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劉據預料的一樣,樓蘭的兵力很弱,武德不夠充沛。


    也正是因此,趙破奴在曆史上才能隻帶700輕騎突襲便俘虜了樓蘭王,還將其押送迴了長安。


    而對於劉據麾下這800名甲胄齊全的建章騎而言,隻要殺過來便是一個勢如破竹。


    兵臨城下之際。


    “殿下,王城城池由草泥混合堆積而成,高不過一丈,輕而易舉便可破城,是否下令攻城?”


    眼見王城的城門打開,一支車馬從裏麵疾馳而出,見到迎麵殺來的建章騎,趕忙又慌慌張張的退了迴去,重新將城門閉合,韓增立刻意識到了什麽,當即向劉據提議,


    “方才退迴去的人極有可能是樓蘭王族,他們想趁亂逃跑,卻被殿下堵了迴去,如今攻城必可將其一網打盡!”


    “不急。”


    劉據卻笑著搖了搖頭。


    “殿下是想等趙將軍的兵馬前來匯合,再集中優勢兵力攻打王城?”


    韓增沉吟了一下,又恍然大悟道,


    “還是殿下考慮周到,攻城不比遭遇戰,兵力越有優勢,也就越加穩妥,如今這王城內的人已是甕中之鱉,的確不必急於一時。”


    “二哥誤會了,我不是在等趙將軍的兵馬,而是在等樓蘭王獻城投降。”


    劉據再次笑著搖頭。


    曆史上趙破奴突襲樓蘭國,樓蘭王逃無可逃,又孤立無援,很快便獻城投降,而這一次樓蘭王並未換人,情勢又比曆史上更加不利,自然也會做出相同的選擇。


    而且有句話叫窮寇莫追。


    任何時候守城一方都占據絕對的地形優勢,哪怕樓蘭王城的城牆不過一丈高,也同樣可以給漢軍帶來一定的困擾,強行攻城將樓蘭人逼到牆角,就算破城輕而易舉,肯定也免不了給漢軍帶來一定的損失。


    而對於劉據而言,每一個大漢兒郎都無比珍貴,不該因任何人的一念之差枉死。


    “這……”


    韓增卻又聽不懂了,既然是在等待樓蘭王獻城投降,那麽現在是不是應該命翻譯喊話勸降,難道就這麽幹等著?


    正說著話的時候。


    一個發音很不標準的聲音忽然自城門上傳來:


    “大漢的將軍,我國國王願意獻城歸降,今後向大漢俯首稱臣,可否請城外的將軍高抬貴手,給王城內的居民軍隊一條生路?”


    樓蘭是西域三十六國中距離大漢最近的國家,亦是大漢使者和商隊前往西域必經的第一站,自然不缺精通兩國語言的翻譯。


    “?”


    韓增聞言不由又意外的看了劉據一眼,他這究竟是能掐會算,還是蒙出來的,竟算到樓蘭王這麽快就獻城投降?


    還有這樓蘭國王,好歹也是一國之主,未免也太沒骨氣了吧,如此輕易便獻城投降?


    然而他哪裏知道。


    這不過是樓蘭王奇布楚自認為拿捏住了大漢天子性子的緩兵之計,甚至都可以說是以退為進的計策。


    劉據聞言卻隻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對郭振道:


    “代我問問樓蘭國王,可知大漢因何發兵攻打樓蘭,讓他打開城門親自上前迴話。”


    “諾……可是殿下,下官不會他們的語言,你看……”


    郭振剛應下來,卻又一臉為難的看了身旁的翻譯一眼。


    他們旁邊便有精通樓蘭語言的翻譯,這種事本該是翻譯的事,也隻有翻譯能與樓蘭人順暢溝通。


    “讓你說你就說,他們自己有翻譯,自有人聽得懂漢語。”


    劉據正色道,


    “自今日起,大漢官員與這些小國說話,隻準使用漢語,聽得懂是他們的榮幸,聽不懂是他們的損失,若因溝通不暢誤事,後果全由他們自行承擔,這是我大漢實現大一統的第一步。”


    “諾。”


    郭振終於完全明白了劉據的意圖,當即大聲對王城內喝道:


    “你們聽著,大漢皇子親臨樓蘭,樓蘭王需打開城門親自上前迴話,大漢皇子問樓蘭王,可知大漢因何發兵攻打樓蘭?”


