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打個電話告訴蘇錦年先迴家了,才想起來,手機還在家裏,忘了帶。因為早上出門的時候還淚流滿麵的,斜靠在沙發上看著我們111天的電影。


    我忽然間不想迴家,從他埋怨我耽誤了他的時間,到今天,嫌我惹了他心煩,對他來說,我好像越來越多餘了。我不想迴家,不要迴家!


    可是,可是我又能去哪裏呢?家裏的老房子被他拆了,正在建設中,我沒有親人,沒有地方可去,我還真是個無家可歸的人……


    我趴在方向盤上,放聲大哭了起來,


    「我能去哪?我的家在哪?……」


    哭了不知道多久,有人在敲我的車窗,我抬起頭,打開車窗的一條縫,


    「小姐,您走嗎?車位能讓給我嗎?我老婆快生了。」


    「好好好,我這就走。」


    我沒有再耽誤時間,徑直開出了醫院,我還是沒有開導航,因為他會找到我。


    我現在不想看見他,也不想跟他迴家,不想……


    我在馬路上漫無目的的開,申城不是我長大的地方,卻是我的故鄉,是我和爸爸媽媽生活過的地方,淮陵路,被那個男人拆成什麽樣了?


    我掉轉車頭開到了淮陵路。


    這裏已經被夷為平地,裸露的土地上,除了工棚,就是散落四處的建築材料……


    我的家在哪?今天晚上我該去哪?帶著兩個寶寶,手機沒在身上,錢包也沒在身上。沒認識他的時候,我至少還可以去住酒店,現在,除了我和他的那個家,我竟然無處可去……


    我哭的癱軟無力,又雙膝著地的跪在了地上,傷口的疼痛,心頭的疼痛,撕心裂肺的疼的周身無力……


    「何靜依!你大半夜跑到工地幹什麽!鬧什麽?!迴家!」


    江景琛扯著我一隻手臂就把我從地上拎了起來,右側骨盆的疼痛讓我的右腿起的慢了點,一時間沒站起來,疼得我喊了一聲。


    「啊!……」


    他沒有察覺到我右腿的疼痛,生生扯痛了我,還不由分說的把我打橫抱了起來,可我不僅不想看見他,更不想讓他碰我!我使勁掙脫開了他的手臂,他肩膀上還有傷,這會兒也扭不過我。


    「何靜依!你鬧什麽?!趕緊迴家!」


    「我哪還有家?我的家被你拆了,那個家裏每天有你對我的冷落,埋怨,忽視,我哪還有家?!我不迴去!」


    我捂著右腿,一瘸一拐的往車上走,


    「不跟我迴家你能去哪?別浪費時間,趕緊跟我迴家!」


    「對!對!對!你說的對!我就是浪費你時間的那個人!我浪費了你十三年的時間,浪費了你陪伴家人的時間!可你找我的時候你沒告訴我!否則我不會讓你招惹我的!嗚……是你招惹我的……別碰我!我不跟你迴去!」


    「依依,別鬧了好不好?」


    「你什麽時候開始覺得我在鬧了?我怎麽鬧了?你每天不理我,我又要工作,還要照顧兩個寶寶,你問問你自己多久沒問過我們好不好了?我不跟你迴去!放開我!」


    遠處忽然傳來一聲關車門的聲音,蘇錦年朝我們這邊跑來。


    「依依,依依,快起來!你右腿受傷了,跪在地上太疼了,而且對胎兒不好。來,我扶你。」


    「蘇醫生,你把他帶走,我不想看見他,嗚……」


    「琛!你最近怎麽了?怎麽這麽對依依?她還是你千辛萬苦娶迴來的老婆嗎?她是孕婦,孕婦!平常人這麽哭早暈過去了,何況她右腿現在不能這麽用力!你怎麽做出這麽愚蠢的事情!依依有多堅強的保護這兩個孩子,你看不見嗎?她保護的是你的孩子!想什麽呢!


    依依,去我家,馨馨也在家,好不好?」


    我使勁點了點頭,終於找到了一個可以落腳的地方,我還有喬馨。


    蘇錦年開車帶我去了他和喬馨的家。留下江景琛一個人站在工地上,看著我們離開。他望著我們的車,我閉上了雙眼,不想多看他一眼。


    「馨馨!嗚……嗚嗚……」


    「依依!你怎麽了!孕婦怎麽能哭成這樣?錦年,依依怎麽了?琛哥呢?」


    「明天我再教訓他去,這傢夥最近或許是事太多了,情緒也不太正常。先帶依依睡覺吧,她已經折騰一天了。」


    跟喬馨一起收拾完,已經淩晨三點了,疲倦的我一個字都不想說,倒頭便睡。


    夢裏很混亂,張姨,秦容,雷鈞和秦容的哥哥一起從樓上跌落,粉身碎骨……


    江景琛的埋怨,嫌棄,那些話語一遍遍的在耳邊響起……


    「別惹我心煩!……就是因為我陪在你身邊,才浪費了那麽多時間!……」


    我神思混亂的不願意醒來,裹緊了被子,縮在裏麵,捂著耳朵不想聽,不想聽。


    醒過來時,天旋地轉,渾身滾燙。


    我發燒了……


    「馨馨,咳!馨馨!」


    家裏一個聲音都沒有,寂靜的很,就好像爸爸媽媽在時,去上班以後,獨自在家生病的我……


    「依依,依依,喝點水。」


    我聽不清身邊是誰在跟我說話,發燒燒的口幹舌燥,臉都燒的滾燙,還是要先喝水救命,畢竟肚子裏還有兩個小東西。


    我的手一直在滾燙的肚皮上,喝完水,我摩挲著肚皮,自己喃喃的說著,


    「寶寶乖,媽媽一直在,你們不會有事的,爸爸會迴來看你們的,一定會迴來的。我們愛你們,我們都愛你們……」


    感覺自己被大力的抱了起來,鼻息間燒的滾燙,聞不出這是誰的懷抱,隻覺得很溫暖,很熟悉,我可以被攬進去。


    我安心的靠了進去,伸手揪住了這個人的衣衫,喃喃的說著胡話,


    「老公,是你嗎?……對不起,又浪費了你的時間……對不起,對不起……別不理我好不好……寶寶們好想你……」


    昏迷了一會,感覺手肘間傳來一股冰涼,混合著濃重的消毒水味道,


    我快速的縮迴了胳膊,


    「我不要打針,我不要打針,別碰我的孩子,別碰他們……」


    「依依,我是蘇錦年,別害怕,你發燒了,燒的很厲害,不降溫,寶寶們也會生病的,好不好?」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我扯起了被子把自己整個蒙住,直到捂得不透氣,被扯開……


    我渾身無力,掙紮不過旁邊的人,蒼白無力的不知道喊了多少個「不要不要」,最後還是在肘間傳來了針尖的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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