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16日。


    蘇明想了很多。


    比如重新和安詩瑤推心置腹的聊聊。


    亦或者,通過安小熙她改變想法。


    【我是一名外科醫生……我現在和我的同伴居住在海島市東路中心湖路,北緯34°23′07″,東經132°27′18″,具體地址是早年爛尾的鳳鳴小區樓盤……】


    【我們有基本的醫療物資,食物、水……】


    【……設立了力所能及的防護措施。】


    【如有幸存者聽到廣播,很遺憾……我們無法提供幫助,需要你們自行克服困難過來。】


    【我希望……在這種時候,越來越多的人抱團取暖。我們一定會活下去,找到出路。】


    但在這之前,誰都認為沒用的收音機,有了動靜。


    “有大姐姐的聲音~好耶~”


    安小熙稚嫩小臉掩不住的開心。


    “……”


    不過安詩瑤的情緒和妹妹完全不同。


    “……您,想去?”


    “為什麽不想去?”


    呆在職員室,單獨聊。


    “我和小熙……沒有您的能力,出去……”


    “我會保護你們。”


    “就呆在這裏……不行嗎?和她們一起,您還是男性……說不定……”


    “那些都是可以解決的問題。好好想想,聽到消息還留在這不動,萬一她們過段時間轉移甚至獲救,永遠都不會知道在這裏的我們,再想見到其他活人可就難了,你確定要放任好不容易的機會白白流失?”


    “……”


    安詩瑤身子劇烈顫抖,抬起臉,眼眶充溢著淚水。


    腦袋很混亂。


    她不懂,為什麽收音機要在這時突然有信號,有了所謂的希望。


    “也許那邊還有別的小朋友,有同齡的朋友小熙會很高興吧?”


    “有事情也可以大家一起商量。抱團取暖肯定比單獨在這來的好。”


    “我先去探路,以我的實力距離也不算遠,我有把握一天內迴來。”


    “……”


    收音機裏的女聲,挺好聽。


    是那樣嗎?


    終究……會膩。


    他不可能一直安心呆在這。不可能也沒必要為了自己奇怪的想法留下。


    抱團取暖?


    “……蘇明先生。”


    “嗯?”


    “有個問題……您還是沒迴答我。”


    “什麽?”


    “黑絲……您那麽喜歡,到底是喜歡襪子,還是腿呢?”


    “物品是因為有人使用才有價值。”


    蘇明頓了下,“我記得我這樣迴答過你啊。”


    “真沒必要這麽不安,這次又不是我自己出遠門,是你和小熙還有我一起。”


    “上次你說人不在身邊怎麽庇護,一起出去這總沒問題了吧?”


    “……對不起,說了……那種話。”


    “嗚……”


    安詩瑤眼眶莫名模糊了。


    為什麽想哭呢?


    不是因為終於聽到之前和妹妹苦苦在這裏支撐,做夢都想聽到的聲音。


    是一種恐懼。


    比起外出更害怕。


    這種情感幾乎要讓她透不過氣。


    他沒丟下自己和妹妹,要一起去,不會發生曾經預想過……被拋棄的處境。


    這應該是好事才對,但就是難過。


    “……伱也不希望小熙一直在這吧?”


    被他摸著頭發。


    “?”


    但安詩瑤並不能滿足於此。


    想……索取,得到能讓她安心的事物。


    可那究竟是什麽全都搞不懂。


    就像是要反過來,把麵前的男人……變成隻屬於自己的,永遠不會消失。


    而理智卻在強烈反駁,他所做所說才是對的。


    ——


    1月17日。


    蘇明先生出發了。


    我沒再消沉……至少表麵我沒有再製造任何麻煩。


    出於蘇明先生的安全考慮,我給出建議。


    蘇明先生是特殊的,身為男性卻沒有任何感染跡象……即便我知道這一點,但那些素未謀麵的幸存者卻不知道,也許會直接將蘇明先生當做男性射殺。


    因此需要偽裝。


    “……真新鮮,這輩子都沒女裝過。”


    “再怎麽女裝都沒法真的短時間很像女人,所以……被問的時候,您要說是跨性別者,或者變性過。這樣她們會基於您確實是正常的,而相信。比起直接說是男人,讓她們也和我一樣相信,要省很多麻煩。”


    “想的周到。”


    蘇明先生似乎很滿意我替他想的主意。


    “嘻嘻~大哥哥也穿和小熙一樣的裙子,唿嚕唿嚕的~”


    如果自己能像妹妹一樣,不用思考過多的事……會不會更討人喜愛一點呢?


    “小熙,不要隨便去掀蘇明先生的裙子。”


    “可是大哥哥看起來好好玩~”


    “……”


    “哇嗚!好高!”


    眼見蘇明先生似乎心情不錯,抱起妹妹……都很開心。


    我是不是也應該融入其中?


    替蘇明先生整理背包,我又發現那把手槍……拿在手裏很沉。和槍一起的還有槍夾,是警用的。


    我知道,那是蘇明先生去督察局從死去的督察腰間拿走的。


    也是用這把槍,在那時候吸引走往超市聚集的殺人狂。


    “走了。我保證,天黑之前一定迴來。就三十多公裏……”


    “高興點,真不算什麽遠門。而且隻要確認那避難所安全,把你們接過去……就再也不會像之前那樣,獨自支撐。那天……我受傷迴來,把你嚇壞了,我很抱歉。”


    “……沒關係,是我給您添麻煩了……明明是在為了我和小熙奔波,我卻那樣。”


    “前麵的事就不提了,這次我有預感會是好消息,等著就行……話說,你給我穿的打底褲是你自己的吧?看著真不奇怪?”


    “嗯……不奇怪。”


    化妝都是我來的。


    至於為什麽是穿我的……誰知道呢。隻是挑選的時候,意外發現我的尺寸蘇明先生也能用。那本來也是通用尺碼,身材不太離譜都可以吧。


    目視女裝完畢的蘇明先生走,我情緒越來越低落。


    難受到……捂著胸口,想吐。


    “姐姐……和大哥哥是戀人?”


    “……誒?”


    出去,被嬌小的妹妹攔住。


    “哼,姐姐一直騙我說和大哥哥在商量小孩子不能聽的事,可小熙又不是傻瓜……剛才小熙就找大哥哥確認。”


    “大哥哥告訴小熙啦!是戀人~哼哼,剛才姐姐偷偷和大哥哥親親的樣子,小熙也看見了!”


    “……”


    我頓在原地,不知所措。


    戀人?


    “可是……這樣的話,小熙是不是要叫大哥哥姐夫呀?以後大哥哥和姐姐結婚的話,就會一直跟小熙玩嗎?嘻嘻~太好啦!迴去就告訴小花她們,小熙有超級厲害的哥哥!”


    為什麽……要對妹妹說,是戀人?


    假如真把自己當絨布球,也沒有陪妹妹玩逗她開心……根本就不會變成這樣依賴他。


    但沒有如果。


    我也不明白是怎麽了,就像在死胡同……忽然聽到完全不同的思路,原先完全無法找對地方釋放的情感……一下子有了別扭但又確實存在的宣泄口。


    那……是不是說,我對蘇明先生有了愛意。也是因此,不再討厭蘇明先生對我做任何事……相反,會主動索取,希望他一直在我身邊。


    這是真的嗎?


    我不知道。


    而且,他到底是騙妹妹的說辭,還是別的也不知道。


    唯一清楚的隻有一點,我們即將離開這裏。


    物品是因為有人使用才被賦予價值,物品無權決定自己是否有價值,有獨立思考能力的物品……隻會遭人厭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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