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雖說懷疑,但幾人因手中並無證據,也不便妄下結論,後來中國戰場並未出現過類似於“毒鱗陣”的事件,這件事也便被漸漸淡忘了。


    一晃幾年,日本投降,二戰基本上宣告結束,但中國大地的戰事卻並未像戴金雙預料的那樣趨於平息。起初,國民黨政府曾希望戴金雙與劉真雨能夠繼續為軍統局效力,幫助對付共產黨,卻被戴劉二人一口迴絕了,原因很簡單:國民黨內部腐敗透頂,甚至連抗日的軍費都有人敢拿,既然同樣是中國人,國家倒不如交給紀律嚴明的共產黨去管……


    雖然看好共產黨的政策,但戴金雙和劉真雨在經曆了長達七年的抗日生涯後,早已陽壽盡折心力交瘁,已經沒有精力再參與戰事了,與馮昆侖辭別後,二人為了躲避戰亂,便借助當初與廖可周的關係來到了香港。


    “那你們修山建觀的目標呢?”石三一笑道。


    “本來想等仗打完了再說的,可誰知我們碰上他了!”戴金雙臉上的肌肉忽然一緊,表情讓人不寒而栗。


    說是借助廖可周的關係,實際上這戴金雙所借助的全是梁小蘭的關係,當時梁小蘭在廖家雖說不吃香,但安排兩個人還是綽綽有餘的。因為戰爭,戴金雙存在內地銀號的錢,也就是和師傅偷槍賺來的錢,在當時而言算是全泡湯了,不過好在當初給廖家算嗣的錢存在香港,所以還算有點家底。


    “我們兄弟兩個窩在香港,就是希望有朝一日仗打完了,迴去修道觀,”戴金雙一歎,“可沒想到真雨他,偏偏非得去找老二算帳。”說罷,戴金雙連連搖頭。


    到香港後,梁小蘭先是給戴劉兄弟安排住處,之後便開始以廖家姨太太的名義四處給二人“聯係業務”,無非也就是看風水做法事一類的事,二人雖然沒什麽別的本事,但依靠梁小蘭的四處走動,也著實賺了點錢。


    本來,兩個人的日子過得挺美的,但老五總是後悔自己沒趁著兵荒馬亂的搞一把好家夥,戴金雙有心把自己的家夥送給師弟吧,他又死活不要,就在這個節骨眼上,名流圈裏的一次拍賣會吸引了劉真雨的注意。


    “小蘭那丫頭也倒是會張羅,跟著廖可周也認識了不少人,她介紹的人,出手都不小氣,幾年下來,我們兄弟倒也有了些積蓄,”戴金雙道,“老五年輕,解放以後也才三十歲不到,他想要把好家夥,我想把我手裏這個給他,但他看我這副德行,也沒好意思要。”說話間,戴金雙仿佛帶了點哭腔。


    戴金雙用的劍就是馬思甲真人的佩劍,名曰“繩曲”,乃是大隋鑄劍宗師程佩風所鑄名刃,顧名思義,這把劍能像繩子一樣纏在腰裏,當年馬思甲赴宜昌擺精忠陣之前,曾將這把劍交於戴金雙,言曰如若自己迴不來,便希望其能在大徒弟李真巒歸來後將劍轉交大師兄,但後來李真巒殉國,戴金雙便把這把劍留了下來。


    到香港之後,戴金雙與劉真雨既然靠梁小蘭“介紹業務”為生,自然也沒少碰到棘手的歪門邪道,但劉真雨礙於沒有順手的家夥,動不動就得找四哥戴金雙幫忙,雖說兩兄弟此刻是相依為命,但心裏多少也有點鬱悶,連做夢都想著自己也能有一把順手的家夥,少給四哥找麻煩。按戴金雙的說法,老大老真巒因為是大師兄,故深得師傅馬思甲真傳,真功夫自然不是蓋的,之所以當初失明失聰也隻不過是因為心理素質不好而已。而老五劉真雨,因為年紀最小,亦深得師傅寵愛,老爺子暗地裏也沒少給他開小灶,論修為應當僅次於大師兄李真巒,直淩於其餘三師兄之上,之所以在香港屢屢求助於自己,唯一的原因就是沒有順手的家夥。


    時間一晃又幾年後,正值劉真雨三十五歲生日,當時香港有一次大型的拍賣會,邀請函幾乎送到了所有富豪的家裏,據說是一位香港大亨突發心髒病,死的時候才五十二歲,遺囑還沒來得及立,其幾個子女因為家產分配不均,所以一致要求律師將父親財產拍賣直接分錢。


    通過梁小蘭的關係,戴金雙和劉真雨也得到了消息。本來,戴金雙對這種無聊的拍賣會是沒什麽興趣的,而劉真雨則不然,通過梁小蘭的介紹,劉真雨甚至與該富豪的一個兒子交上了朋友,經攀談得知,在拍賣會上,會有一件所謂“無名神劍”的拍品亮相,且起拍價格並不離譜,經照片辨認,這件所謂的“無名神劍”,很可能就是北魏鑄劍大師霍韻坤所鑄的“韻坤劍”。


