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莫非?”石三滿腦袋胡思亂想,一瘸一拐的順著哀號聲往前“跑”,沒出幾步就看見了孟老鬼舉著劍正在比劃著什麽。


    “人陣合一!”石三瞪大了眼睛,這可以茅山術裏的玩命招,這陣布在地上,同樣也刻在施法者身上,兩個冤孽此刻好比在孟老鬼的身體裏困著,談及這個“人陣合一”,孟老鬼自己就曾囑咐過,此乃茅山至奧之術,不到萬不得已十拿九穩,千萬不要用,如果失敗,輕則引鬼上身重創元氣,重則筋脈寸斷當場斃命。


    石三不敢叫孟老鬼,怕他一分神破了真氣,而是偷偷走到草坡底下,用銅錢在自己旁邊擺了一個“詐陽陣”。


    草坡上麵的孟老鬼並不知道石三已經出來了,而且就在對麵,此刻慧眼已開,隻感覺陣中的兩團黑氣越來越暗,而自己胸口卻有兩團黑氣越來越濃。


    “開!”孟老鬼察覺時機已到,揮起長劍照著自己的胸口就是一劃,與此同時,陣中人胄嚎叫了一聲,隨著一聲刺耳的天破之聲,那個黃鼬的腦袋連同半截血淋淋的畜牲身子撲的一聲便從下麵的腔子中噴了出來,兩團黑乎乎的東西一大一小,在地上掙紮了兩下便不動了。


    人胄雖然除掉了,但陣中李瑞雪似乎還是精神頭十足,此刻儼然擺出了破釜沉舟的架式,人胄倒地後,李瑞雪一反剛才四處亂撞的舉動,忽然安靜下來,兩隻貓一般發亮的眼珠死死的盯著孟老鬼,身邊不時也刮起了小風,而孟老鬼的跟前,被雞喉釘在地上的泄陰符忽然噝啦一聲碎成了紙屑,慧眼中,孟老鬼忽然感覺胸口的另一股黑氣開始快速膨脹,想壓已經壓不住了。


    陣中的李瑞雪似乎也有意識的開始和孟老鬼較勁,泄陰符飛散之後,並不著急進攻,而是高高舉起雙手,一下下的砸地,每砸一下,圍陣的銅錢都飛起幾個,砸到第四下,幹脆連孟老鬼麵前插的雞喉也嗖的一聲被崩起老高。


    雞喉,在“人陣合一”的陣法中,代表脈眼,也就是陣法的核心作用點,雞喉崩飛,就意味著此陣已破。


    孟老鬼暗道完蛋,隻覺得嗓子一甜,一口鮮血噴在了胸口,慧眼中,眼前一團黑氣越來越濃,不斷朝自己慢慢逼近。


    就在這時,孟老鬼慧眼之中忽見一團紫氣從對麵草坡底下徑直湧向眼前黑氣。


    “莫非是三兒?”紫氣挾以排山倒海之勢,頃刻間便罩住了黑氣,孟老鬼頓時感到自己胸口的黑氣亦弱了不少。


    此時陣中的李瑞雪忽然又開始了刺耳的哀號,不時用雙手拚命砸地,隻聽一聲聲的悶響,少說能傳出幾裏地,但不管這他怎麽鑿,這團紫氣始終圍在其周圍,僅僅十幾秒的時間,李瑞雪便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隻剩下哼哼的勁了。


    “你就給我在這吧!”趁這機會,孟老鬼迅速揀起掉在地上的雞喉,再次釘迴了脈眼,揮動匕首照著胸前逐漸減弱的黑氣一通橫嘩啦。


    “逆吾者死,敢有衝當!刀插地府,由我真陽!急急如律令!”一聲暴喉,孟老鬼將長劍深深插入地下,這一招叫“送鬼入地”,用茅山的理論講,“凡法者以至陽治至陰,皆有‘入地’之力,大陰盛者,陽即衰滅,然大陽盛者,則置斯於地府,不得超生哉”,意思就是說,如果以極大的陽氣與極大的陰氣對抗,都有把對方徹底製服的威力,如果陽不敵陰,則施法者會死亡,如若陰不敵陽的話,冤孽即被打入地府,永世不得超生。


    雖說這種招數有一定的危險性,但孟老鬼此刻可是有著十足的把握,此時的紫氣與黑氣可謂勢均力敵,而自己雖說受了傷,但也還是有一定戰鬥力的,這點殘氣加上這半路殺出的紫氣,把這冥丁惡鬼送入地府應該是問題不大。


    隨著幹將劍撲的一下插入地裏,李瑞雪哼的一聲便癱在地上了,嘴角頓時湧出了白沫,一聲天破好比驚雷一般,震得人頭皮發麻。


    “三兒,是你嗎?”孟老鬼三步兩步來到了草坡子下麵,隻見石三四腳朝天,早已不省人事。


    “嘿!”看著石三腳上的傷口不時的流出黑水,孟老鬼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一個半死的秦戈,一個休克的師弟,眼前這個爛攤子,簡直比當初破巴山的八仙局時還不可收拾,不過好在冤孽已除。此刻已經沒有什麽後顧之憂了。


    給石三的傷口又敷了些“鷹甲”,然後又紮了幾針以後,孟老鬼快步來到秦戈跟前,一摸脈門,隻感覺氣若遊絲,且其皮膚上有一層臭烘烘的黏液,粘到手上感覺火辣辣的。不一會便由“火辣辣”轉為鑽心得疼了。


    “孟前輩!”此時宋寬鬼鬼祟祟的“潛伏”過來了。


    “孟前輩,剛,剛才的聲音,是怎麽迴事?”宋寬端著槍,警覺的四處張望。


    “我,我,剛才聽到一聲爆炸聲從這邊傳過來,不大放心,難道您身上帶了手榴彈?”


