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錦道:“我把婚書親自交到你的手裏,你要將它怎麽辦,就是你的事情了。”


    “不管是你是毀了,還是燒了,都與我、與公孫家再無關係。”


    他不看半夏大驚失色的表情,姿態輕鬆的走迴桌邊坐下,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邊喝邊道:“現在我是無債一身輕,簡直不要太美好啊!”


    半夏低頭。


    半夏垂目。


    半夏攤手。


    半夏看著卷軸。


    她像是不認識手裏捧著的東西,整個人都化作了雕像。


    “哦,忘了告訴你,這件事情要保密哦!”公孫錦俏皮的歪著腦袋一笑,嘻嘻說道。


    半夏木木的沒有任何反應。


    恐怕她到現在都還沒認清楚眼前是怎麽迴事。


    “我其實還有一件事情要跟你說。”公孫錦想了想,覺得一個人藏著一個秘密太累了,不如讓半夏跟他一起分享。


    “公孫家現在已經沒人了。”他道,“我以後可能會家破人亡,表妹可能會情緒失控,公孫家的一切都完了,就要勞煩你了。未來的日子還長,一切都有可能,希望你多多照顧。”


    半夏動了,偏了一下腦袋,又偏了一下腦袋,慢慢的扭過脖子看著公孫錦,“你說什麽?”


    “我說……”公孫錦更加開懷的大笑,“以後我就要靠你養活了,哈哈哈……”


    半夏以一個詭異的姿勢,看著獨自大笑的公孫錦。


    她不知道這件事情有什麽好笑的,他為什麽會笑得那麽開心,她隻知道,以後的日子恐怕又不好過了。


    “你說真的?”半夏甚至在懷疑,這一切都是公孫錦跟她開的一個玩笑,等她睡一覺醒來,其實她並不知道什麽婚書,更不知道公孫錦說的什麽家破人亡的屁話。


    都是他糊塗了,可能腦子壞掉了,所以說胡話哩。


    “你不用再懷疑了,我說的都是真話。”公孫錦惆悵的抬頭看著頭頂的模板,嘴角扯起一個美妙的弧度,“所以說世事難料,誰又知道公孫家也淪落到家破人亡,妻離子散的地步。”


    半夏嗬嗬一笑,收起手裏的卷軸,心想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她隻要想想她兩世為人,隻要想想她連穿越都經曆了,就沒什麽事情大驚小怪。


    可她現在不想說話。


    公孫錦看著半夏走到火爐邊,想都沒想就把卷軸丟進了火裏,也是一怔。


    “你……”他看著半夏,也不知道要說什麽話。


    半夏平靜的目睹婚書被燒毀,將殘渣攪了攪,確定沒有遺漏,這才施施然的站起來。


    “既然你說了婚書交給我處理,那我這樣處理,你還滿意嗎?”半夏道。


    她目光靜靜地看著公孫錦,像是一個來自千年之後的靈魂,和千年以前的靈魂互相碰撞。


    公孫錦怔愣。


    他直到看見半夏把婚書丟到火裏,都呆滯的坐著一動不動。


    隻是看著火焰燃燒,他直起腰來,像是要跑過去將婚書救出來,可是最後,他依然看著婚書被燒毀了,就在他的眼前。


    他親眼看著公孫家唯一留給他的東西,在眼前毀滅。


    “你……”


    公孫錦真的生氣了。


    或許隻是心裏不舒服,還談不上生氣,但就是非常非常的喘不過氣。


    似乎馬上就要窒息而亡。


    他好不容易深唿吸控製住了自己上漲的怒氣,沉甸甸的目光看著半夏,道:“你知道你燒毀的是什麽嗎?”


    “是什麽?”半夏甚至笑著問道。


    “是我最後拿迴來的東西。”公孫錦認真的說道。


    “哦?是嗎?”半夏表情淡淡的離開火爐,看都沒有迴頭看一眼那個表麵上價值千金的婚書。


    她道:“既然是你說的交給我處理,我按照自己的想法把它毀了,這應該不算是觸怒吧?”


    公孫錦壓製著怒說看著半夏。


    他現在十分的想打人。


    但是他不能衝動行事。


    他已經承受了很多不能反悔的事情,不能再因為現在的情緒不好,就做出又讓他不恥的事情。


    “是,是我讓你隨意處置的,所以你做的很好。”公孫錦道,“你做的甚至比我做的好,好一萬倍一千倍。”


    “是嗎?”半夏大言不慚的說道:“謝謝誇獎,我會繼續努力的。”


    公孫錦深吸一口氣,竭力冷靜的說道:“不,我不是在誇你,我隻是想知道你的理由。”


    “理由?”半夏笑了,“你誇我就是想知道我做事的理由?”


    公孫錦點頭。


    她道,“我做事的理由,就是隨心所欲。”


    想要的就努力去爭取,不想要的就直接毀滅。


    是不是有點極端?


    或許不同的事情總有不同的出路,誰又能說得清楚一件事情就是一個答案。


    “你說的真好。”公孫錦諷刺道:“這世間有多少人能做到像你一樣?”


    半夏知道這就不是公孫錦誇她了,而是真的在諷刺她。


    但是做了就是做了,誰怕誰呢。


    既然做都做了,誰又以為誰就是道理。


    半夏真心實意的說道:“我隻是以為,你現在才是真的解脫了。”她很真誠的說道:“如果你把婚書當做桎梏,我把它毀了,你不是應該高興嗎?”


    “我該笑嗎?”公孫錦問道。


    “你應該笑。”半夏迴道。


    “好,那我就笑一笑。”公孫錦揚起笑臉,比哭還難看。


    “你接下來又想做什麽呢?”他笑著又道。


    似乎就在等這個時候,再看看膽大妄為的半夏還能做出什麽事情。


    半夏聳了聳肩,說道:“我想出去走走。”


    公孫錦道:“需要我陪你嗎?”


    半夏迴道:“不用了,如果如是出了房間,你告訴她飯菜在櫥櫃裏。”


    她說完,看都不看公孫錦臉上是什麽錯綜複雜的表情,打開門就直愣愣走了出去。


    公孫錦皺眉看著半夏一步一步向外走,當她走了一半,他突然有些明白了。


    公孫錦想叫住半夏,但是想了想,他還是沒開這個口。


    等到半夏徹底的看不到了,院子的大門也關上的時候,公孫穎兒悄悄地從房間裏走了出來,而公孫錦又掏出了之前的紅布,怔怔的看著紅布上的家規發呆……


    桃如是的房間門被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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