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了廂房之中,穆鳶沒有直接鑽迴到畫皮之中,而是先去門口看了看。伸了手去,被黑霧彌漫了的手臂緩緩的在門前劃了一下,她便知道並沒有人踏入這裏。


    從窗子看出去。便看到了依然站在門口的夫焉,還有安然靜謐的竹林。


    安下了心,穆鳶緩步走到了床前,伸了手去,伸了手去將蓋在木才人身上的畫皮掀了下來,卻也不附上,而是拿出了描筆趴在床上慢悠悠的描畫著畫皮上的眉眼。


    不知是否所有的女子在聽過情話以後都會輕飄飄,反正穆鳶這會兒著實是開心得很。


    ”一筆勾勒眉柳葉,二筆畫出目生花,妝淺淡,聲婉轉,好一個美人啊。”穆鳶一邊說一邊笑,聲音輕緩又有韻律,似乎要唱出來一般。


    細細的筆尖輕柔的劃過了柔軟的麵皮。將上麵的紋路勾勒,手抬起時便高聳了鼻梁,手落下時就深邃了眼眶。穆鳶的腿翹起來,晃蕩來晃蕩去的,細致又小心的描畫著那張臉。


    等畫的開心了,穆鳶才算是端詳著收起了筆,笑著起身,先伸了個懶腰,而後瞧了眼一旁依然安然沉睡著的木才人。穆鳶的手附在了那張畫皮之上,輕輕的摸了摸,接著便躺平了身子化成一團黑氣鑽進了那身畫皮之中。


    幹癟的畫皮被撐得鼓了起來,原本空蕩蕩的衣服也漸漸被撐開,胸前的翠色玉帶鼓鼓的,而腰間的飄帶也緊緊勾勒出來了纖細的腰肢。


    穆鳶睜開眼睛,而後甚至了手臂看著自己的五指纖纖,嘴角揚起了淺淡的笑意。而後她側了身子瞧著身旁的木才人,似乎是因著女人沉睡的時候臉上沒有任何神情,坦然的展現在穆鳶麵前,才讓穆鳶有機會細細查看。


    說起來,木才人的容貌是極好的。哪怕閉著眼睛也能看出讓人驚豔的容貌,不同於柳賢妃的溫婉端莊,也不像是孟婕妤的明豔照人,而是一種讓人心軟的柔美,一笑便是千嬌百媚,一泣便是柔弱可人。


    隻不過這般的好顏色卻搭配了個柔弱怯懦的脾氣,著實是可惜了。但凡木才人的脾氣硬一些,或是找準了高位妃嬪依靠著,隻怕現在也不僅僅隻是個才人。


    穆鳶托著下巴,瞧著木才人的臉略略出神。


    對她而言,她隻想讓蕭宇承和宋婉言那對”真心人”血債血償,她要奪走宋婉言的真愛,也要搶去蕭宇承的江山。如此,穆鳶才歡喜。


    但是玄逸想要的卻不僅僅是這裏兩個人的淒苦和身敗名裂。


    他要的,是大周江山。


    穆鳶抿了抿嘴唇想著,玄逸確實幫了自己不少,雖說開始是利用,但是就像玄逸說的,他們以後隻怕要相處的長長久久,穆鳶也不吝惜幫他一個忙。


    王朝傾覆,自古以來便是美色傾城,佞臣誤國。


    這佞臣目前穆鳶還沒找到,可是這美人,她卻是可以尋一尋的。


    穆鳶心裏有了計較,試探性的拿出了懷中玉瓶,心中默念了個句子,而後,竟然真是有丹藥傾倒而出。


    一顆。帶著悠然香氣,哪怕是問一下都覺得醉人的很。


    穆鳶麵露驚訝,卻是沒想到真的會有。


    她剛剛說的話是,催情媚人的丹藥,本想著用個離譜的功效試探一番,在穆鳶看來道士也是方外之人,不會修煉這種丹藥,哪裏知道真的能找到。


    而且聞上去,確實是讓人背脊發酥,想來是有效的。


    眼珠轉了轉,穆鳶的眼睛看向了木才人。


    嘴角露出了一抹笑,穆鳶輕聲道:”既然得了總不能浪費,倒不如幫你做個順水人情,你看可好?”


