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幾日,謝如沫所受的傷,外傷已經結痂脫落。而骨頭的傷,俗話說傷筋動骨一百天,人年輕兼之身體調理得不錯,倒用不了這麽久。但現在想恢復得完好如初那是不可能的。


    這段日子裏,大周與樓月的和談已經接近尾聲,樓拜月卻沒有啟程迴家的徵兆。


    謝如沫自然知道他為何盤桓不去,於是次日,樓拜月又收到一個紙條,正是他所期盼的王先生偷偷遞來的。紙條上確定了王先生在荊州為他治病,日期也定了,約在半個月到一個月之間。


    看到紙條上的地點,樓拜月眸色很深,荊州那個地方雖還在大周國內,但離京城遠,離樓月國近。


    許是得到了他想要的,沒多久便自宮中傳出樓月國太子準備辭別大周皇帝迴國一事。


    不過和談已經談妥,百官對於樓拜月的去留倒沒有太多關心。蓋因朝中正是多事之秋,大家都有些自顧不暇。這引起事端的因素,一是抗北軍與突厥熱同水火的戰役,二是皇上病了。自打謝如沫闖宮之後,皇上的身體就不好了。具體是什麽病,後宮前朝都無從得知,此次脈案皆由房大國手負責,對外隻說是皇上老毛病犯了。


    武成帝年事已高,而朝中尚未立太子。許多老臣擔憂再不立太子,要是有個萬一,大周會陷入內亂損耗。特別是武成帝對病情的遮掩,加上近日還因病罷朝了幾日,老臣們擔憂武成帝龍體之餘,還為大周的下一任繼承人擔憂。


    其實在武成帝踏入五十知天命之年後,就有大臣不時地上摺子建議立太子。但前些年武成帝身體康健,這樣的摺子一概壓下,留中不發。但這次,群臣聯名上書,都希望他盡快立太子。


    正陽宮中,繼皇後伺疾之餘不免多作勸解,「皇上,你可得保重龍體啊。不若就依了百官的意見,早日將太子立了罷。」


    武成帝似笑非笑,「皇後,依你之見,當立誰?」


    繼皇後裝傻沒看到他的表情,「依臣妾而言,皇上立誰都沒差,本宮都是他們的母後,無論是誰當了太子乃至繼位,都要孝順本宮這嫡母皇太後。但秉著對大周負責而言,選睿王吧。安王沉迷玩樂,於政事方麵懈怠得很,寧王又是一副孩子習性,都不是能擔事的料子,其餘的兩位小皇子都尚未成年,唯獨睿王最肖似皇上。」


    話不可說盡,話說到這份上,繼皇後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了。


    武成帝聽完她的話,便知她說的是真話,私心是有,卻是在可以容忍甚至成全的範圍內。


    繼皇後嘆了口氣,「當然了,我是希望你長命百歲的,當太後哪有皇後風光啊。」


    但太後比皇後穩當多了。後宮女子,熬來熬去熬到頭不就是希望自已所生的龍子出息,能繼承大統,繼而母任子貴,受封太後,一躍成為大周最尊貴的女人嗎?皇後是繼皇後,膝下無子隻有一女,幸而睿王生母早逝,這樣的母子關係也算是相得益彰。


    武成帝的目光落到帳子的青玉鉤上,幽幽說道,「現在還不能立太子。」


    幽州之戰如火如荼,英國公主戰,要是現在立太子,除非太子人選是大皇子,否則的話這一戰英國公不會賣力。


    繼皇後看了他一眼,聰明的沒有再說話。


    「咳咳,再等等吧,等幽州之戰結束了就好了。」


    謝如沫在養傷,但很多事情都不妨礙她吩咐人去落實。比如在她的口述下,蕪花配出了一味藥,嚐過藥性不偏之後,謝如沫命人送到王府給王聿。


    上次謝如沫闖宮,而王聿為替她求情,帶頭聯名今科進士一事,謝如沫不能沒有表示,也不能像對其他願意聯名的進士貢生一般含糊其辭你知我知,而是需要鄭重地表示。


    不過也因為此事,王聿展現了他交際整合方麵的能力,並且能動員那麽多人聯名,儼然是今科進士裏的領軍人物。這讓武成帝看到了他的能力,於是破格拔擢他成了從五品翰林院侍讀,負責擬旨,屬天子近臣。也算是因緣際會了。


    當然這事有不少大臣反對,都被武成帝壓下了,並力排眾議,就要破格拔擢。時局不穩,他身體又不爽利,實在不耐煩跟那些木頭似的大臣在跟前晃。王聿為人機敏,為人做事處處恰到好處,令人覺得舒服,許多棘手並且讓他不愉快的政事經他一開解都會覺得並不是那麽讓人難受了。他實在是不可多得的一名好臣子,武成帝覺得有王聿伴駕的日子,他輕快很多。


