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所有修士中, 與邪修打交道最多的就是秋霜與桓宗, 秋霜正在突破三個邪修的圍攻, 察覺到邪修即將自爆元嬰時, 已經來不及阻攔。


    在巨大的邪氣爆炸開的那一瞬, 秋霜手中的動作停滯, 巨大的衝擊力讓她幾乎難以站穩身形, 圍攻她的三個邪修更慘, 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被淩厲的氣流衝擊得皮肉翻滾, 慘叫著捂著眼睛落下雲頭。


    秋霜已經顧不上看這些邪修的慘狀,她甚至顧不上自己狼狽的模樣, 瘋了一般奔向雲華門的弟子們。當她看到所有弟子都好好的被一道已有龍形的劍意護住時, 她才收起臉上驚慌的表情,盤腿坐在雲頭,拿出一把小銅鏡照自己的臉。


    然而隻是眨眼的時間, 她把銅鏡一扔, 忽然大笑著飛到弟子們麵前, 伸手抱住了還沒從邪修自爆中迴過神的箜篌。


    “你們沒事,實在太好了……”


    箜篌察覺到, 秋霜長老的手在發抖, 說話的聲音也帶著幾分慶幸。她愣了愣,反手抱了抱秋霜:“長老, 我們沒事的, 你別擔心。”


    “你們一個個跟臭皮猴子似的鬧騰, 整日沒個清靜,身上還帶著防護符,我擔心你們做什麽?”秋霜鬆開箜篌,用術法給自己換了一套新的裙衫,轉身朝桓宗行了一個大禮:“多謝仲璽真人出手相助。”


    “不敢。”桓宗側身避開,又還了一禮道,“晚輩宗門與雲華門同氣連枝,共同消滅邪修本是理所應當的事情,當不起長老的一聲謝。”他輩分比秋霜矮,就連修為也比秋霜矮一階,哪裏能擔秋霜長老一句“真人”,更何況剛才那種緊急情況,他想到箜篌有可能會受傷,便什麽都顧不上了。


    這道劍意,他以前從未領悟到真諦,也用不出來,沒想到在此時此刻,他終於領悟了。


    他修煉的主劍法,共有九道劍意,但是不管他斬殺了多少作惡的邪修,與多少劍修高手套招,他都領悟不了第九式。


    每當他問師父,第九道劍意究竟是什麽時,師父總是神情平靜的看著他說,懂的時候自然會懂,若是領悟不了,那麽他一生都不可能明白過來。


    那時他不懂,隻以為是師父對他的磨煉。到了此時才明白,原來這道劍意,隻有在懂的時候,才會參悟。因為最後這道劍意,名為無畏的守護。


    當想要守護某個人或事某個物品的心,超越了所有的恐懼與自身,劍與他便能心意相通,發揮出最大的威力。


    他想要守護箜篌,舍不得她有半分的難過,所以也想守護她在意的人。


    收迴龍吟劍,巨大的金龍幻影消失不見,雲華門與元吉門的弟子這才反應過來,原來他們方才竟然在鬼門關走了一道。


    “桓宗。”箜篌大步跑到桓宗身邊,不顧眾人的眼光,抓住他的命脈,便輸入靈氣勘察他的體內。確認他體內並沒有受到傷害以後,她緊皺的眉頭才稍稍鬆開些許,“幸好你沒事,方才……是邪修自爆了?”


    以邪修那種能逃命就逃命,不能逃命就求饒的天性,怎麽突然變得這麽有血性,一言不合就自爆?有這樣的毅力與幹勁,做什麽不能成功,何必去做連天道都嫌棄的邪修?


    “我猜測那個邪修身上,被人偷偷下了術法,自爆非他所願,但是背後的人,卻想趁此機會,讓我們名門正派元氣大傷。”桓宗伸手摸了摸箜篌皺起的眉頭,“不要擔心,我會一直陪著你。”


    微涼的指尖與額頭相觸,箜篌抬起頭看向桓宗,朝他咧嘴一笑。


    “傻乎乎的。”桓宗握住她的手,兩人交握的手掩藏在寬大的袖子下麵,生動活潑的演繹著何為此地無銀三百兩。


    箜篌捏了一下他的手指:“誰傻?說誰傻?”