    笑起來,穆鳶又掏出了那根描筆,身姿輕盈的輕輕地爬到了木才人身上,一手撐著竹枕,一手拿著描筆用筆尖在女人的臉上略略勾了幾筆。


    她並未改變木才人的五官,穆鳶是可以做到讓她變得更美一些,已經在自己的麵皮上畫了無數次的穆鳶顯然有著足夠的心得。隻是穆鳶在沒有確定木才人是否可堪大用之前,並不會多做什麽。


    笑著在木才人的額角勾出了一個小小的形狀,好似含苞欲放的花朵,而後,那黑色的紋路隱藏下去,沒了蹤影。


    穆鳶的指尖輕輕碰了碰木才人的臉,輕聲道:”我能助你得到無上榮寵,也能用這個小東西唿吸間奪去你的性命,才人娘娘,可莫要讓我失望。”


    而後,穆鳶利落的翻身下了床,手在木才人的臉上虛晃一下,一道黑氣從木才人的頭頂冒了出來,而後,木才人似乎驚醒一般的睜開了眼睛。


    穆鳶忙扶住了有些迷茫的木才人,露在麵紗外的眼睛笑的眉眼彎彎:”才人醒了啊,剛剛看你睡得深沉,也沒打擾你,不知道這一覺睡得可好?”


    木才人眨了眨眼睛,才算是想起來自己睡之前並非在自己個兒的廂房裏,看著穆鳶的雙眼,木才人露出了個歉意的笑:”是我失禮了,公主殿下,怕是早上太累,我竟是不知不覺就睡了,倒是讓公主見笑。”


    穆鳶笑著鬆開了她,道:”不妨事的,木才人睡相極好,我也隻是略坐了會兒,現在距離晚膳時候還早呢。”


    木才人瞧了瞧日頭,而後含笑點點頭。


    穆鳶去那個賽金和珠雲一起收拾的木箱子前麵蹲了下去,翻找了一陣,從裏麵找出了本書來,坐到了椅子上瞧著,而木才人則是好奇的看了看。


    封麵上,明晃晃的ホ三字經ペ映入了木才人的眼簾。


    木才人眨眨眼睛,道:”公主醉心大周文化,著實是讓嬪妾佩服。”


    ”不過是認認字兒罷了,總不能當睜眼瞎子。”穆鳶說著,坐到了椅子上,卻沒看書,而是瞧著木才人道,”才人此番來了清涼寺,我看才人舉止來去都頗為虔誠,是為了求子嗎?”


    木才人倒也不避諱,隻是臉紅了紅,而後點頭道:”是啊,我這夢裏都在盼著有個孩兒。”說著,木才人伸手附在了自己的小腹上,神色有些落寞,”隻可惜我入宮數年,如今已經到了雙十年紀,仍沒能懷上一胎,等過幾年年老色衰便更是沒有指望。”


    雙十年紀便是二十歲,在穆鳶看來著實是小的很,可是聽木才人說話可是甚為蒼涼的。


    ”才人可是還小呢,我阿娘在之所以沒來,就因為懷了孩兒,阿娘她都四十有餘了尚且能再結珠胎,才人這般年輕,必然也是可以的。”穆鳶出言寬慰道。


    木才人卻像是勾起了傷心事,歎了口氣:”這是本就不是什麽秘密,不瞞公主,我早就已經在陛下眼裏消失多年,哪怕再虔誠,我自己個兒也是不會有孩兒的,有哪裏談得上其他。”說著,木才人的眼淚又要落下來。


    這木才人著實是個水做的美人一般,瞧著就讓人心疼,這失寵的理由穆鳶心裏也是清清楚楚。


    誰讓木才人是唯一一個在承寵的時候失聲痛哭的呢,這在宮裏可算是個笑話,有事兒沒事兒就會被人拿出來調侃,也就弄成了木才人這般畏首畏尾的脾氣。


    以前隻是年紀小不知事,心裏怕得很,卻哪裏知道這是犯了忌諱的,從此就讓皇帝扔在腦後甚少召幸,哪怕招幸了也都不曾留的。


    穆鳶則是笑著瞧著木才人道:”才人可知道,提亞最出名的是什麽?”