    對此,大臣亦不敢再多勸。皇上老了,性子和孩子一樣擰。而且已非當日說出『夫以銅為鏡,可以正衣冠;以古為鏡,可以知興替;以人為鏡,可以明得失』並以此自律自省的皇帝了。


    王府


    王聿的書房,案牘上,文件摺子一摞摞的,而他本人正在奮筆疾書。


    阿三提著一盒東西,推門而入,「大少爺,這是國醫府送來的禮,指明給你的。」


    「是什麽?」


    「是兩盒補身的藥,謝少主的意思是叫你先吃吃著,要是管用再給咱送來,要是有不適的話,就盡快告訴她,她會對這補藥的配方做出調整。」


    他看過了,這藥丸一盒大概十五粒,圓滾滾的,一打開藥香四溢。


    「哦?」王聿擱下筆,淨手後捏起一顆藥丸就放進嘴裏吃了起來,嗯,味道還可以,不難吃。


    阿三張了張嘴,大少爺對謝少主真是信任,這入嘴的東西,都不試驗一下就吃了,哎,


    阿三憂心忡忡,但又不能喧之於口,求生的直覺讓他隱約知道,他要是說出那話大少爺一定不高興。


    後來阿三才知道自已的做法是正確的,而且他也慶幸能迅速地扭轉自已對待謝少主的態度,而不是像沈二爺身邊那個沈笠一樣,仗著是沈二爺自小到大的忠僕,對謝少主這個主子的心上人橫挑鼻子豎挑眼的,搞得和主子離了心,下場也不好。要他說,那沈笠就是看不清自已的定位,說到底就一個僕人,管天管地還管到主子頭上去了。真那麽本事的話就不是你是僕人主子是主子了。


    可惜,有這麽一個拉後腿的僕人,謝少主還是喜歡沈二爺,他心疼他家大少爺。


    阿三不解,「大少爺,你說謝少主幹嘛不將藥製成小蜜丸啊,像那九味羌活丸一樣,一小包三十粒,和著水一口吞下去多好。」他注意到了,他家少爺吃這藥時忍不住皺了一下眉。他家大少爺因為之前的經歷對苦藥可是非常能忍耐的,在這個前提下他還不自覺地皺了眉頭,可想而知這藥有多苦。


    「她這麽做自有其用意。」


    又護上了,阿三深感無力。


    王聿這麽想也沒錯,謝如沫確實不負其信任,這補身丸做成大蜜丸是經過她考慮的。


    大蜜丸和小蜜丸隻是劑型不同,大蜜丸和小蜜丸所含的藥物成分是一樣,功效是一樣的隻是製作工序不一樣,大蜜丸雖然難吃點但吸收比較好。可以這麽說,小蜜丸一般是把中藥材經提取後濃縮而成,大蜜丸一般是原藥材用蜂蜜調和而成,內含為中藥原料,其內成分完整,若沒有口服困難、排斥可以優先考慮。


    阿三眼見著就要將兩盒藥收起來,卻被王聿一句話打斷了他的動作,「放著吧。」


    阿三先是不解,後來他出去端茶迴來時看到自家大少爺看著那兩盒補藥怔怔出神,便知他這是睹物思人了。


    晚上,王直王大人宿在主院王夫人處,她伺候脫衣的空檔,隨口說道,「今兒國醫府給聿兒送來了兩盒補身的藥丸,算她還有良心。」


    王直說道,「改日,你去探探謝家的口風。」


    「探口風,探什麽口風?」王夫人一下子還沒反應過來。


    「自然是兒子的婚事。」


    「老爺,你怎麽改變主意了?」王夫人驚訝得破了音。


    「不止是我,這事兒連爹都默許了。」


    「這是為啥啊?」


    扣上最後一粒扣子,王直看了自家夫人一眼,「你啊,我不知道你為啥看謝如沫不順眼,但別忘了,她於聿兒於王家是有恩的。」


    「為啥看她不順眼,自然是因為兒子稀罕她她不稀罕她兒子!她兒子在京城的同齡人中是一等一的,她憑啥看不上她兒子啊。」


    王直坐在床上,拍拍身邊的位子,示意她也坐下,等她坐下之後,王直接著說,「這迴的事你也見著了,聿兒出了那麽大的力,幫了她那麽大的忙,他們王家冒了那麽大的風險,要是啥都沒撈著未免太虧了。我現在看來看去,咱兒子就是個癡情種,以後這樣的事估計還不少,與其便宜外人,不如便宜你兒媳婦呢。如果聿兒幫的是未婚妻未來親家,你想一想,心裏是不是沒有那麽不平了?」


    盡管王夫人老大的不願意,這樣一想,心確實沒那麽不甘不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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