    “我傻。”桓宗立即改口道,“我最傻。”


    “哼。”箜篌輕哼,看了眼被秋霜長老關進特製獸籠裏的狐妖,對桓宗道,“這隻狐妖是邪修界第一美人,又是邪修界尊主的未婚妻,活捉她比殺了她有用。”


    桓宗點頭:“讓此妖領會一下修真界的山水,說不定她就能一心向善,讓邪修頭子改邪歸正。”


    邪修頭子的未婚妻在他們手上,日後總會有幾分顧忌,不敢在修真界明目張膽的亂來,這才是女妖最大的作用。改邪歸正這種事,是根本不可能發生的,箜篌與桓宗心知肚明,隻是選擇了一種最為委婉的說法。


    畢竟,他們可是嚴肅正經的名門正派。


    “可若是控製邪修自爆的人,就是邪修界的尊主,這是不是代表著……他根本沒有邪修界傳聞中那麽癡戀第一美人?”箜篌摸著下巴所有所思,“若是真心喜歡一個人,又怎麽舍得她立於危險之境?”


    比如說她家桓宗,隨時隨地護著她,就算她故意在女妖麵前裝模作樣,桓宗也都會認真的配合。堂堂修真界千年難得一遇的天才,願意配合她玩一些在其他長輩看來可能荒唐的小手段,整個修真界有幾個人能相信?


    在邪修自爆元嬰的那一刻,桓宗不僅用劍意攔住了強大的氣流,人也遮在了她的麵前。其他師兄師妹還有師侄們,雖然沒有受傷,但頭發也被吹歪了些。唯有她在桓宗密不透風的保護下,幾乎連頭發絲兒都沒有動一下。


    正因為如此,她才覺得,那個傳聞中的尊主,可能根本就是故意讓他們以為,他對第一美人是有感情的。


    但……真的有嗎?


    “宗門裏的小師妹與仲璽真人是好友,行事間向來沒有什麽顧忌。”勿川對站在旁邊,表情略怪異的雙清道,“讓雙清門主見笑了。”


    雙清:“……”


    他倒是很想讓自己相信,仲璽真人與箜篌仙子之間沒什麽,但是想到方才箜篌一口一個“仲璽哥哥”,他就覺得手臂上雞皮疙瘩直冒。


    大宗門弟子之間的相處方式,他們這些小門小派不懂。


    “多謝桓宗……多謝仲璽真人救命大恩。”周肖帶著師弟師妹們飛到桓宗身邊,朝他躬身行了一個大禮。


    “不必多禮。”桓宗捏了捏箜篌的手指,有些不舍的鬆開她的手,風度翩翩地看向周肖,“應該的。”


    看著完美如謫仙的仲璽真人,周肖微微側首看了眼箜篌,心底有些微的失落。當初密林一遇,他便把少女燦爛的笑容記在了心頭。但若說這是男女之情,似乎還沒到那一步。可若是對箜篌仙子沒有些許心思,他心裏又不會如此的失落。


    其實他心裏很明白,自己長相隻能算周正,性格也木訥無趣,就連天分也隻能勉強稱得上一個好字,與箜篌仙子站在一處根本不般配,更別提與仲璽真人相比。


    修真界關於仲璽真人的傳言有很多,又說他相貌十分醜陋,也有說他俊美如仙,但是盡管他行蹤成迷,他仍舊是修真界當之無愧的第一公子。


    不知是哪些無聊的人,每過五年都會排一次什麽公子榜,仙子榜之類。每個榜上都有五十人,他靠著元吉門掌派大弟子的身份,成為了五十分之一,但是並沒有什麽存在感,真正受女修關注的,隻有排名前十的那些男修們。


    排名前十的男修們,幾乎各個容貌俊美,天資出眾。唯有仲璽真人,憑借實力穩坐第一高位,就算有人說他醜陋不堪,他的地位也沒有絲毫的動搖。


    更何況,真實的仲璽真人,分明就是麵如冠玉的翩翩佳公子。


    出身名門,天資出眾,容貌俊美,箜篌姑娘與仲璽真人在一起,再般配不過了。


    忍住心頭的那點澀意,周肖帶著師弟師妹們退迴了飛宮上。


    為了避免邪修再次偷襲,秋霜邀請元吉門的弟子都住到飛宮上。箜篌原本以為雙清不會同意,哪知他竟然別別扭扭的點頭默認了。


    看來在雙清真人的心裏,麵色還是比不上弟子的性命。


    難怪元吉門這些年發展得這麽快,憑著雙清這變臉的水平,元吉門在修真界就不可能混得太差。


    邪修界,第一尊主半躺半靠著玄金王座飲酒,聽完手下的匯報,他把手中的酒壺往地上一扔:“你的意思是說,紅綿帶著我們邪修界的精銳前去伏擊雲華門,結果反受製於他們。不僅精銳們被殺,紅綿自己也被擒?”


