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係這件事,郭明忠找我要五萬,後來講到三萬五,在沒拿到錢之前他怎麽可能告訴我孩子叫什麽呢?後來環宇快不行的時候,我給郭明忠打電話,問他事情辦得怎麽樣了,跟人家女方家屬打沒打招唿,他告訴我一切順利,讓我等環宇走了之後聯係他。結果等環宇真走了之後,這個人卻無論如何也聯係不上了,我以為那姑娘出院了或者人家家屬不同意,所以也就沒再聯係。關於後來這個姑娘怎麽樣,我也不清楚。”


    “所以這件事就吹了?”石楓皺眉道。


    “我也不想違背諾言,但沒辦法啊,幹他們這行的人,我隻認識郭明忠。”陳征顯得有些為難,“我現在也在盡力找,但科裏一直沒未婚女性的死亡病例,如果有的話,我肯定會去找病人家屬談這件事。”


    “這不是違背不違背諾言的事,”石楓道,“我們去過朱環宇的學校,老師反映這孩子性格很怪,很少跟別人說心裏話,既然他肯跟你談心,說明他對你過分的信任了,你給他的照片在他心裏已經根深蒂固了,所以...”


    “所以怎麽樣?”陳征的表情似乎有些不自然。


    “非她不可!”石楓歎了口氣,“即使你再找到一個別的女孩跟這小子去結陰親,都沒用了,隻能是她。”


    “小夥子,你到底是幹什麽的?風水先生?”看著眼前這個談吐不俗的大男孩,陳征猛然間泛起一陣好奇。


    “一時半會兒很難跟你解釋,”石楓一笑,“不過希望你別往歪處想,別把我當成那些打著半仙幌子行騙的就行了。”


    “石楓,我忽然發現一件事,”王胖子有點沉不住氣了,“萬一這閨女沒死,難不成要一刀砍死抬迴來?”


    “真沒死就好辦了,”石楓道,“隻要能弄到她身上的東西,頭發、指甲,哪怕是她穿過的衣服,都沒問題,現在關鍵問題就是找到這個人。”說罷石楓把照片遞給王胖子,“老伯,找找你的朋友?查查她的老底。”


    “你快給我打住吧,”王胖子都快崩潰了,“就這麽張病號照,公安局的都沒法查啊,你讓我怎麽查?”


    “那怎麽辦?”石楓一愣,“總不能因為這種事去麻煩柳叔叔吧?”


    “你麻煩他也沒用。”王胖子一撇嘴。


    “我有辦法。”叔侄倆正在扯皮,陳征忽然搭茬,“我會想辦法找郭明忠。”


    “你不是說聯係不上了麽?”石楓一愣。


    “是啊”,陳征點頭,“但向我介紹他的那個醫藥代表,昨天還給我打過電話,他們是親戚,應該能找到他。”


    說找就找,隻見陳征翻出電話本一通找,之後拿起桌上的電話便開始撥號,“喂,小蘇嗎?對,是我,有個事情找你幫忙啊,以前你給我介紹的那個郭明忠,我現在有事找他,但他留給我的電話打不能,你去幫我聯係一下,哦,好好,等你消息。對了,大概要多久?哦,好的。”隻見陳征邊打電話邊衝著石楓點頭,言外之意有戲。


    放下電話連三分鍾都沒有,那個小蘇的電話便打了迴來,拿起聽筒,陳征的眉頭立即便皺了起來,“什麽?那好,你把地址給我,等一下我找筆,嗯,好的,說吧。”隻見陳征邊打電話邊開始用筆記錄,不一會兒便記了長長兩大串的地址,“那個醫藥代表也聯係不上他,說他手機關機,家裏沒人接電話,這是他家的地址和他爸爸空的地址,你爸爸家沒裝電話,但他爸媽應該都在。”放下電話,陳征把紙條遞給了王胖子。


    “滄州?”看著紙條,王胖子也是一愣。


    “郭明忠就是滄州人。”陳征道。


    “老伯,明天禮拜六,我們不上課。”一聽是外地,石楓臉上立即就是一股壞笑。


    “得,三十六拜都拜了,不在乎這一哆嗦了!”王胖子歎了口氣,把紙條揣在了兜裏。


    “陳叔叔,謝謝你,我們先撤了,你忙你的。”石楓站起身和陳征握了握手。拉著王胖子便要出門。


    “等等,”陳征趕忙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你們明天就去找他麽?”


    “是啊!”石楓點頭。


    “我明天上午有個手術,大概要到上午十一點,能不能等我一起?”


    “好啊!”一聽陳征要一起去,石楓也挺高興,畢竟有個熟人過去,就算見到郭明忠這事也好解釋,況且如果郭明忠開口要錢的話,也好有個買單的。


    腫瘤科的手術,相當一部分動起來是要超時的,陳征主刀的這次手術也不例外,原計劃是上午十一點完事,但卻一直拖到了下午三點半,等三人開車出發的時候已經快四點了,陳征倒也實在,出發前已經把三萬五千塊錢現金準備好了,看來這人除了下麵不行以外,其他方麵倒是蠻爺們的,對一個已經死了的孩子,竟也能做到如此言而有信真金白銀,更何況對活人呢?


