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手忙腳亂地在李丘茂的屍體上方臨時搭了個棚子,秋西清退了所有人,並設立了警戒線,這點基本常識他還是有的。


    不管怎樣,不能讓刑警隊的同事笑話自己業餘。


    雨卻完全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作為專業人士,秋西責無旁貸需保護現場,直到外線警員抵達,也就是說,他得在這裏守到大年初二。山裏不比城市,而且還下著暴雨,蚊子牛蠅滿天飛不說,找個遮雨的地方都很困難。


    這裏算是亞熱帶雨林,生存條件可想而知,秋西的意思是直接睡在李丘茂停屍的棚子裏。


    雖然他血氣方剛,豪言壯語,但北亭幾人還是瞅見了一絲色厲內荏,萬永坤見狀自告奮勇留下來幫忙守夜,陳天宇想了想,同意了。


    不過他給兩人打了個強心針,北亭幾人會返迴李村,給大家送來繩子、塑料、圍布、被褥、雨衣、手電等物品,給他們設置一個稍微像樣點的窩棚。


    等把這些事忙完,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漫天的烏雲遮天蔽地,霧氣氤氳,竹林中暗影憧憧、怪石嶙峋、變幻莫測。兩人麵麵相覷,都感覺有些心底發虛,頭皮發麻。


    真到了夜裏,蛙鳴蟲叫聲響起來時,常年生活在城裏的秋西首先害怕起來,萬永坤趕緊出言鼓勁,他這才稍稍恢複平靜。


    就這樣,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天打發時間,實在睡不著又爬起來抽支煙,煎熬著等待天亮。


    到了下半夜兩三點,萬永坤先熬不住了,他側身躺下打算休息會,沒兩分鍾,濃重的鼾聲響起,他太困了,睡意瞬間打敗了恐懼。


    秋西本來還想再撐一會,但瞌睡蟲似乎會傳染,再加上淅淅瀝瀝的雨聲重複而單調地擊打著頂棚上的塑料布,他也很快打起盹來,坐在那斜靠著竹子便睡著了。


    秋西做了個奇怪的夢,夢見他正在和一個精瘦的男子激烈地交談,男子語氣不善,一直在質問他為什麽不把偷觀音的竊賊繩之於法,他從法律角度反複辯解,並且講明了相關政策,但男子不依不饒,繼續胡攪蠻纏。


    秋西感覺自己的辯解很是蒼白,但又不知道怎麽才能說得更有力量,正在他絞盡腦汁之際,一道突如其來的閃電劃過天邊,照亮了精瘦男子的臉。


    “啊!”秋西驚唿一聲,猛地從睡夢中驚醒過來,他滿頭大汗地搖晃萬永坤的身體。


    萬永坤也一躍而起,詫異地望著驚慌失措的秋西:“怎麽了?”


    秋西話都說不清楚了,咿咿呀呀說了半天,萬永坤才聽明白,原來是李丘茂還魂找他訴苦來了!


    萬永坤苦笑道:“兄弟,你要嚇人也不用這樣吧,諾,人不是好好躺在那嗎?”


    他的目光掃過不遠處李丘茂停屍的地方,眼珠子倏地直了,人呢?


    娘的,見鬼了,他使勁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李丘茂的屍體真的不見了,已經死得透透的人難道還能自己跑了?萬永坤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不過他總算見多識廣,再加上這麽多年隨北亭走南闖北,心理素質還是過硬的。


    他長長地吸了一口氣,穩定一下心神,隨手取過兩把手電筒,冷靜地道:“別急,咱們去找一找。”


    秋西顫巍巍地接過,手一抖竟然又掉在了地上,他真是害怕極了,這半夜三更地漫山遍野去找一具剛剛亡故的屍體,任何一個正常人都會選擇落荒而逃。


    萬永坤用力地抓著他的手臂,把他扶了起來:“別怕,死人是不可能活過來的。”


    秋西嘴唇哆嗦地道:“我……我……我知,……知道……”他話都說不連貫了。


    “應該就在附近,可能是被野狗拖走了,也怪咱倆睡得太死。”萬永坤想了想,推測道。


    “野狗?”秋西稍稍鎮定了一些,“呸,他媽的……真會搗亂!”他罵了句粗話壯膽。


    他俯身撿起電筒,尷尬地笑笑:“坤哥,讓你見笑了。”


    萬永坤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體諒地道:“換作幾年前,我還不如你呢,沒事,遲早會習慣的。”


    秋西由衷地敬佩道:“坤哥,你真不簡單,遇到這種事都不慌。”


    萬永坤撓撓頭:“師傅跟我說過,慌管什麽用……走吧,咱們找找去!”


    “好。”秋西緊跟著萬永坤,小心翼翼地在竹林裏探摸著往前,兩人不敢走遠,背靠背四下搜尋。


    奇怪的是,走了一大圈,竟然一無所獲,李丘茂的屍體仿佛憑空消失了一般。


    兩人垂頭喪氣地返迴窩棚,正思忖著該怎麽辦,又是一道閃電劃破天際——


    李丘茂的屍體竟然安靜地躺在原處,麵色如常。


    兩人呆若木雞、魂飛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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