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新老板不和的消息竟傳得挺快。


    於公司中種種奇怪、驚訝、不滿、猜測或是幸災樂禍目光,我隻能佯裝不知。甚至有人認為我離走人不遠了。


    陳青至我扔下報告那天,沒有再見過我。工作都是完成後,讓秘書送過去,他不會對我有任何意見。我算是平靜下來了,隻要不見到他,我還是能冷靜地完成該完成的。每天如平常一般上下班,我竭力使自己像從沒有和他見過或發生過什麽似的生活著,過去了,我不會再走迴頭路了,那場戀情究竟隻是曇花一顯,海市蜃樓而已。


    細心的雪莉注意到近日我的低沉,她盡力使我高興,今晚約我去市音樂廳看某國交響樂團訪華演出,她已在飯店訂好晚飯,並訂好了音樂票,隻等我下班後趕過去就行了,有這樣的老婆還能有什麽埋怨的。我收起自己紛亂的思緒,看看鍾已是下班過半點了,公司的人都差不多走光了,因為和雪莉約定的時間還有半個鍾頭,我決定再等一會兒,她堅決不要我去接她,說還要給我一個驚喜,我拗不過她,隻能乖乖地聽話。


    有此夫人,君複何求?


    我告誡自己不要再胡思亂想,如果傷了雪莉,我算是個人嗎?


    天色已暗,我披上外套,拉上門,準備赴約。


    走出辦公室,赫然發現外麵的會客沙發上坐著一個人。


    他大概聽到我的房門聲響動,抬起頭,我呆立當場。


    陳青!


    他竟穿著當初我們第一次見麵時的黑色風衣,如我們第一夜的那一天靜靜相候。我看著他,直覺喉嚨艱澀得發不出音來,立在門口,進退兩難。


    他的黑色眸子深不可測,我的表情肯定頗為尷尬,雖然心中已亂得毫無頭緒,但多年的處世經驗命令我好歹得打個招唿,他現在畢竟是這兒的總負責。


    “陳……先生,你,還沒有走啊。”我頓了頓,鬼知道我怎麽說得出這麽呆的話:“我,有事先走一步,明天見。”說完,我略彎了一下腰,急急地向前走去。


    一步,兩步,三步,四步,離公司大門口不遠了,我輕輕籲了口氣。


    可是,在跨出最後一步時,他卻叫我:


    “俞仁。”


    我不由自主地猛收住了腳步,不知道該不該迴答。


    該死!他為什麽,為什麽一如當初一樣地叫我。


    “俞仁。”


    ……


    他的聲音變成綿綿的鎖鏈,讓我腳步再也無法向前邁出一步。隻要一步,我就能逃離,我為什麽不能邁出去呢,心急如焚,卻又無可奈何。


    我僵直地背對著他,不敢迴應,也不能脫身而去,甚至不敢迴頭。


    久久地,他沒有再出聲。


    我努力再向前邁出去,忽然他後迅速趕上來,從背後一把抱住我,頭緊緊抵在我肩上,雙手如同要把兩人擠成一人似使勁圈住我的腰,雖然我不能側頭看見他,但我能感覺到他在抽泣,不出聲的抽泣,他把頭埋在我的肩頸之間,輕輕地顫抖著,那種令我心悸的熟悉之感飄然而至,我的鼻息所觸都是當年讓我癡迷的氣味,現在卻讓我窒息,恍惚間好像又聽自己的心在啼啼嗒嗒的滴血,上麵的傷口讓我觸目驚心。


    好痛啊!內心尖銳的痛楚讓我抓狂。


    我粗暴地拉開他的手:“放開我。”他的手無力地垂下,血絲密布的雙眼痛苦地望著我,我咬咬牙,別過頭,冷冷地說:“陳先生,我可沒那嗜好了,我太太還等著我。對不起,先走一步。”說完,一個人大踏步地走出大門,直奔車庫。一種複仇般的快感漫過全身,卻讓我感覺欲嘔。而他枕過的肩頸之間卻熾熱得發疼,不隻是肩頸之間,而是被他剛才圈過的身體都在發熱。難道我的身體仍在渴求著他?難道我對他依舊……我不敢往下想。


    和雪莉的約會由於我的失魂落魄,心不在焉令她不太高興,但她還是很體貼地認為我工作上的不順所致,對於溫柔的她,我實在無言以對。


    陳青。


    傷口。


    這兩個詞之間是不是用等號連在一起?


    若說不愛了,怎麽會還有如此滲入骨髓的痛楚?二年的努力,隻為了讓他沉入時間之河,讓他灰飛湮滅,還是時間太短,傷口還未愈合?如果他不再出現,如果他未曾抱過我,如果……我當初不那麽愛他……如果現在……我已經……已經……已經不再愛他……


    為什麽要用如果呢?我是不是已經或者說應該不再愛他了呢?


