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決意將如玉她們幾個全都帶進京嗎?」


    「沒有,小五開了家醫館在村上,正是離不開的時候,所以我想讓她留下來。但又擔心她將來沒著落,才給她說了員外郎府的那門親事,當時和她說的時候她沒吭聲。我們以為是姑娘家臉皮薄,卻沒想到她自己突然變卦說不願意。」說到這,葛七斤仍然氣憤難耐。


    葛八銳利的目光直盯著他看,「可我聽說,孟府一定了親,不出三個月就要將人娶進門?」


    「這個,兒子倒是不清楚了。」


    葛七斤表麵上是尷尬地撓撓頭,可心卻是一沉,他爹的消息挺靈通啊。


    見他爹似乎不信,葛七斤吞吞吐吐地說道,「其實訂了親後,想快點成親,也是無可厚非的吧?」


    「那麽如玉呢?她已經訂了親了,你還要帶她進京嗎?」聽他的意思,是除了小五以外,所有的女兒都帶進京,葛八覺得很不妥。


    葛七斤罷罷手,「爹,訂給如玉的那戶人家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孩子雖然勤懇,但架不住底子薄。我不忍如玉受苦,自然是要帶她一道進京的。」


    「爹,孟員外郎府的二少爺真的很不錯,配小五不差了,這事你就點個頭吧,也好讓我們去往京城的路上不必牽掛她。」


    「不行。再說,好馬不吃迴頭草,姑娘家也是一樣的,既然今天已經拒絕了孟家的提親。自然不能再腆著臉迴去求嫁進他家。」人都得罪了還想著和他家結親,不是有毛病是什麽,不怕自家姑娘嫁進去後被人搓磨死?


    「既然你們一家子都打算好了,那你們就按著計劃去做好了。小五不能讓你們隨便地就送出去。她的婚事,你和周氏都不必牽掛,我自會親自替她把關。」


    「爹,葛小五究竟給你們灌了什麽迷湯!讓你這般維護她!」葛七斤妒嫉痛苦地喊了一聲。


    葛八眉毛一揚,「你是見不得家裏好是不是?你們全家都要走了,去京城,小五這孩子既然想留下就留下來吧,就當替她老子娘盡盡孝心。


    你這一生,沒什麽可為人所稱道的,唯一的成就就是生了小五這麽一個好女兒。」


    這話聽在葛七斤耳裏,真的,高興不起來。


    「爹!」葛七斤拉長的聲音悲憤又淒涼,他有種功敗垂成的挫敗感,他之前拿孝道來壓葛如沫,偏他爹也如出一轍地拿孝道來壓自己!他是完全拿葛如沫沒有辦法了!偏葛如沫的身世,他不能和老爹和盤托出。隻能啞巴吃黃連一般吞下來自他老爹的悶棍。


    葛八不為所動,「此事你休要再提,無論你問我多少迴,我都不會答應的。」


    葛八人老心不老,或者說人活到了一定歲數就成精了。


    葛七斤一家子要上京,他不反對,反正他對這個兒子從來就沒指望過。但葛小五既然不願意走,要留下來經營這醫館,那他就支持!


    兒子以為舉家進京是天大的好事,可在他看來,上藜村才是他們的根。


    這麽長時間以來,七斤家的女娃子們也到了定性的年紀,以前年紀小,不咋看得出來,也不好棺蓋定論。


    現在個個都有十來歲了,多少能看出幾分來了。


    小五她行事豁達寬中,其他人都多有不如。


    在開設青囊醫館之初,為平衡各方麵勢力,她肯妥協,願意拿出部分利益共享,將那些有可能反對她分流病人的大夫們都綁在了同一陣營上。


    她做事,常給人留三分餘地,不把事做絕,這樣才能走得長遠。


    二兒子二兒媳對這孫女有怨言,怨她寧願把錢給外人賺去,也不願意照顧自家人。


    可他們也不想想自己之前幹了什麽狗屁倒灶的事,明知她要開醫館,不說支持一下,明知她銀錢周轉不開的情況下還逼著她拿銀子出來,這麽不盼著她好的家人,她敢用才怪。


    小五這孩子絕對是個知恩圖報的,遠的不說,單說葛祥貴一家吧。他們在她難的時候伸手幫扶了一把,現在呢,小五照顧了他們多少?不僅治好了葛祥貴的病,還安排了陳氏進藥房煎藥,現在更是帶著葛根種藥材!


    其他幾姐妹比起她來都多有不如,就比如七斤夫婦倆看重的葛如璽,在葛八看來,比不上小五是一定的。就是比起老四如翡的沉穩中和,也要略遜一籌。另外幾個,在他看來,身上總有一些讓人不喜的毛病,也成不了大器。


    他們上京,能依靠的是什麽,僅是葛如璽和那個素未謀麵的親孫女!


    那親孫女什麽性子他不清楚,但這麽多年沒養在身邊,能和親生爹娘這邊多親近?


    那閨女養在富貴窩多年,聽說還是唯一的嫡長女,吃穿用度定然不會差。


    說實話,她的身世被揭露,能不怨親身父母都算好的。且自身都難保了,如何能顧及葛家?


    七斤夫婦倆人,更多的是倚重葛如璽。但說句不好聽的,親生的且靠不住,何況是養女?


    再者,葛如璽那性子,他冷眼相看那麽久,是個涼薄的。


    這樣的人,七斤夫婦二人還想將她當成依靠,不是眼瞎,根本就是心瞎!


    最終,這場父子間的談話因葛七斤有所顧忌和隱瞞,未能說服葛八,最終葛七斤隻能挫敗地離去。


    「我交待過你,在對待葛如沫的問題上一定要慎重,怎麽能讓老二這麽冒進! 」 孟廣平劈頭蓋臉地訓 著管家張德開,「葛七斤夫婦做不了葛小五的主的!雖然我沒 明確說過,但你跟了我那麽久,應該知道 一些的,你就是太小覷他人了!」


    孟廣平真是氣急敗壞,他完全沒有料到自己應好友相邀,離開了清河鎮半月, 二子孟廣林竟然如 此冒進,將他的全盤計劃都給打亂了。


    他以前就說過,這樁親事結得圓滿與否,關鍵不在葛小五的父母那裏,而是在她本身。


    謀她隻能徐徐圖之,之前去她家提過親的吳官媒私下和他透露了差不多也是這 樣的意思。


    要知道她根本不買她父母的帳,恐怕葛祥貴一家說出的話的份量都比葛七斤一 家子要重。別看她挑 起了家庭重擔,給了家裏不少好處,那隻是表麵功夫。


    俗話說得好,父母愛之,則為之計深遠。這話用在葛小五身上同樣適合,若她 真心為了那個家為了 那些姐妹打算,就該教她們一些技藝,但她偏偏隻給銀錢,不 教半點技藝。便是即將展開的大型招工 ,亦無她那幾姐妹甚事。說她對自己家人感 情多深,騙騙那些沒腦子的外人還行,如他這種洞若觀燭 的智者就不行了。


    而二子在處理這事的態度上太散漫,也太大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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