    木才人聞言抬了頭,道:”嬪妾不知,還望公主解惑。”


    ”提亞多是身高臂長的身材,很是魁梧俊俏,但是或許是久食肉食的緣故,這身上難免是有些味道的,以前不覺得,後來與大周通商後便見去了不少新鮮物件兒,而那其中提亞人最為喜歡的就是香料了。”


    這倒是木才人不知道的,頗有些好奇的看著穆鳶。


    ”用得多了,也就有了心得,也出過不少製香大師,其中既有專門為了王室供應的。”說著,穆鳶從腰間拽下了一個香包,指尖輕巧的伸到了香包袋子之中,一顆丹藥就這麽漏了進去。穆鳶的手用力的捏了下香包,裏麵的丹藥應聲而碎,而後穆鳶起身,緩步走到了木才人身邊坐下,而後將香包遞到木才人麵前,道,”才人試試,看可好聞?”


    木才人不疑有他,探過身子去嗅了嗅,而後麵露驚訝:”著實是好聞的緊。”


    穆鳶笑著攏起了手掌,而後將那香包放到了木才人的掌心,淡淡道:”若是才人喜歡,我便送給才人了。”


    木才人一愣,卻是搖了搖手道:”這是公主的東西,嬪妾怎麽可以隨便......”


    ”此物是我母親甚為喜歡的,有了他,我父王就再也沒找尋過其他女人了。”穆鳶的聲音輕飄飄的,臉上帶著嬌柔笑容,似乎隻是說了句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陳述,隻是這話裏頭的含義卻是意味深長的很。


    短短數個字,便成功地讓木才人將拒絕的話生生的咽迴了肚子裏頭去。


    穆鳶並不意外木才人的反應,對後宮的女人而言,椒房獨寵,永遠是個很具有誘惑力的詞語,它關聯著權利,地位,甚至子嗣。


    權利讓女人可以挺直背脊,地位讓女人可以掌控別人生死,子嗣,則會讓後宮妃嬪找到下半生的寄托,能夠跟著皇子或者公主出宮建府,或是前往封地,富貴一生,而不是等到帝王百年之後淒慘的被拉去殉葬,或是進了尼姑庵伴著青燈古佛直到老死。


    這一切,都拴在一個人身上,那邊是隆鼎帝。


    而對於木才人而言,已經失去寵愛很久的女人隻是雙十年華,年輕得很,還有大把大把的時光需要蹉跎,她需要帝王恩寵,無比迫切。


    穆鳶見木才人不言語,也不著急,隻管笑著瞧著她。


    因為穆鳶確信,自己壓上去的籌碼足夠吸引人,木才人絕不會拒絕。


    而後,穆鳶翻開了ホ三字經ペ,輕輕地念出了聲。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


    ”公主。”這時候,木才人卻是抬起了頭,打斷了墓園慢悠悠讀書的聲音,一雙眼睛看著穆鳶,目光裏帶著幾分不確定,”公主這般助我必不會是無緣無故的,隻希望公主告訴我所為何事,讓嬪妾安心。”


    穆鳶眨眨眼睛,笑著道:”你很聰明,我喜歡聰明人。”合上了書,穆鳶將它撂到一旁,而後輕聲道,”我確實是有所求的,不過為的也隻是我提亞可以在大周這頭巨龍身邊得以安枕,到時候希望才人幫忙美言罷了,旁的,我不過是個外邦人,能有什麽所求呢。”


    提亞公主這個身份著實是好用得很,木才人臉上的猶豫瞬間就成了釋然。


    穆鳶接著笑道:”我阿母是皇帝舅舅的親姊姊,我自然不會做對大周不利的事情,隻不過我阿爹平時卻總是害怕大周強大最終壓倒了提亞,所以我隻是想安他的心罷了。”


    木才人握緊了那個香包,而後,臉上露出了幾分堅毅的神情:”公主至真至孝,嬪妾佩服。”


    穆鳶笑著瞧著她,淡淡道:”能不能行,還要看看木才人願不願意伸手幫我這個忙了。”


    此話一出,便看到木才人站起了身來,那張柔美的容顏上是從未出現過的堅定:”嬪妾不過是後宮中的一棵浮萍,已經跌落到了泥裏頭去,再壞也不會比現在更壞了。此番得了公主饋贈,嬪妾內心感激不盡,以後若是公主需要幫助,嬪妾必然不會推辭的。”說完,木才人行了一禮。