    片刻之後。


    王城城門緩緩打開,一個已經謝頂的中年男子在近侍與翻譯的陪同下緩緩走出,此人金發碧眼眼窩深陷,有著鮮明的吐火羅人特有的外貌特征。


    如此來到城門之外,大約隻走了十步來遠便停了下來,中年男子用右手按住胸口對劉據恭敬躬身:


    “尊敬的大漢皇子,樓蘭國王奇布楚敬上,樓蘭國與大漢此前或許有些誤會,如今我代表樓蘭國衷心向大漢臣服,請求大漢皇子不計前嫌。”


    一旁的翻譯連忙將樓蘭國王的話翻譯成漢語,同樣對劉據躬身說了一遍。


    直到現在他們仍然認為隻要服軟稱臣,大漢這樣的禮儀之邦就不會把事情做絕,而這也符合大漢的利益,畢竟西域諸國的王室有一多半都是像他們一樣的吐火羅人,大漢的使者與商隊要在西域行走,便少不了他們的配合,不便徹底與他們交惡。


    也是因此,奇布楚才敢打開城門走出來親自與劉據對話。


    劉據聞言卻依舊不置可否的問道:


    “正麵迴答我的問題,你可知我大漢此次因何發兵攻打樓蘭?”


    奇布楚與翻譯溝通了片刻,終是麵露難色,對著劉據露出一個極不自然的笑容,被迫做出了迴答:


    “可是因為前些日子漢使在樓蘭國遭遇劫殺的事?”


    “請大漢皇子明鑒,這些事的確是與樓蘭有關,不過並非我之本意,乃是受了匈奴人逼迫,大漢皇子應該知道,像樓蘭國這樣的小國,夾在匈奴與大漢這樣的大國之間處境艱難,有些事也是身不由己,懇請大漢皇子諒解。”


    “嗬嗬。”


    劉據聞言笑了起來,這就是曆史上奇布楚被趙破奴俘虜迴長安之後,對劉徹說的原話。


    劉徹諒解了他,隻讓他送來一個王子為質,但他同時也將另外一個王子送去了匈奴為質……並且不久之後劉徹就又發動了第二次征伐樓蘭國的戰爭,因為就在李廣利第一次奉命攻打大宛時,還是這位樓蘭王,竟敢串通匈奴,在國內屯駐匈奴伏兵。


    結果依舊是漢軍一到,他立刻又打開城門投降,而劉徹卻又一次原諒了他,隻命其幫忙監視匈奴的動向。


    至於他在之後是否真心做了大漢的耳目,史書中沒有相關記載。


    不過在他死後,他送去匈奴的那個王子繼承了王位,立刻便拒絕為大漢使者提供向導和淡水,使兩國關係迅速惡化,這才有了後來傅介子刺殺樓蘭王的事情。


    因此沒有人比劉據心裏清楚,奇布楚此刻的投降與臣服,始終隻是以退為進的緩兵之計罷了,絕非出自真心。


    而事實上,這也與大漢自張騫鑿空西域以來對西域諸國的外交政策有關。


    這使得大漢在他們眼中變成了一個人傻錢多的老實好人,而匈奴在他們眼中則是稍不順意便會動手的地痞流氓。


    好人,總是會被人拿槍指著,但這是不對的,好人不該被人拿槍指著。


    於是劉據目光漸漸冷了下來:


    “既然你已經承認,我可以原諒你,大漢也可以原諒你,但死於伱手的大漢使者是否原諒你,便不是我能左右的了。”


    “原諒你是大漢使者的事,我隻負責送你去見他們。”


    “城內的人聽著,樓蘭國王奇布楚縱兵劫殺漢使,罪不容恕,我大漢誓為英烈複仇!”


    “爾等與此事本無幹係,大漢絕不濫殺無辜,但若有人膽敢放奇布楚再退迴王城,視通包庇,包庇同罪,破城之後,我必屠城!”


    “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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