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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久之後,李延年也慌慌張張的趕到了蘭陵殿。


    “妹妹,這究竟是為何?”


    剛屏退左右,李延年就問出了李清兒聽到詔命時忍不住詢問蘇文的問題,沒有胡須的臉上盡是憂慮之色。


    “目前尚不清楚,我隻聽蘇文說,陛下在下這道詔書前,曾收到了李季的羽檄。”


    李清兒搖了搖頭,現在她已經冷靜了許多,也想通了更多的關節,


    “由此我懷疑,此事極有可能與太子有關,李季的羽檄中必定提到了與太子相關的事情,並因此觸怒了陛下,才是的陛下如此警告李氏。”


    “可惜如今長兄正在荊州公幹,否則問一問他,或許答案就更加明晰了。”


    李清兒現在最想見的就是李廣利。


    她想讓李廣利把當初的告誡說清楚,徹底搞清楚太子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如此才可保證李氏今後做出最正確的選擇。


    “長兄?”


    聽到這話,李延年也立刻想起了李廣利當初的告誡,


    “妹妹的意思是,這會發生的事,是李季在羽檄中寫了置喙太子的話,陛下因此降下責罰?”


    “除了這個緣故,還有旁的事麽?”


    李清兒反問。


    李延年迴憶了一下自己最近的行為,確認沒有任何可以引發如此後果的事。


    而李清兒有此一問,自然也應該沒有,李廣利就更不可能有了,畢竟李廣利現在根本不在長安,並且還被劉徹委以真正的重任,比他這個“協律都尉”更有實際作用。


    所以……


    “唉,這可如何是好?”


    李延年悵然歎了一聲,有些六神無主的問道。


    “事到如今,恐怕唯有先亡羊補牢了……”


    李清兒美目流轉,沉吟著道,


    “二哥,我不便出入宮闈,大哥又不在,隻有依靠你來做這件事了。”


    “你立刻修書一封,命人秘密送往遼東,盡快交到李季手中,教他務必低調行事,不可再在奏疏中置喙太子,但有奏報也必須隻挑順耳的說,誇讚太子,恭維太子,總之如何對太子有利就如何去寫,萬不可再有半句置喙之言。”


    “自打懷有身孕以來,我也有些日子未去謁拜皇後了。”


    “稍後我便命奶娘帶上髆兒,親自前去椒房殿謁拜,今後我們母子二人與皇後多多親近,或許也能讓陛下與太子看到李氏並未奉子而驕的姿態,至少不令事情變得更糟。”


    李延年聽罷總算略微有了主心骨,連連點頭稱是:


    “對對對,就這麽辦,我這邊去辦!”


    望著李延年匆匆離去的背影。


    李清兒目光中浮現出一絲疲態,暗自歎息:


    “二哥和小弟遇事沒有主意,又容易受人影響利用,時常指望不上。”


    “大哥自兩次隨太子出行之後,倒是改變了許多,非但變得更加自信,也多了幾分連我都及不上的遠見……大哥的改變,也是因為太子麽?”


    “今後李氏究竟能走到哪一步,又是福是禍,恐怕隻能看大哥的了……”


    “來人!”


    “諾!”


    “為我梳妝打扮,命奶娘將髆兒也帶過來,我母子二人要去椒房殿謁拜皇後。”


    ……


    與此同時。


    劉據一行人已經到了幽州涿郡,但耳根卻始終不太清靜。


    “殿下,正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又所謂惡人相遠離,善者近相知。”


    趙周躬身立於劉據麵前,苦口婆心的勸說,


    “公孫卿等一幹謠棍品行惡劣,殿下身為大漢儲君,卻與他們來往密切,就算始終內心堅定不會沾染人們的惡習,被外人看了去,隻怕依舊免不了遭人置喙,再請殿下務必與這幹謠棍劃清界限。”


    雖然趙周現在已經不是丞相,但卻依舊是太子太傅,哪怕這就是個虛名,從法理上講還是有資格和義務對劉據勸學從善的。


    而且趙周現在真沒有什麽私心。


    那日與劉據交談之後,他是真講劉據當做了救命恩人,否則若是放在從前,他隻會對此事視而不見,隻求一個獨善其身。


    “趙公所言極是。”


    一旁的倪寬亦是附和著說道,


    “孔夫子有三惡,惡紫之奪朱、惡鄭聲亂雅樂、惡利口覆邦家,這些謠棍素以妄言亂禮法,形同鄭聲亂雅樂,以利口蠱惑人心,恰似利口覆邦家。”


    “殿下與他們交流來往,久而久之,必受其亂,不得不防啊殿下!”


    劉據聞言卻是笑了起來,不緊不慢的對二人說道:


    “趙公,倪公,二位所言之理,我心裏都有數。”


    “不過我用人更信奉一句話,叫做‘物盡其用,人盡其才’,他們此前雖是謠棍,但膽識、手段、洞察人心與想象力方麵並非毫無可取之處,未必沒有用處。”


    “另外,我不妨問二位一個問題。”


    “假如麵前有一個旱廁,你們打算攪拌旱廁中的屎尿,是會選用精雕玉琢的祭祀金棍,還是選用朽木破瓢製成的舀糞糞勺呢?”