    穆鳶卻是側了側身子讓開了,沒有全受,笑著扶住了木才人的手臂,把她摻起來後道:”才人著實是客氣了,我不過是與才人投緣,所以才贈予了一個小物件罷了,那裏當得起謝呢。”


    木才人也明白穆鳶話裏話外的意思,露出了個笑,點了點頭。


    ”木才人歇歇吧,等會兒待太陽略略落了山,我們一道去用晚膳吧。”穆鳶笑著對著木才人道。


    木才人點點頭,將那香包謹慎的放進了懷中。


    穆鳶坐到桌前,淡淡的笑。


    問她是否有所求?自然是有的,隻不過穆鳶絕對不會現在把自己想要做的事情盡然告訴木才人知道。這並不劃算。


    等以後,木才人明白了權勢的味道,體會到了帝寵的妙處,再說不遲。


    畢竟這丹藥,可不是一勞永逸的,那裝在香囊裏頭的丹藥隻需要個把月就會散盡了,等沒了香氣,穆鳶不信木才人不會再來尋她。


    心中存著千種心思,可是臉上她還是帶著笑的。


    ”主子,若是想要她幫你,隻管威脅了便是,何苦這麽麻煩?”這時候,桑羅的聲音響起來。


    穆鳶伸手摸了摸放在懷中的玉釵,嘴唇嗡動,傳音入密:”你醒了,身子可好?”


    釵子略略動了動,桑羅道:”已經大好了。”


    ”聽你能說出來這句話我就知道你怕是舒坦多了。”穆鳶笑著摸了摸釵子,聲音輕緩。


    桑羅沉默了一瞬,而後道:”我不明白,主子,為何要把事情做得這麽複雜?”


    穆鳶知道她問的是木才人的事情,隻怕桑羅早就醒了,卻一直沒有出聲。她一直在穆鳶的衣衫裏麵的錦袋裏,穆鳶脫下畫皮離開時也將桑羅留在了屋中,想來桑羅也是沒聽到剛剛自己與玄逸所言。


    穆鳶也不準備多做解釋,隻是給了一句話,輕飄飄的:”你本是鬼魅身,我卻有顆人心,而往往對待人,這顆人心要有效得多。”


    木材人說她已經在泥裏,可事實上,真的在泥裏的人木才人還沒見過呢。待月餘後,丹藥功效散盡,帝王恩寵不在,到時候隻怕有足夠多的人見風使舵落井下石,木才人才會體會到什麽叫做被人踩到泥裏。


    到了那時,再為了擁有曾經有的一切,木才人會做任何事情,為了權勢,為了地位,為了子嗣。


    穆鳶笑著迴了頭,看著木才人,對上那雙清澈眼眸時淡笑道:”她日,才人椒房獨寵之時,可莫要忘了與我的約定才是。”


    木才人露出了個羞澀的笑容,臉頰微紅,眉眼彎彎。


    ***


    穆鳶與木才人一同前往前廳時,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的汀蘭。


    汀蘭見二人上前,急忙往前走了兩步到了木才人身後,眼睛不著痕跡的打量了木才人一番,確定她全然無視之後才微微閉目鬆了口氣。


    穆鳶把她這番動作看在眼裏,不動聲色,臉上依然笑著道:”木才人,我還有事想找賢妃娘娘,倒不如就此別過吧。”


    木才人點點頭,行了半禮,穆鳶迴了個禮而後便分開了。


    剛剛離開,穆鳶就感覺到有人朝著自己走來,她迴了頭,便見了董路正站在不遠處,少年人頓了腳步,頗有些手足無措的模樣。


    穆鳶知道董路怕還是因為早上的事情害怕呢,也不嚇到他,隻管笑著朝他伸出了手招了招,道:”站在那裏做什麽,過來。”


    董路見穆鳶這般動作也就鬆懈了些臉上的神情,小步跑過來,而後低了頭道:”公主。”他貞央號。


    穆鳶瞧著他,笑道:”腿可還疼?若是不舒服隻管跟我說,左右也沒什麽事情,你迴去休息,身子重要。”


    董路聽了這話卻是連連搖頭道:”我不累的,主子。”


