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上有怨氣。”玄逸微微皺眉,伸出手直接點到了穆鳶的額頭上,穆鳶眼前清明一陣,緊接著就覺得身上一輕。


    而玄逸則是終於露出了笑容,唇角勾起,帶著幾分得意:“便如我所料,你果然與尋常女鬼不同。”


    穆鳶卻沒在意他說什麽,因為那雙眼睛一直緊緊盯著玄逸的手掌心,那上麵,有一團淡黃色的煙霧,上麵縈繞著絲絲黑氣。


    玄逸食指和中指並攏,指向了那團黃色霧氣,口中低聲吟誦著穆鳶並不懂得的語言,而後,那團煙霧慢慢地凝結成了實體化,就好像一個……


    “蛋?”穆鳶到底沒控製住,開口說道,微微上挑的尾音明白的說明了她的疑惑。


    玄逸這次倒是沒有說什麽,而是把那個被穆鳶稱之為蛋的東西直接放到了穆鳶懷裏。


    蛋不小,要穆鳶雙手合抱方才能穩當抱住,可它卻沒有什麽分量,穆鳶就感覺自己似乎隻是抱著一個殼子,裏頭都是空蕩蕩的。


    “這是個什麽東西?”穆鳶微微皺眉,似乎要把它扔到一旁。


    玄逸敲了敲桌麵,上麵就出現了一個花紋繁複的茶盞。他輕輕抿了一口,聽到穆鳶的問話後撂了茶盞,道:“這是你的孩子。”


    穆鳶想要把蛋撂到一旁的動作猛的停頓住,而後瞪著眼睛盯著懷裏的蛋,看著那淡黃色的外殼上麵偶爾冒出來的黑色煙氣,眼角抽搐:“你說這是……我的孩子?”


    玄逸道:“他本來氣數未盡,該順順當當活到百歲壽終正寢,卻未出世便夭折。這般生死簿上陽壽未盡的並不能入六道輪迴,留在世間等待百年,若是沒有灰飛煙滅才能再次輪迴往生。”


    穆鳶猛地愣住,她突然想起了為何期初就覺得哪裏不對勁。


    按照她所寫的情節,雖然宋璃難產身亡,但是她的孩子卻順順當當活了下來。宋婉言為了彰顯自己善良大度,自然是把那個孩兒好好地養大了,或許是故意縱容,這個孩子吃喝玩樂樣樣俱全,把紈絝兩個字演繹了個淋漓盡致。哪怕在蕭宇承登基後,成了大皇子的他也不見有絲毫改進,越發肆意風流起來。


    但往往傻人就是有傻福氣,這般不學無術的皇子卻是無病無災,沒有任何追求的模樣也不被任何人所忌憚,蕭宇承為了追求愛情退位給自己兒子,自己和宋婉言隱居山林雙宿雙棲之時,宋婉言的兒子也善待了他,日子自然是過的如意的很。


    可如今,本該好好活著的小生命卻在還未出生便已死去。


    穆鳶愣愣的看著懷中的“蛋”,後知後覺,害死了宋璃的是蕭宇承,但害的這個小東西成了現在樣子的,恐怕是穿越而來打亂了原本故事線的自己。


    穆鳶搖了搖自己的嘴唇,收緊了手臂把它抱得緊了些:“他不該死的。”


    這雖然不是她穆鳶的孩子,可穆鳶還記得在生死之時,那個在她肚子裏頭的小生命,還在活動著手腳,希望看看這個世界。


    “我現在也隻能保他十年不散,但十年之後,沒有任何依仗,也就是個灰飛煙滅罷了。”玄逸一直等著穆鳶在那裏發呆,直到她說話,黑衣男子方才開了口,“不過你若是想要救他,也不是沒有法子。”


    這句話如同一根救命稻草,讓穆鳶抬了頭看他,眼中出現希冀:“告訴我。”


    玄逸有些不喜歡她的無禮,可女人已經急切的抱著那顆蛋湊近了他來,直接拽住了他的袖口。玄逸動了動胳膊,把自己的廣袖從女人的手裏解脫出來,而後便伸出手,掌心憑空出現了一個木盒。