    “……”


    趙周與倪寬聞言隻有相視苦笑。


    他們此前與劉據接觸不多,從未有過如此“深入”的交流,自是無法招架劉據這張口就來的粗俗穢語。


    而且他們也理解不了。


    劉據出生就在宮中,七歲就是太子,又自小受大儒賢良的良好教育,這樣的人無論說話辦事都該有著優良的禮節與涵養,怎麽就能如此沒有包袱的將屎尿穢物掛在嘴邊,這恐怕就算在那些不學無術的王公貴族子弟也實屬罕見吧?


    但問題是。


    劉據這些粗俗穢語還時常讓人無法反駁。


    既然是要攪屎,自然不會有人選用精雕玉琢的祭祀金棍,肯定得用專門用來舀糞攪屎的糞勺……這其中的道理甚至還有那麽點發人深思?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問題。


    他們也能聽出,劉據這是將公孫卿這幹謠棍方士比作了攪屎的“糞勺”。


    可既然是攪屎,那麽“屎”又是指代什麽?


    正說話之際。


    “報!”


    帳外傳來郭振的聲音,得到迴應之後快步走了進來,隨後將一個插著雞毛的竹筒呈給劉據,


    “殿下,這是前方橫波將軍韓說命人送來的急報!”


    “這麽快就有結果了?”


    劉據接過竹筒,拍碎了上麵的封泥,取出簡牘仔細查看。


    趙周和倪寬也暫時放下了剛才的“攪屎棍”之爭,一臉好奇的望了過來。


    韓說大軍和使團隻比劉據他們早走了不到十日,就算韓行軍的速度快一些,劉據他們走的不緊不慢,差距應該也不會拉的太大。


    因此再算上傳迴急報的時間,那時韓說大軍與使團應該才剛剛到達衛滿朝鮮邊境的浿水。


    據劉據所知,先秦時期浿水指鴨綠江,兩漢時期浿水則指清川江。


    不過無論是先秦還是漢朝都流傳著一個說法:


    “隻要打過浿水,就可以一舉攻入王儉城。”


    王儉城既是此前箕子朝鮮的王城,亦是如今衛滿朝鮮的王城,攻下王城自然便等於滅了這個國家。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衛滿朝鮮和其他小國一樣,地理上沒什麽縱深,正經城池也就這麽一座,一旦被圍了城連策應救援的備案都沒有,如何抵擋得住大漢鐵騎?


    何況這次,劉徹直接打出了大漢的“認真一拳”,試問衛滿朝鮮拿什麽抵擋?


    因此即使不看急報,劉據對這場戰事的結果也極為樂觀。


    果然!


    “漢軍剛到浿水,衛滿朝鮮提前收到消息,尤其是聽說了‘共同安防條約’之後便已經出了亂子。”


    劉據將急報遞給趙周和倪寬,滿臉喜氣的道,


    “衛滿朝鮮的一些臣屬貴族刺殺了衛右渠,各自爭相恢複國號,並派出使者前往浿水迎接漢軍和使團,請求加入我大漢的‘共同安防條約’,支持我大漢在朝鮮半島設立‘聯合都護府’,自此與大漢共同進退。”


    這已經是大漢周邊各個小國的保留技能了。


    東越國也罷,衛滿朝鮮也好,大宛也是一樣,這樣的例子不勝枚舉……


    每當大漢懶得與其計較的時候,這些小國國王便開始給臉不要臉,各種事情上都要跳出來秀一波存在感,以此來表現自己的強硬和權威,賺取一些政治利益,像極了後世那些跟在燈塔國屁股後麵跳起來對著天朝膝蓋狂吠的彈丸小國。


    不但騙了民眾,連自己都騙了,就像不咬人卻惡心人的癩蛤蟆。


    但一旦大漢打出“認真一拳”,這些小國立刻就會激活保留技能——殺王投降。


    曆史上的漢滅朝鮮之戰就是這麽結束的,最開始荀彘和楊仆為了爭功搞了一堆滑稽操作,使得漢軍完全就是內耗,最後劉徹實在看不下去,殺了幾個搞不清狀況的使者之後,命荀彘和楊仆直接強攻。


    然後漢軍才略微展現出一些真實實力,衛滿朝鮮的貴族屬臣立刻就殺了衛右渠,一個個爭先恐後高舉投降大旗歸順大漢,以求混上一個投降之功封為侯王。


    這迴雖與曆史上的進程略有不同,但某種程度上也是複刻了曆史,並未令劉據感到太多的意外。


    而這也正是劉據最想看到的結果。


    正所謂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兵不血刃拿下整個朝鮮半島,接下來漢軍隻要正式駐軍接管,他就可以出海去攪屎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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