    穆鳶卻是不信的,不過也不拒絕,隻管讓他跟著自己。想來對董路而言,把他攆走可是要比腿上的傷更讓人憂心,不然也不能這會兒便跑出來等著自己了。


    心裏有些心疼這孩子,穆鳶抬步走著,隻不過那輕薄外衫的廣袖及其飄逸,穆鳶順手拂過了董路的雙腿,而董路隨後就覺得本來還有些疼的膝蓋登時就好受了很多。


    臉上露出了驚訝的神色,穆鳶卻是笑笑,沒有說話,隻管帶著他往裏麵走。


    剛進了大殿,穆鳶一眼就瞧見了坐在最前麵矮桌前的柳賢妃。穆鳶笑著走了過去,在柳賢妃身邊跪坐下來道:”娘娘,你來得真早。”


    柳賢妃便也就側了臉瞧著她笑道:”是你來得晚了。本宮想著怕是你上午累得恨了便沒早早的去叫你,沒曾想你倒是不用人喊直接就起來,著實是難得的很。”


    想來是她晚起的脾氣已經傳到了柳賢妃的耳朵裏,故而有這麽一個調侃,但穆鳶卻是沒有絲毫羞澀,笑著道:”娘娘可別笑我,我是累了,正巧遇到了木才人,便拽著她一道聊天,那想著聊著聊著就睡了,一睜眼就是現在,可怪不得我的。”


    ”別渾說,木才人的脾氣本宮很清楚,最是謹慎不過,定然是你拽了人家的。”柳賢妃瞧著她這幅抵賴的樣子倒是被逗笑了,而後卻是歎道,”也就是你能讓本宮笑笑,不像旁人,隻會惹得本宮頭疼。”


    穆鳶自然是知道這個”旁人”指的是誰,但她卻不說破,隻做不知的笑道:”娘娘待我這般好,能讓娘娘一笑也是我給您做貢獻了不是?”


    這時候,自有僧人捧了飯食上來。


    每人一碗清粥,一盤素齋菜,兩個饅頭,無論本身的地位如何,在清涼寺裏一律一視同仁。而每個桌上擺放著兩個盆子,一個裏麵放著吃不掉的饅頭,飯前就要放進去,為了避免浪費,可以拿來明天早上接著食用,另一個盆子則是用來盛放餐具的,要求不能留下殘羹剩飯,幹淨的撂進去才行。


    穆鳶看了看,直接拿起一個饅頭放進了盆子裏,而身邊的柳賢妃則是挽了袖子撂進去了兩個。


    穆鳶見狀,忙道:”娘娘,怎麽吃得這般少?不多吃些隻怕晚上會肚餓的。”


    柳賢妃卻是笑了笑,隻是笑容極其清淺,道:”本宮沒胃口,不餓的,喝些粥也就是了。”


    穆鳶也不多勸,隻管摘了麵紗拿起筷子用飯。


    柳賢妃卻是盯著穆鳶麵紗下的臉看了陣子,想著那個被關在房間裏頭的宋婉言,同樣都是麵紗,麵前這個與那個簡直就是雲泥之分。


    但終究是有苦說不出,柳賢妃歎了口氣,卻是覺得胃口更加不好了些。


    因著清涼寺的規矩,各位主子貴人用餐時候均是沒有下人伺候的,便都自己動手。幸而這些主子娘娘雖然平時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可是吃飯這點小事還是能自己做,倒也沒什麽亂子。


    穆鳶拿著光滑的木筷子,用筷子尖兒夾起了一根青菜,沒吃,隻是先細細瞧著。


    雖說是粗茶淡飯,可是清涼寺畢竟不比別處,慣常都是皇家祭祀的地方,這吃穿用度自然是要比尋常寺院來的好得多。單單是這素炒的蔬菜,瞧著就知道是新鮮的嫩芽,若隻這一課也就罷了,偏偏棵棵如此,著實是奢侈的很。


    ”不知道餘下的菜去了何處。”穆鳶嘟囔著。


    而在一旁的釋空聽到了穆鳶的話,撂了筷子,道:”女施主,本寺山中有不少動物,這餘下的菜葉大多是給了它們,不曾浪費的。”


    穆鳶點點頭,而後把青菜塞進嘴巴裏,嚼了嚼。她的舌頭本就沒什麽知覺,自然吃不出好壞,但還是笑著對著釋空道:”謝謝釋空小師傅答複。”