    相傳這柄“韻坤劍”曾經有著比和氏璧更為“悲慘”的身世,當初霍韻坤受北魏高陽王元雍所命鑄造神劍,耗時七年零九個月,當鑄好後獻給元雍時,卻被當時元雍手下一名頗得寵信的武師焦應斥以“旖以玩物、戲之以王”的評價,意思是“把劍鑄得很好看以戲弄大王,實際上不過是玩物水準而已”。雖然後來霍韻坤涕淚相訴,但元雍卻仍舊相信了焦應的話,將霍韻坤剁去雙手後逐出了王府。而“韻坤劍”亦因此而流落民間。相傳霍韻坤被剁去雙手後,在整整十年之中終日抱劍悲泣,以至於雙目失明,最後怨憤而終,其怨氣融入劍中,在道門的傳說中,這“韻坤劍”不僅是一柄切金斷玉的利器,更是降妖除怪的法寶。到了後世,也曾有人稱這把劍為“十年劍”,並不是說這把劍鑄了十年,而是因為被冤大頭霍韻坤抱了十年而已。


    在沈括所著的《夢溪筆談》中,曾經對中國古代數把名劍作過詳細介紹,這其中也包括對於“韻坤劍”的記載,但沒有這些名刃的圖示,而到了明朝中葉,全真的鄭卓準道士曾經寫過一本書叫《天兵圖》,可以算作是《夢溪筆談》的圖示補充,書中對《夢溪筆談》中有過記述但卻未曾圖示的名刃寶器一一進行了圖示說明。據說全書不足百頁,卻寫了三十年,幾乎耗費了鄭卓準後半輩子的全部精力,在當時看來,這本書中的圖示與記錄應當是比較可信的。該書雖為孤本且一直珍藏在全真祖庭,但劉真雨卻有幸趁著隨師傅去全真參加掌教繼任慶典的時候讀過一次,在茅山五子之中,他也是唯一通過正規途徑讀過《天兵圖》的人,所以在經老五確認這應該就是“韻坤劍”之後,戴金雙也並未懷疑。


    “這劍起拍隻有五萬英鎊,”戴金雙道,“讓我看,這劍確實不是一般東西,但沒親手摸過,我也不能確定,這就是場賭博!但為了老五高興,我也無所謂了,沒幾輪就把價兒叫到了十萬英鎊。”


    在拍賣場上,戴金雙已經擺出了勢在必得的架勢,隻不過是一把破劍,何況還是連賣家都不知道出處的“無名劍”,本也就沒幾個人在意,所以當戴金雙把價格喊到十萬英鎊以後全場便沒什麽動靜了,但讓戴金雙沒想到的是,就在拍賣官問完第二次準備落槌的時候,一個叫渡邊茂一的日本人突然把價叫到了二十萬英鎊,當時一次叫價的幅度隻是一萬英鎊,這哥們把拍價一下從十萬叫到了二十萬,不得不讓戴金雙為之一愣。


    “我們哥兒倆當時的家底,也就三十萬多點,”戴金雙道,“花二十萬買了這個,錢就不夠了,所以我當時猶豫了一下,就在這時,拍賣官就好像被買通過一樣,瞬間落了槌!”


    寶劍被別人拍走以後,老五劉真雨自然是不痛快,直到拍賣會結束都一言不發,而戴金雙也知道兄弟的心思,轉念咬牙一想,眼下就老五一個親人了,錢隨時可以再賺,但這寶劍,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遂有點後悔當時沒咬牙再拚一下,不過此時說什麽都晚了,劍在日本人渡邊手上,雖說對日本人恨之入骨,但此刻也隻能陪起了笑臉,希望加點錢把劍買下來。


    “我早就懷疑不對勁,”戴金雙說道,“連博物館的人都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麽劍,他一個日本人怎麽可能識貨?後來我一再懇求,那個渡邊終於說了實話,原來,他也是受雇於人,但卻死活不肯透露東家的名字。”


    雖說日本人辦事講原則,但“好色”這個毛病有的時候卻似乎真的能戰勝原則,見自己套不出實話,戴金雙便請來了梁小蘭幫忙,希望這個渡邊能看在廖家的麵子上跟他們東家交涉一下,錢的事好商量。


    說實話,渡邊並沒怎麽聽說過香港廖家,但梁小蘭也不是吃素的,一看渡邊不買廖家的麵子,幹脆把老本行使出來了,梁小蘭什麽出身?青樓啊!當初為了堅持賣藝不賣身的原則,這陪酒的本事可是沒少修行,什麽時候梁小蘭自己要是喝夠了三兩酒,被陪的沒被灌夠二斤半的情況是少見的,加之比起中國色狼,這個渡邊簡直就是宗師級的,麵對著梁小蘭的色誘勸酒,一兩一杯的老白幹一口一個,跟喝白開水差不多,沒幾輪下來就找不著嘴了,借著渡邊的爛醉,戴金雙便很順利的問出了所謂“東家”的電話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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