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你就別誇我了,還是想想這事咋整吧。」


    葛根苦笑,他是真擔心啊。


    「不咋整,先這麽著吧。」


    「小五,如今受你恩惠的人不少,日後可能會更多。你何不等上一等,然後在這些人中挑上一些來做這些事呢?畢竟這些人受了你的恩惠,輕易不會背叛的。」


    對此,葛如沫不置可否,活了這麽多年,又有幾千年的歷史為鑑,沒什麽人是永不會背叛的。


    人無所謂忠誠,忠誠隻是因為背叛的籌碼太低;人無所謂正派,正派隻是因為受到的引誘不夠。若想要別人不背叛,自己手上就得握著他們最想要的東西。


    「小五,我說的話你可別不上心。」葛根見她不上心,那個急啊。


    「你如此堅持這點,那我就和你說個故事吧。」葛如沫嘆了口氣,「葛根大哥,聽說過大恩如大仇嗎?」


    葛根大驚,「此話如何說起?」


    葛如沫平靜地說道,「此話會出現,蓋因施恩的成本低,報恩的成本卻太大。我要說的故事就是,曾有一位老商人在麵臨家族生死大劫之時,為了保全兩個兒子的性命,希望在諸多門生故舊裏找到願意幫助他們的人。」


    「老商人思來想去,他發現隻有兩個人可能幫助他們。一位是木材商,他曾對這位老商人有恩,老商人至今還欠著他的債。另一位則是開當鋪的掌櫃,老商人在他窮困潦倒時曾幫助過他發家致富,這位掌櫃對老商人很是尊重。」


    「老商人最後拿出兩封書信交給兩個兒子,讓他們拿著逃命。兩個兒子在逃命的路上卻產生了分歧,小兒子覺得不能去木材商那裏,因為他們的父親還欠著木材商的錢,他覺得木材商一定不會幫助他們的。他想去當鋪掌櫃那裏,因為當鋪掌櫃欠他們父親的恩情很多,他一定會報答他們的。於是,最後大兒子去找了木材商,小兒子去找了當鋪掌櫃。」


    說到這裏,葛如沫看向葛根,「葛大哥,你知道這事最後的結果嗎?」


    葛根的想法就和故事中的小兒子的想法是一樣的,可是,小五特意說起這個故事,想必又不是那麽簡單的。


    他苦笑著說,「小五,你直接說結果吧,你知道我向來腦子轉得比較慢。」


    「最終,小兒子和老商人夫婦都被捕了。而大兒子則在木材商的幫助下,喬裝去了北邊的遊牧民族那裏,活了下來。」


    葛如沫低沉的聲音宣布著最後的結果,卻令葛根很是不解,「小兒子怎麽——」


    「他被當鋪掌櫃出賣了。」這個故事告訴他們,幫助過你的人還會努力幫助你的,即使你欠他的;而你幫助過的人卻未必會幫助你,即使他欠你的。這是猶太人的生存智慧,定有其道理。


    「這當鋪掌櫃,真是忘恩負義!」葛根惱火地說。


    她說這番話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小五,你放心,你對我們家有大恩,若是——我說的是萬一,你落了難,我絕不會袖手旁觀!」葛根表著忠心,他此刻完全沒料到今日這番話,會在將來的一天讓他與死神擦肩而過,撿迴一條命。不過這是後話,暫且不表。


    葛如沫笑笑,「我自然是相信你們的。」


    她這番話說出來,或許在葛根看來,未嚐沒有敲打一下他們的意思。但天知道,她是真的沒有這想法。


    「東家,出事了。」


    葛如沫剛迴到村裏,就遇到了出來尋她的阿南。


    葛如沫聞言心一緊,劃過腦海的唯一念頭,千萬別是醫療事故!


    「什麽事?」


    「咱村一個婆子鬧騰著不肯付醫藥費,現在人就在咱們醫館鬧著呢。」


    聞言,葛如沫是狠狠地鬆了一口氣,不是醫療事故,那什麽都好解決。


    說話間,兩人腳步也不慢,沒多久就迴到了青整醫館。在外麵都能聽到裏麵鬧轟轟的聲音。


    「在鬧什麽?」


    葛如沫沉聲喝道。


    眾人發現青囊醫館的東家迴來了,都紛紛地讓開了路。


    金算子一見著她,算是鬆了口氣,忙說,「東家,是這位大娘,她不肯付醫藥費。」


    「怎麽迴事,你從頭說。」


    「是這樣的,這位大娘拿著一張藥方來抓藥,我們給她抓好了後,她竟然說貴,然後就不肯付醫藥費了。」


    「東家,你不知道她這藥,需要用到阿膠和滑石粉等物,我們把阿膠給剪碎了,又把滑石粉都一塊倒了進藥材裏。她不要的話,其餘藥材也被滑石粉給汙染了。」


    金算子說這話是沉著臉說的,這幾副藥因為要用到阿膠和豬苓,比一般的藥要貴上很多,她要是不要的話,這損失豈不是讓醫館來承擔?


    葛如沫聽了,有些疑惑,阿膠、豬苓、滑石,怎麽那麽像她今天開出的一個藥方——豬苓湯?


    「藥方拿來給我看看。」


    金算子二話不說便將藥方遞給了葛如沫。


    她一看,還真是她今天開的豬苓湯,難道那病人家屬早上沒抓藥?那病人得的是少陰熱化水熱互結之證,病情明明很嚴重了。


    不過,算了,還是處理眼前的事要緊。


    「這位大娘,他說得可是事實?」


    「是也不是。」那大娘慢吞吞地說道。


    這是什麽意思?見她沒有繼續開口的意思,葛如沫隻能繼續問,「那金掌櫃有和你說過這些藥有些貴嗎?」


    「這不是有些貴,是很貴好嗎?三副藥下來一百五十文錢,早上還收了我們十文錢的看診費。」那大娘嘟嘟嚷嚷地說。


    「大娘,我再問一次,金掌櫃有沒有和你說過,你揀的這幾副藥大概多少錢!」葛如沫再問一遍。


    「說了,可我當時還在猶豫,他就將藥給收拾好了,這能怪我嗎?」那大娘滿臉委屈,她人長得清秀,即使如今老了也風韻猶存,作這樣的姿態倒也不惹人厭。


    葛如沫明白了,「那麽,這位大娘,這幾副藥你是要呢還是不要?」


    「如果那麽貴,我是不會要的。」那位大娘小聲地說。


    葛如沫笑笑,這就是撿便宜的心態啊,仗著這幾副藥不賣她他們醫館也迴收不了,她再問,「多少文錢你才會要?」


    「六,七十文吧。」這是她這些年抓藥的經驗了,通常抓三副藥都是這個數。


    這價殺得挺狠的,上下嘴皮子一掀,就砍掉一大半價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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