    釋空卻是低垂了眼簾,道了句:”阿彌陀佛。”就不再說話了。


    穆鳶隻管笑著,也不逗他,而是安安心心的吃飯。


    食不言寢不語,這是清涼寺的規矩。而一頓安靜的晚膳過後,並沒有休息的時間,就看到無憂邁步進了大殿。


    一看到他穆鳶就覺得頭皮發麻,尤其是自己剛剛做了不少事情,卻是不知道無憂是否知情的。故而穆鳶隻管直勾勾的盯著地板,兩個手攪在一起,不曾抬頭。


    無憂倒是沒有看她,而是端正的坐到了台子上擺放著的蒲團之上,將袈裟平展,眼睛往下麵掃了一眼後道:”釋空,釋慧,釋覺,你們各自帶人去修行。”


    他說的修行,便是去做些打掃砍柴之類的勞動,辛苦了身體卻能清明眼目,便是修行了。


    釋空和兩個做得比較靠前的和尚起身,雙手合十微微低頭,而後道:”是,師叔祖。”接著,他們三個便各自帶著和尚離開。


    最終,大殿裏隻留下了無憂,以及宮中來的眾人。


    無憂的眼睛睜了開來,依然是那種無悲無喜的神情,手指轉著佛珠,緩慢而又平穩,而後開口道:”各位施主,若是有所求的還請從桌下取出紙來,寫上生辰八字,折疊好了放於香爐之下,而後祈求搖簽便是。”


    她們來清涼寺的緣由無憂清楚得很,也就解了這個心願。雖然無憂是個倒行深遠的和尚,但終究還是留在人世間,經營著清涼寺,這些宮中的貴人主子們的要求無憂還是會盡量滿足的。


    除了柳賢妃和穆鳶,其他人都拿出了紙來,在上麵端正地寫上生辰八字。


    穆鳶眨眨眼睛小聲問著柳賢妃道:”娘娘不試試?”


    ”我又不求子,寫了也無用。”柳賢妃倒是坐得端正,聲音也平穩得很,並沒忌諱著什麽。而旁人也都清楚她的意思,畢竟蕭宇承已經那般年歲,柳賢妃也就有了依靠,不用再指盼著旁人了。


    ”求個別的也好啊。”穆鳶卻是笑著道。


    柳賢妃卻是搖搖頭,這麽多年她早就看透了,信誰都不如信自己,平時禮佛,也不過是個心理安慰,最終能幫的了她的,永遠不知佛祖。


    穆鳶也不多問,隻管笑著看著其餘的人求簽。提亞並不信佛,而是相信真神,但穆鳶卻是誰都不信。


    與其求這些,倒不如厚著臉皮去求玄逸,可能還能換些好東西來。


    最先寫完的是孟婕妤,不過她似乎是不著急的樣子,撂了筆以後慢悠悠的吹著,似乎在等紙幹,不過眼睛卻是看著旁人的。


    孟婕妤雖然嘴巴厲害些,但卻是個有眼色的,不然也不能在宮中活了這般久。這會兒柳賢妃和李修儀均在她之上,若是她先上前,隻怕兩位娘娘心裏是要記恨她的。


    李修儀沒有那麽多想的,寫完了,便直接折起來,一雙玉手將紙條折的規規矩矩,而後她起了身,先是站在巨大的金身佛像麵前雙手合十彎下了腰,而後將手上的紙條放進了香爐底下,拿起了一旁的簽筒,跪下來,閉著眼睛搖晃著裏麵細細的竹簽。


    一下,兩下,三下。


    搖晃著,嘩啦啦的響聲雖然不大,但因為殿中情景非常,即使是這並不劇烈的聲音也足以響徹了大殿。


    終於,有根簽掉了出來,李修儀彎腰去撿,也沒直接遞給無憂,而是看著上麵的簽文,開口念道:


    ”得子運交已正臨,準爾來年添一丁?如有陰功來暗助,定許河東憂鳳鳴。”


    說完了,李修儀都愣住了,而最先開口的卻是柳賢妃。


    就聽柳賢妃臉上帶著溫婉淺笑道:”看來修儀妹妹來年要有孩兒了。”


    ps:


    謝謝無晴也無雨親的南瓜車,來,加更送上~~~~~


    收到打賞很亢奮,熬夜也要碼出來(*/ω╲*)


    謝謝親愛的的支持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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