    與並不熟悉的人同車,理論上講是件很尷尬的事,但王胖子卻不這麽看,說實在的,王胖子這人一輩子就倆愛好,一是吹大牛,二是拉關係。雖說陳征是大夫,而且還是腫瘤科大夫,理論上講能一輩子不打交道最好,但既然已經認識了,扯扯閑話拉拉關係應該也沒什麽壞處。


    隻聽這一路上,王胖子的嘴就沒閑著,跟陳征從計劃生育政策一直聊到以色列侵占巴基斯坦領土。陳征並不是個健談的人,說得好聽是聊天,實際上就是聽王胖子單方麵胡侃,也許是醫院的環境比較沉悶的緣故,聽王胖子這麽一侃這陳征貌似還挺感興趣,三三兩兩也談了不少對目前醫療製度的看法與不滿。跟王胖子的聊天內容不同的是,陳征的話題,基本上都與自己的本職工作——醫療有關,而王胖子身為一名‘神棍’,一路上基本沒聊過教育的事。


    聊來聊去,話題漸漸轉移到了婚姻方麵,陳征毫不避諱地談到了前妻朱玉芬,這點連王胖子都有點吃驚,按正常人的思維,既然談到朱玉芬,勢必就要談到不育症,原以為陳征會迴避這種話題,沒想到這廝卻比誰都積極。


    “玉芬的事,其實我也很後悔。”一提到朱玉芬,陳征顯得有些失落,“那時我太年輕,對有些事看得不是很透,對名聲、麵子這些東西都太在意了,所以才會有今天的結果。”


    “你跟朱大妹子的事,可能有些內情你不知道。”王胖子以為陳征仍在懷疑朱玉芬偷情,“人家為了給你個驚喜,特意跑到香港做的人工受孕。老陳我跟你說,我不能說是閱人無數,但三教九流的人物也正經見識過不少,什麽人什麽秉性我一眼就能看出個八九不離十,朱大妹子雖然脾氣暴點,但不像是你想的那種人。”莫名其妙的,王胖子倒給朱玉芬當起說客來了。


    “王大哥,不是你想的那樣。”陳征搖了搖頭,眼神迷惘若有所思,“其實我也相信她沒幹過對不起我的事,我很了解她的為人。”


    “那,那你們?”王胖子一愣,“攪得妻離子散的這是圖什麽啊?”


    按陳征的說法,自己是個比較傳統的男人,當初也和大部分人一樣,認為男人患生育類的疾病是件極其見不得人的事,所以才會對朱玉芬隱瞞病情,這所以離開朱玉芬也並不是完全因為誤會所致,誤會之外,更有相當一部分原因,是當時覺得朱玉芬的做法有損自己作為男人的尊嚴。


    “那時我還隻是個毛頭小子,覺得這種事對於一個男人而言,簡直就是天塌地陷。”陳征兩眼直視,儼然一個詩人,“但這些年來,當一個人目睹過無數的生離死別,當一個人目睹過不計其數的那些渴望生命或渴望解脫的眼神之後,迴頭想想那些又算得了什麽呢?也許你們不理解,但如果你們到我的位子上待幾天,就會明白一個道理,生命的意義,其實就是生命本身,其他一切都是假的,明白了這一點,才會懂得珍惜,珍惜自己,珍惜別人,珍惜一切屬於你的東西。”


    “老陳,你倒挺像個詩人啊!”王胖子嗬嗬一笑,聊了快倆鍾頭才發現自己跟人家儼然就不是一個層麵的人,很難想象這種人當初是怎麽和朱玉芬那種野蠻女友過到一塊兒的。


    “有的時候我倒真的很想當個詩人。”陳征一笑,“每當我麵對一個即將逝去的生命而束手無策的時候,就會有這種想法。”


    “老陳啊,別看我是教育局的,實際上你王哥我就是老粗一個。”聊到這個份上,王胖子幹脆連稱謂都變了,但還是打著教育局的幌子,“說句實在的,你現在的媳婦咋樣?覺悟有沒有你高?”


    “其實我一直都沒有再結婚,”陳征一笑,“也許全世界隻有玉芬一個人不知道。”


    “為什麽?”聽陳征這麽說,連石楓都不禁一愣。


    “不知道,也許是因為沒有勇氣再麵對她吧。”陳征無奈,“其實一個人過也蠻好,我也習慣了。”


    “老陳啊,你剛才不都把人生參透了麽,怎麽說來說去還是麵子問題啊?”王胖子是聰明人,就是話糙,什麽高尚的哲理到他嘴裏也是白話文,“我看玉芬那人不錯,人直爽,跟你過日子正好是嚴絲合縫啊。這兩口子過日子,就得講究個優勢互補,你看你哥我大大咧咧的,但我以後找媳婦,就專門挑那種跟你差不多的,文縐縐的那種。你看人家朱大妹子,現在家裏條件也不錯,長得也還行,家裏家外有什麽事也能幫你支應著,你還圖啥?你要是真不好意思,你哥我出麵幫你們撮合撮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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