下了毒,但要真的追究起來,卻也是和他脫不了幹係的。”


    “他都對你做了什麽?”安如晦下意識的追問。


    葉離枝歪著小腦袋,似笑非笑的望著他:“殿下不是都看到了麽?”


    “呃……”


    太子殿下難得尷尬了下。


    葉離枝拿了帖子走的時候,他的確去了書房準備處理公務。


    可是在書桌後做了許久,他還是無法靜的下心來看進去一個字,就帶著人偷偷的溜了出來,一路朝帖子上約定好的地點奔去。


    恰好,葉離枝和安如瑾坐的地方臨近酒樓的窗戶,即便是在外麵,隻要選個視角好的地方,也能將他們兩人的一舉一動看的清清楚楚。


    雖然聽不到他們究竟在說什麽,但,從安如瑾對葉離枝又是送東西又是揉腦袋來看,那家夥絕對是在有意的勾引葉離枝這隻不通人事的小雛兒。


    尤其是送到酒樓大門口時,還捏了捏小狗兒的小狗爪,那是他那隻鹹豬手能碰的嗎!


    還湊到小狗兒的狗耳朵邊兒上說悄悄話!搞的他們好像有多親密似的!


    太子殿下表示不爽,很、不、爽!


    眼見著太子殿下皇家風範威儀氣度又要維持不住,像個吃不到糖果小孩子一樣準備繼續發脾氣,葉離枝忙道:


    “這兒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還是迴去,再細說吧。”


    安如晦瞪著她慘白如紙的臉色,勉強將那座還沒來得及噴發的火山暫時壓下去,大步流星的上前兩步,不由分說的彎下腰,一把將她打橫抱起。


    “啊——!”


    葉離枝被突然襲來的失重感驚得尖叫一聲,等迴過神來時,人家已經抱著她穩穩當當步伐矯健地走出好遠,連掙紮都顯得有些多餘了。


    她眨巴了眨巴一雙水意盎然的杏眸,看著近在咫尺的,少年已經初具棱角的堅毅下頜,久久,沒有移開視線。


    迴太子府的路,不長也不短,但抱著一個人一路走下來,也不是件輕鬆的事兒。


    但進了太子府後,安如晦仍舊沒有急著將她放下來,而是一路將她抱迴了她暫住的那間屋子裏去,放到了床上。


    “來人哪,去請太醫來。”安如晦轉過身來,臉不紅氣不喘的吩咐。


    “等等!不用麻煩太醫的,殿下隻需讓人給我送來一桶熱水就好。”葉離枝忙攔下了他,坐起身來說道。


    “你要熱水作甚?”安如晦不解。


    葉離枝抬起一隻手,正是那隻被安如瑾握過的手,看了看,仰頭看向安如晦,道:


    “這是被三皇子握過捏過的手,殿下,您想知道我現在是什麽感覺嗎?”


    安如晦抿緊了秀致的薄唇,表情有些糾結,顯然是既想知道,又怕她說出會讓自己傷心的話來。


    葉離枝靜靜的等著他的選擇。


    良久,安如晦才生硬的擠出了一個字來:“想。”


    終究還是太想知道關於小狗兒的一切啊,哪怕是他不想聽到的部分,也一樣好奇而求知欲強。


    葉離枝微微彎起嘴角,惡意滿滿的笑了笑,道:“我現在的感覺啊,就像手上爬滿了蛆蟲一樣,讓人特別、特別的,惡心!”


    安如晦驀然睜大了眼睛,有些不太相信自己剛才聽到了什麽。


    “還有被他揉過的發,簡直像生滿了虱子似的,讓我恨不得洗上幾百遍才能感覺好受些……總而言之,關於他的一切,我都非常非常的不喜歡,甚至可以稱得上是討厭,是恨!”


    安如晦更加困惑了:“你……你和三弟之間,到底有過什麽樣的淵源?”


    這迴,葉離枝卻像被人掐住了脖子的小鴨子,梗著脖子,一句話也不肯再說了。


    安如晦暗歎一聲,她不想說的也不想逼她說,便道:“熱水一會兒我讓人送過來,你好好的洗個澡,睡一覺吧,晚膳時我來叫你。”


    “……好。”


    這一洗,就足足洗了兩個時辰。


    從浴桶裏出來的時候,葉離枝整個人都被泡皺了,但那種惡心的感覺,還是淡淡的縈繞在她的心頭,揮之不去。


    屋裏已經點了燈,打開門,蒼茫的暮色籠罩下來,葉離枝問守在門口的人:“殿下來叫過了嗎?”


    門口的宮女忙福了福身子,道:


    “是,奴婢說姑娘還在洗著,殿下隻皺了皺眉,說等姑娘洗完了,讓奴婢領路去前院,便走了。”


    “那我們現在便過去吧,別讓殿下久等了。”


    “是。”


    宮女挑著燈籠在前頭引路,走著走著,葉離枝卻是想起了另一件事來。


    她是不是將靈鈺他們遺忘太久了?


    所以一見到坐在石亭中的安如晦時,葉離枝就道:“殿下,您離開的葉府的時候,看到過我的三個朋友嗎?”


    “你說桀軒他們?”


    “嗯。”


    “我臨走之前將他們暫時安頓在葉府裏了,也不知現在還在不在那裏,是我疏忽了。”安如晦有些抱歉道。


    “殿下言重了,他們又不是小孩子,丟不了的,不過見我不在葉府後,他們恐怕也不會呆太久,大概已經迴了宅子吧,明日一早我想迴宅子看看,可以麽?”


    “好,等我下朝就送你迴去。”


    安如晦拍拍身邊的空位,一如在葉府的喜宴上那樣,對著她淺淺一笑,墨色的眼瞳中月華流轉:


    “來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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