    “冤孽已除,現在已經沒事了,你過來幫忙!對了,有手套麽?帶上!”孟老鬼指揮宋寬把秦戈抬到了道中央,身體順著道路方向擺順,然後用匕首割破秦戈的七脈,在每個傷口撒上一層鷹甲,用銅錢在秦戈身上擺了個“釋艮陣”。


    釋艮陣能拔地中陰氣,同樣能拔人中陰氣,秦戈此刻中的是陰毒,且毒以攻心。傳統的拔陰材料已經沒用了,所以孟老鬼才采取這種破釜沉舟的方法。雖說人體陽盛於陰,但陰氣一點沒有也是不行的,“大陽衝心”照樣是會死人的,所以,此刻布在秦戈身體上的“釋艮陣”,其火候一定要把握得十分精確,按秦戈此刻的身體狀況。偏差幾秒鍾便可能一命嗚唿。


    “孟前輩,您這是?我覺得咱們應該抬他去醫院。”宋寬不曉得孟老鬼要幹什麽,在他看來,秦戈身中劇毒,抬下山就醫才是硬道理。


    “別說話!”布完釋艮陣,孟老鬼將一塊死玉塞到了秦戈的嘴裏,用剩下的赤硝在其身體周圍撒了一圈。


    “看你老小子命數了。”孟老鬼一邊嘟囔,一邊用一根雞喉釘下一張瀉陰符在秦戈腦袋前麵。


    說也奇怪,這雞喉剛剛釘下,秦戈的身體便抽搐起來,身上七脈的破口不斷流出奇臭無比的粘液,雞喉上的瀉陰符也冒起煙來。


    “孟前輩!我們怎麽辦!?我能做點什麽!?”看見這陣勢,宋寬慌了,在他看來,這秦戈似乎已經沒得救了,人身上竟然會流出這種頂風臭十裏粘液。


    “別慌!”孟老鬼靜靜的看著,沒三分鍾,隻見秦戈嘔了兩下,哇的一口黑水連同死玉一起吐了出來,就在這嘔吐的一刹那,孟老鬼用匕首在地上刷的一掃,插在地裏的雞喉被齊根割斷,秦戈身上的銅錢在雞喉被割斷的同時,嗖嗖嗖的向四外飛出。


    “秦先生?”宋寬湊到跟前,戰戰兢兢地摸了一下秦戈的脖子,發現還有脈搏,而其身上那層臭烘烘的黏液竟然沒有了。


    “孟前輩,您真是神人哪!”這一切看得宋寬目瞪口呆,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親眼目睹人為製造出的所謂“超自然現象”,立刻對孟老鬼佩服得五體投地。


    “真正的神人在底下躺著呢。”孟老鬼指著石三的方向,此時自己渾身上下連血帶汗已經全濕透了,救完秦戈,隻感覺兩腿發軟,竟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啊,石先生?!”順著孟老鬼所指的方向,宋寬沒幾步就找到了剛剛恢複意識的石三,立即從包裏掏出水壺,抱起石三喂水。


    就在這個時候,草坑裏突然傳來一陣響動,嚇得孟老鬼一哆嗦,用手電一照,隻見李瑞雪連滾帶爬地從草坑裏鑽了出來,撲通一聲就跪在了自己的腳下。


    “孟爺爺,俺再也不敢跑了,您可得把俺從這裏帶出去啊。”


    緊接著,刀子也過來了,跟在他身後的還有剛剛恢複過來的王胖子和大力。


    王胖子和大力睡夢中著了道,此刻顯得異常尷尬,看了看孟老鬼也沒敢多問什麽。


    刀子則急忙去扶起石三。


    宋寬則去揀了些幹草樹枝點起火,幾個人戰戰兢兢圍著火堆,談著天一直到了天亮。


    “....之後,我就想爬上去,結果,結果那東西,哎...”石三沒精打采地描述自己到密室拿玉璽的經過,說到最後,竟然眼又紅了。


    “不許哭!堂堂男子漢,哭出來成何體統!”孟老鬼遞給石三一個烤熟的燒餅。


    “玉璽不玉璽的,那都是身外之物,活著迴來就好!三兒啊,我這把身子骨,蹦達不了幾年了,但你的路還長,不能因為這個事,就破罐破摔了對不?”


    “孟先生,我聽說,您曾舍命救我。”此時秦戈也醒過來了,讓宋寬架著一瘸一拐地來到孟老鬼跟前。


    “哎,秦爺,你說這話就見外了。”孟老鬼一臉壞笑,“怎麽說,你也是個活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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