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永坤和李一亭被安排在了王麻子那一組,這組在爆炸發生後,有兩名礦工還是受到了驚嚇,便惶然辭職迴家去了,剛好讓他們兩個頂上了空。王麻子由於和陶三勝衝突被降了職,剛開始有些低沉,但後來在鄒齊的安排下,沒過多久又說讓他戴罪立功,同意他繼續擔任組長去好好幹活,總算讓他心裏稍稍平衡。


    由於萬永坤和李一亭的身體素質都很好,力氣又大,在井下幹了幾天,除了剛開始技術活上不太熟練外,隨後不短的日子裏都是幹的非常不錯的,又超乎想像的賣力,自然得到了王麻子同組人的誇獎。畢竟他們幹的多些,全組的開采量就上去了,那麽業績自然就變得好了,其他人也可以拿到更多的薪水。所以其他人很快就接納了這兩位新員工,幹活的時候也不再拘謹,有空閑的時候也會聊聊天什麽的,隻可惜因為這些人隻是普通的礦工,對於之前的爆炸事件也沒有親眼目睹,所以暫時沒有獲取到太多有價值的線索。


    但是細心的李一亭還是發現了不同尋常的地方,那便是他們的組長王麻子,似乎每天都心不在焉的樣子,而且經常幹得好好的就起身,緊張地望著四麵的牆壁,在確定一切正常後才又繼續幹活。有其他礦工打趣地問王麻子,怎麽過完年膽子變小了,是不是也擔心再爆炸一次,如果是那樣的話就幹脆也辭職迴家算了,但每次提到這件事情,王麻子都讓他們別亂說話,語氣和表情都不像開玩笑的樣子,次數多了,礦工們便習以為常隨他去了,但李一亭覺得,王麻子肯定心中有事。


    作為一個在井下幹了好幾年的礦工,對於煤礦工作的危險性應該早就了解了,不可能到現在還這樣的戰戰兢兢,不然早就幹不下去了。可王麻子都當上了組長,卻表現出一副緊張兮兮的模樣,確實不合情理,作為組長,平時也很少說話或者訓人,這就更顯得古怪了。李一亭知道他就是和陶三勝打架、並且直接導致陶三勝被開除的礦工,他的身份本就比較特別,現在這般離奇的膽戰心驚,更讓李一亭對他充滿了興趣,決心找個機會好好和王麻子聊一聊。


    這天下工換班後,疲憊不堪的王麻子正打算迴家去,李一亭在礦口特意叫住了他。


    王麻子緊張地居然後退了一步,問道,“你叫我作甚?”


    李一亭被他這麽誇張地反應給弄糊塗了,不過是叫了名字而已,何必這般的大驚小怪,但他還是語氣平和地迴他說,“王組長,我倆剛來沒多久,多虧了您的照顧,要不我請客,咱們去鎮子上炒兩個菜,喝兩杯怎麽樣?”


    王麻子聽見隻是請他吃飯,舒了口氣:“用不著,我還要迴去看老婆孩子,而且最近身體有些不舒服,不能喝酒,好意我心領了。”


    “哎呀,王組長這麽不給麵子啊,就吃頓飯,不耽誤你休息的。”萬永坤在一旁幫襯著慫恿。


    但王麻子堅決不肯去,急著就要離開。但既然話已出口,李一亭不想錯過這次單獨說話的機會,於是從口袋裏掏出了包煙,撕開後塞了一根到王麻子手裏。


    王麻子這才發現,這可是一包軟“中華”,平日裏自己愛抽煙,可都是幾塊錢的,幾年沒抽過這麽高檔的貨了。李一亭看他這副模樣,知道找對了門路,幹脆將整包煙都塞給了王麻子,王麻子這下真的是禁不起誘惑,便笑納了。


    萬永坤見此情景,以礦坑前不能點火為由頭,陪王麻子一起到了沒人的地方,再給他把煙點起來。


    抽著“中華”,已經快一個星期神經緊繃的王麻子心裏終於舒服了些,他隻用了五分鍾,就把一根煙抽完,接著又從口袋裏把李一亭送給自己的那包拿出來,再點上一支,好好地享受了一番。


    “咦?這怎麽也有一個礦井,好像跟我們幹活的那個差不多啊?”萬永坤發現他們站的位置後麵不遠處,好像有個荒廢的礦井,故意問道。


    “還真是呢,咱們去看看裏麵有什麽東西?”李一亭附和地說著,然後就要往那邊走。


    王麻子突然警醒了起來,直接一把拽住了李一亭的胳膊,對他說:“兄弟,那裏麵可不能隨便進啊!”