    傳話的邪修嚇得全身發抖,尊主與紅綿尊者感情深厚,結道大典舉行在即,誰知道新娘被抓了,這是何等的恥辱與憤怒?


    “其他伏擊的精銳呢?”尊主繼續問。


    “不知為何,那些宗門似乎都有備而來。所以我們的人……損失慘重。”


    “那修真界的人呢?”


    邪修以頭磕地:“屬下等無能。”


    尊主冷笑一聲:“不是你們無能,而是修真界比本座想象得還要團結。”他站起身,修真暗紅血紋的法袍,閃爍著紫黑兩色的光芒。


    雲華門與元吉門一行人,直到到達佩城城門外,也沒有再遇到邪修的突襲。佩城的城門外十分熱鬧,無數的修士等著入城,排著長長的隊伍。


    一些百姓趁著這個機會,在城門外擺著小攤兒,有賣茶果點心的,有賣首飾布匹的,甚至雞鴨鵝魚都有,倒像是城外的街道。


    琉光宗的弟子似乎也沒有阻攔的意思,不過箜篌看到有幾個穿著琉光宗弟子袍的劍修,在人群中來迴走動,維持著現場的安全與秩序。


    “好多人。”箜篌趴在飛宮圍欄上,看著城門口外排著的長長隊伍,眼神閃亮,“這是我見過的,最熱鬧的城了。”就連常有外地人來遊玩的雍城,都比不上佩城的熱鬧。


    “平日裏人要少一些,最近因為交流大會即將開始,所以人就更多了。”桓宗見箜篌眼神亮得像兩盞小燈籠,溫聲笑道,“明日我就帶你在城裏轉一轉。”


    “好呀好呀。”箜篌連連點頭。


    勿川站在不遠處很是為難,箜篌師妹讓他幫著掩飾她與仲璽真人之間的戀情,但這兩個人無時無刻都彌漫著一股“我的眼裏隻有你”的味道,他要怎麽幫著掩飾?


    就知道這些師弟師妹沒一個省心的,乖巧的小師妹也一樣。


    等飛宮在指定降落區落地,桓宗對秋霜道:“長老,請隨晚輩入城,我們無需在此等待。”


    秋霜微微點頭:“有勞。”


    “等等。”箜篌叫住他們,指了指遠處一個賣野獸的小攤,“那裏好像有狐狸,桓宗,你陪我去看一看。”


    桓宗對秋霜長老歉然一笑,轉身對箜篌道:“好。”


    秋霜長老幹咳一聲,隻裝作什麽也沒看出來。


    雙清看著似乎還一無所覺的雲華門眾人,忍不住心生疑惑,難道箜篌仙子與仲璽真人之間,真的隻是親密無間的好友,一切都是他想多了?


    不然的話,以雲華門那破脾氣,能夠忍受仲璽真人與自家資質最好的女弟子在一起?


    別說是仲璽真人,就算是仲璽真人他師父,金嶽掌門在這裏,雲華門也不可能委曲求全才對。


    “請問,這隻狐狸怎麽賣?”箜篌指著角落裏,用竹簍裝著的狐狸。這隻狐狸眼睛小如綠豆,臉方如鑽,毛色也不好看,十分的難看。


    賣野獸的獵戶不敢哄瞞,老老實實道:“仙子,這狐狸不值錢,是拿來做添頭用的。”因為除了拿來做添頭,他也送不出去了。


    “就這個,這個好。”箜篌付靈石後拎起籠子,放在了被禁錮在法器獸籠裏的紅綿原形旁邊。


    紅綿看著身邊忽然多了一個又醜又沒開靈智的狐狸,朝箜篌怒吼一聲。


    這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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