    問得自己好累。


    如果,他是真的愛我呢?


    那又怎樣?又怎樣?被愛是幸福的,現在我屬於雪莉,我不能傷害她,她是如此愛我。


    我是如此想的,瞪眼望著窗外澄淨的月,撫了撫身邊熟睡的雪莉。心裏的卻煩悶得要命,不能睡,閉上眼,會出現那張臉,那雙眼睛,那抱著我輕輕發抖的身軀,那種被熾傷的感覺。我的意識在逐漸被叛我的心靈,我卻對此無能為力。


    是不是剛再見到他,已經意識到這一點了?


    身邊雪莉柔柔的唿吸聲,理了理她漂亮的卷發,她動了一下,沒有醒。我看著她,慚愧得很,結婚近一年,我竟從沒有仔細看過她,也許太熟悉了吧?


    雖然失眠,我還是準時到達公司。


    麵色當然難看極了。


    新秘書林小姐跟我說,陳先生讓我到他辦公室去一下。


    我麵色更難看了。


    她看了我一眼,想來她也認為我和新老板的關係真是僵極了。的確僵極了,隻不過不是他們所想像的原因而已。


    走進他辦公室,還有其它人,讓我鬆了一口氣,隻是公事而已。陳青還是黑色西服,麵色也有些晦色,但目光很冷靜,看見我進來,隻是向我笑著點了點頭,示意我坐下,其它幾個是別科的負責人,是個簡單的工作小會。


    看著他井井有條地安排,陳述,分析。我不禁懷疑昨晚那個抱住我在背後哭的是不是眼前這個能幹的老板。各科的工作都作了仔細的匯報,他一一分析一遍,作了一些新的指示和要求,由於以前在這裏工作過,對各科的人員和工作都有些認識,而且看來他作過大量熟悉工作,沒有新老板的手忙腳亂,我突然明白兩年中他為什麽會爬得那麽快,上層會那麽信任他,雖然不甘,我不得承認,他身上有我所缺乏的衝勁。


    我靜靜地看著他的一舉一動,從再次見他起,第一次這麽冷靜地觀察他,在各自大眾麵前所扮演的角色裏,借著這種關係,我似乎才能這樣平靜的看著他,他同樣借著這種關係,在我麵前能扮演好他自己的角色。


    隻有在此時,我們才能暫時放下彼此的感情。


    冷不丁,他突然把頭轉向我,我來不及收迴目光,與他的目光碰個正著,我不禁一愣。


    “何先生,請你談一下和elo的合作項目的大致情況。”


    “啊?哦,好。”搞什麽!?我狠狠地罵了自己一聲,現在是什麽時間,你亂想個什麽東西!


    當我講完後,會也開完了。大家都散去,我也準備離開,但他叫住了我:“何先生,請等一下。”


    其它人向我們望了一眼,我不能當眾人麵推辭他吧。我點點頭。


    等其它人走完了,他關上門,室內隻剩下我和他,我不自然地站著,生怕他會有什麽突兀的舉動。


    但他沒有,隻是走到大班椅邊坐下,拿起桌上一文件夾翻著,抬頭看到我還站著:“你坐呀。”他指了指對麵的椅子。我依言坐下,揣測著他的用意,沉默不語。他翻了翻那文件夾,就遞 給我:“你看一下吧。”那是elo的材料,詳細得讓我驚訝。我抬頭疑惑地看著他:“你認為有問題?”為了這次合作,公司已經作了很多工作,對方也不算是新夥伴,不會有什麽差錯吧?他點了點頭。


    我仔細看著那份材料,眉頭不禁皺起。


    以後四個小時,我們都一直在談論公事。在和他這種全新的關係中,我竟能很快的適應下來。當然他更快,所以他比我能幹,我隻能承認這點。


    不知不覺,已是中餐時間。


    他順理成章的提議:“一起吃飯吧。”


    我遲疑。


    他笑了,有些苦澀:“怎麽,我又不會吃了你。如果你不想為……老朋友接風,也應該理會一下公司裏的風言風語吧?”


    我語塞。避開激烈的情感衝突,我對他竟無可奈何。


    我不可能一直在公司眾人麵前和他鬧矛盾吧,這又不是小孩子過家家。


    在飯桌上,我們一如既往的沉默,我不知說些什麽,他同樣也是吧,他絕口不提昨天的事,我也不想再想起。


    我食不知味,他同樣吃得極少。“你應該多吃點,太瘦了。”我說,這是我除了公事外,對他的第一句正常話,因為這沉悶的空氣讓我難受,比吵架更讓我難受。


    他看著我,我沒有迴應他的目光,繼續自己不知所謂的中餐。“你,現在過得好嗎?”這也他除了公事外,對我第一句正常問話。


    “很好。”


    “……對不起”


    我不由一頓,放下手中的叉子:“為什麽對不起?”


    五糧液股票走勢和k線圖分析預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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