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仙,這洞裏是不是有什麽不幹淨的東西啊?我家那些個亂事,是不是這裏邊帶迴去的?”拍了拍身上的土,李震小心翼翼地湊到了石三跟前,“你看還能不能破解?”


    “這下麵的東西不止不幹淨那麽簡單,大夥兒聽好,我必須迴一趟洛陽,很快會迴來,我迴來之前,誰也不要進洞,絕對不能進去!”石三麵色凝重道,“今天的事,大家絕對要保密,不要和任何人說起!”


    “哎!知道!知道!”看石三的表情,李老二鬢角見了汗了,“你能不能說說,底下到底有啥?妖精?死人?”


    “粘!”沒等石三說話,身後的李帥猛地一嗓子,把在場所有人都嚇得一激靈。


    “什麽?”石三猛的迴頭,看見李帥正兩眼直勾勾地看著自己,“小夥子,你剛才說什麽?”


    “你瞎說啥?”李震趕忙拉起了兒子的手,“你說啥?啥玩意兒?”


    “啊?”李帥眼珠子一翻恍然大悟,“啥?我說啥了?”


    “哎呀,又來了!又來了!”李震滿臉的愁容,“石半仙,你看,他平時就老這樣,你說這是不是中邪?大家夥都聽見他說話了,他自己不知道!”


    “小夥子,你剛才說的什麽還能想起來麽?”石三走到李帥跟前蹲下身子,用手摸著李帥的腦袋。說實話,這李帥的眼神剛才正好跟石三對上,然而就是這一刹那的對視,其間的詭異沒能逃過石三的眼神,那絕不是一個八歲孩子應該有或者說能裝出來的眼神。


    “我...”李帥一邊搖頭一邊後退。此時的李帥,眼神似乎又恢複了平時那種呆滯與木訥,一臉的委屈相。


    “你剛才說粘?是你說的?”石三實際上聽清了這個字,但卻不知道是什麽意思。


    “不,不是,”李帥戰戰兢兢地躲到了李震的身後,“我沒說過。”


    “我現在就動身!楊老弟,能不能麻煩你送我一趟?”石三站起身轉向楊舟。


    “沒,沒問題!”楊舟一個勁地點頭,“送你到哪兒?”


    “飛機場!”石三斬釘截鐵地說。說實話,雖說已經過了一陣子富裕日子,但碰上出遠門,石三一般都選擇坐火車,主要是圖便宜,但此時此刻的石三已經顧不得省錢了,時間是最要緊的,眼下這檔子事必須迴去和孟老鬼商議解決方案,靠自己一個人八成是沒戲。


    正常情況下,管製刀具無論如何也是上不了飛機的,就算是托運都沒戲,但那把長情劍卻順利地辦理了托運手續,原因是負責安檢的工作人員並不相信這是把劍,更不相信這是文物。從安檢員輕蔑的表情可以看出,心裏沒準還在嘲笑石三不定被武當山底下哪個擺地攤賣假古董的給忽悠了。


    下了飛機,石三從機場打了輛出租車直殺洛陽,而事先通過電話的孟老鬼也從山西趕了迴來,聽石三講完八仙鎮妖的故事以及一個人獨闖寒骨洞的事跡後,也是直替石三後怕。不過後怕之餘,孟老鬼倒是對石三從五台山帶迴的這把長情劍表示出了強烈的興趣。按石三的說法,之前自己曾經開慧眼觀察過這把劍,劍煞與巨闕七星差了不止一個量級,甚至還不如當年從巴山帶迴的斬鐵,但在寒骨洞裏卻能趕跑那個沒皮的趙金舟,從理論上講,唯一能解釋的就是巧合,因為在類似於寒骨洞那種強陰氣環境下,即使是巨闕劍,其劍煞也會大打折扣,就算還能砍傷冤孽,也不可能一下就把冤孽嚇跑。


    “三兒,你說有沒有這個可能,”掂量著手中的這把鏽疙瘩,孟老鬼賊眉鼠眼地看了看石三,“洞裏那東西怕的不是劍煞,這把破劍本也無煞,我懷疑那東西怕的是這把劍本身。”


    “怕這把劍?為什麽?”石三不解。


    “難道你沒聽過楊福畏竹的事?”孟老鬼一撇嘴看了看石三。


    “楊福畏竹?”石三一愣。


    楊福,是北魏最著名的江洋大盜,心狠手辣,生性兇殘,武功高強,絕對的殺富不濟貧,因率二百鐵騎劫掠官銀三百五十萬兩而震憾朝野四方,北魏孝文帝拓跋宏先後四次張貼皇榜懸黃金三萬五千兩想要這楊福的項上人頭,卻始終沒能成功。結果沒想到,這位接連三次挫敗朝廷萬人大軍的圍剿、無數次躲過綠林同行求賞行刺的一代梟雄,竟然在過黃河的時候被一位老船夫用撐船的竹竿子活活戳死了。楊福死後,其屍身被葬於洛州東北三十五裏的虎牢坡。