    穆鳶吃力的一手抱著蛋一手拿過了木盒,也不起身,而是直接坐到了地上把木盒打開來。


    裏頭,是一張栩栩如生的麵具,眉眼如畫,足以亂真。


    穆鳶伸出了手去摸,覺得這麵具摸上去就如同真的人臉一般,手感極好,絲滑柔軟,隻是比起尋常人的麵孔少了些溫度。


    “這是畫皮鬼才有的東西,要有百年道行才可練成,這般也是借給你用的。”玄逸站起了身,走到了穆鳶麵前,微微蹲下後伸出手捏住了穆鳶的下巴,抬起了她的臉,“你隻是尋常女鬼,麵孔容顏隻怕不久以後就會盡數失去,但若是帶了這畫皮麵具,便可如同人類一般在人世間行走,沒人看得出的。”


    穆鳶依然緊緊的抱著那顆蛋:“我要怎麽做?”


    玄逸聲音低沉如水:“帶上它,去你想去的地方,仇怨相抵,便可送他再入輪迴往生。”


    “你讓我去報仇?可明明剛剛……”明明剛剛玄逸說過,蕭宇承懷有龍氣,不能動他的。


    “龍氣可生,也可滅,況且這個王朝太長久也太腐朽,早就到了更替的時候了。”玄逸臉上的邪氣再也遮掩不住,眼角眉梢都帶著似笑非笑,“你該懂得要如何做,對否?”


    穆鳶抿緊了嘴唇,直到下巴被玄逸捏的發疼方道:“你想利用我。”


    玄逸卻是用另一隻手拿過了穆鳶懷中的蛋,淡淡道:“太聰明的女人,可是活不久的。”


    我本就死了。


    穆鳶卻沒把這句話說出口,便覺得天旋地轉,眼前一黑便再次暈了過去。


    ***


    三月初春,京城數百裏之外的邊疆地帶卻是一片黃沙漫天。


    而在風沙之中,一隊人遠遠而來,數名身著甲胄的男子配著刀,坐在駱駝之上。而在他們後麵,是兩頭駱駝一起拉動的一架車,不大卻很堅固,木製的車體外還用粉白色的厚重紗幔遮蓋著阻擋風沙。


    最前麵,麵容粗獷的侍衛長手裏舉著一根結實的長杆,上麵挑著一麵旗子,寫著一個“雅”字。


    坐在車上的,是大周鄰近的外邦公主,爾雅。其母是二十年前大周去和親的高樂公主,如今爾雅長成,兩國之間關係日漸緩和,爾雅的父親便做主讓爾雅迴到大周。


    “公主,此去大周路遙日久,不是一兩日之功,可要停下來歇歇?”一個穿著淡藍色紗裙臉上用輕紗遮住了麵孔的侍女打扮的女子側身坐在車外的橫轅上,她敲了敲車子木製的外壁,輕聲說著,那聲音並不像是尋常大周人的口音,微微跳躍的音節聽著頗有異域風情。


    而後,一個與她相似的聲音從裏頭傳出:“賽金你來。”


    一隻素手從裏麵微微挑開了簾子,名為賽金的藍衣女子連忙側身去聽,可突然,她就失掉了平衡,猛的搖晃了下後方才死死抓住了車轅。


    賽金驚慌失措的抬起頭去看,就看到突然飛來了漫天的風沙,天地為之變色,整個天空似乎都變得漆黑一片。


    駱駝們似乎都受到了驚嚇,往常溫順的動物此刻卻顯得焦躁不安的厲害,它們來迴踱著步子,厚重寬大的腳掌在柔軟的沙子上淩亂的踩踏著。


    賽金急忙忙的伸手將車裏頭的女子推了迴去,然後護在了車門前,那雙沒有被麵紗遮擋住的杏仁般圓眼睛中滿是恐懼。就聽到前頭的一個侍衛大喊道:“快!警戒!是沙暴!速速保護公主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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