    公元553年七月,黃河大水衝開了位於虎牢坡的楊福墓,導致其魂魄禍害鄉裏長達數月,當地官府聘請了遠近聞名的數位高人作法均無甚效果,直至後來一位叫陳現尊的遊方道士在打聽過楊福的死罪後,將一根竹竿深埋其墳塚方止住鬼患,以至於後來在當誌流傳的每年七用初一到十五,各家各戶在門前掛竹竿的風俗,其淵源亦在於此。


    在道門圈子裏,這個典故被稱為楊福畏竹,其理論所指便是不論多難纏的惡鬼冤孽,隻要是被利器所害,十有八九都會害怕害死自己的兇器。


    “你是說那個趙金舟的死,與這把劍有關?”石三眉頭緊皺,把腦袋搖得像拔浪鼓,“不可能,絕對不可能!趙金舟死於大明洪武年間,而這把長情劍是朱棣差人鑄的,中間差了兩代皇帝,趙金舟的死不可能與它有關!”


    “你怎麽就那麽肯定,那個洞一定就是寒骨洞?你怎麽就那麽肯定,洞裏那東西一定就是趙金舟?”孟老鬼一皺眉,“你怎麽就那麽肯定,這把鏽鐵疙瘩,就一定是你說的那把長情劍?”


    “這,這都是明擺著的啊!”被孟老鬼這麽一問,石三也有點沒詞兒,“否則怎麽可能有那麽多巧合?”


    “嗯,這件事咱們得從長計議。還有,咱也別盲目樂觀,洞裏那東西怕的是不是這個鏽疙瘩,還,”正說著半截,孟老鬼猛地一皺眉,“三兒,你用它砍什麽來著?”


    “我就是砍了一下那個雕像啊,”石三一愣,“怎麽了?”


    “你看這兒!”孟老鬼從兜裏掏出了放大鏡,端著長情劍來到了寫字台前,打開了專門研究古貨用的碘鎢燈,屋裏的光線頓時增加了數倍。


    “怎麽了?”石三趕忙湊到了跟前,不知道孟老鬼能從這個破鐵疙瘩上發現什麽新大陸。


    “你看這裏。”孟老鬼用手指了指劍刃上的一處凹痕。


    “這是砍雕像的時候崩掉的,怎麽了?”石三一愣。


    “你看這裏麵。”孟老鬼打開抽屜,取出一把小刀,啪嗒一下便順著凹痕撬下了一整塊約莫指甲蓋大小、一分錢鋼鏰薄厚的鐵鏽。


    “這...”石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隻見孟老鬼撬下一層鐵鏽之後,鐵鏽下麵竟然露出了平整的金屬紋理,“莫非裏麵還有一層?”說實話,石三從來沒聽說過鑄劍還有這麽鑄的,裏外兩層,外麵一層已經鏽糟了,而裏麵一層雖然也有些許鏽跡,但至少在視覺上是完好的。


    “來,跟我來!”孟老鬼抄起寶劍走到廁所,從繩子上摘了條手巾,之後開門出屋,把手巾纏在劍尖上倒握寶劍,照著門口平時打牌下棋用的漢白玉八仙凳,鉚足了力氣哐哐哐就是一通狠砍,霎時間火星四射,寸把長寬的鐵鏽皮劈裏啪啦地掉了一地。


    “師傅,差不多了吧!”說白了,雖說是把貌似鏽透了的鐵疙瘩,畢竟也是曆史上有名有號的長情劍,看著孟老鬼這麽沒死賴活地用它“砸”漢白玉,石三還真有點心疼。石頭不同於金屬,韌性和延展性基本沒有,就是一個字,硬,尤其是類似大理石漢白玉這類質地堅硬的石料,即便是巨闕、七星這類的高級貨,像這樣砍上幾劍,刃口基本也就廢了。


    “嗯。”孟老鬼端起寶劍,看了看,隻見這長情劍比剛才足足細了一圈。


    “三兒,你去前邊拐彎的小賣店,給我買瓶橘子汁。”孟老鬼用手指了指樓側的小賣部。


    “橘子汁?”石三以為自己聽錯了。


    “對,橘子汁、橘子汽水都行!”孟老鬼頭也不抬,一個勁地用手指頭摳劍刃上的殘餘鐵鏽。


    “哦。”石三快步到小賣部買了兩瓶橘子汽水,隻見孟老鬼接過汽水一滴不剩地都倒在了寶劍上,之後用手巾從頭到尾一捋,隻見這柄寶劍在路燈下竟然閃出了絲絲的寒光,雖說還有一點鏽斑,但光澤度甚至已經超越巨闕、七星這些上了年頭的古貨了。


    “這他娘的,不可思議!”從孟老鬼手裏接過寒光閃閃的寶劍,石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師傅,你看這是什麽?”剛準備耍兩下,石三猛然間注意到了劍身上隱約刻著一行篆字,字刻得比較淺,劍刃兩麵皆有,周圍還繞著一圈花紋,因為路燈的光線比較暗,且刻字的紋理中還殘留著些許鐵鏽,一時間也不知道這些字空間是裝飾還是刻意刻上去的。


    “哦?”孟老鬼接過寶劍,也是一愣,從兜裏把老花鏡掏了出來。


    “這邊太暗,來,進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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