    “為什麽?”李一亭趁機問道。


    “不能進就是不能進,我在這裏幹的久了,你們要是想活命,就聽我的。平時在三號礦井好好幹活就行,可千萬別亂跑到其他礦井裏麵去!”王麻子鄭重地提醒道。


    聽他如此煞有介事的語氣,李一亭能覺察出這絕非出言恫嚇,貌似這些空置的礦井裏麵,有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這反倒讓他的興趣更加濃烈。


    李一亭便故意不聽勸告,執意要進去,王麻子可真的急了,把煙一扔,直接衝到李一亭和萬永坤的前麵,用身體擋住了二人的去路。


    李一亭和萬永坤麵麵相覷,都不知道王麻子葫蘆裏麵賣的是什麽藥。


    見他們兩個不聽話,王麻子終究說出了自己理由:“這是一號礦井,是咱們礦上最老的一座,大概在十年前發生了一次巨大的爆炸,造成了嚴重的傷亡,從那以後,這座礦井就荒廢了。”


    “哦,是這樣啊!老哥你早說嘛。可既然是荒廢了,看一看又有什麽關係?”李一亭繼續發問。


    王麻子急了,心想這二人怎麽如此執拗,若非他們是自己組的人,又剛孝敬了自己一包好煙,才懶得多費唇舌去管。前段時間,他就是在這個礦井裏麵看見了可怕的鬼臉蝴蝶,才弄得整天魂不守舍,生怕死神找上門來,但這件事他又不好和別人說。


    “都說了,爆炸後都已經過去了十幾年,裏麵什麽情況誰也不知道,肯定很危險的,你們沒事跑進去死在裏麵了,還得我來負責,你們不要害我啊!”


    “王組長,您是說這裏經常發生爆炸嗎?我聽說今年才炸過一次,這礦井要是老爆炸,未免太危險了吧!”萬永坤故意裝作什麽也不懂。


    “那倒不用擔心,咱們這裏雖然差不多每年都會出一次小事故,但基本上不死人。當初因為這一號礦出事後,上麵派人來重新管理煤礦,現在已經很安全了,那些小事故也沒有造成多大的傷亡。後來二號坑也因為事故原因關閉了,所以我們現在才開采的三號坑,但是你們放心,正因為剛出過事,礦上的安全防範做的都很嚴格,所以短期內絕對是安全的!”


    王麻子畢竟在這裏幹了些年,對於新人的質疑習慣性地想替煤礦說話,並且這些年雖然辛苦,但礦上在工資待遇上麵還是可以的,他也是發自內心地想維護它。


    不過從他的話裏,李一亭至少知道了過去十年間煤礦的確有些事故,處理方式也有些慣例。從表麵上,這些事故都很小,而且處理得當,但王麻子究竟為何拚命擋住他們不讓去廢棄的礦坑,這依然說不通。既然王麻子不許,他們也不想起了衝突引起別人的注意,便暫時開幾句玩笑離開了。


    李一亭迴去後,找了個機會悄悄來到北亭偵探社的下榻處,將今日從王麻子口中知道的內容,和陳天宇進行了初步的溝通,剛好遇見了沈明月也迴來報告關於陶妹的一些事情。


    陳天宇很欣慰,這幾天的收獲要比過去一段時間大了很多,看來沈明月這個打入內部臥底的計策十分成功。隻是可惜,李一亭他們接觸的,依然是基層的人物,對於核心機密還絲毫不了解,對於爆炸事故的調查更是沒有進展。


    他決心雙管齊下,內外同時進行介入,他決定讓李一亭、萬永坤和沈明月繼續安心臥底工作,其他人則是可以表明身份,尋求當地有關部門的配合,再次從官方層麵入手,正麵研究煤礦瓦斯爆炸案的具體情況。


    陳天宇拿出了手機,撥通了dt市局刑偵大隊長許傑的電話。他和許傑曾有過一麵之緣,但並不熟悉,但是之前的那位安監局的秦武科長卻和許傑是高中同學的關係,通過引薦,許傑便將聯係方式留給了北亭,讓他們如果有需要的時候,可以聯係自己。


    當地警方此刻也正苦於對於瓦斯爆炸案的原因調查遲滯,不管是上層的問詢還是輿論的壓力,都讓警方不敢鬆懈,卻暫時沒有取得突破性的進展。雖然上報的死亡人數屬於一般事故,隻需要在市內解決即可,但市裏很擔心,如果類似的事故短期內再次發生,那後果就嚴重了,到時候麻煩會更大,所以不停督促警方盡快查明真相,也好防患於未然。


    所以許傑對於陳天宇的介入十分欣喜,主動派出警車將陳天宇接到局裏商議。他們在刑偵大隊調取了案情的有關案卷、現場勘查記錄以及目擊者證詞,都沒有發現任何的破綻,但也沒有顯示出為何在井下會突然發生爆炸的緣由。


    陳天宇突然問了一個問題:“許大隊長,現在礦工們的屍體在什麽地方?”


    許傑如實迴答說,“還在太平間裏,案件沒有定案前,肯定是不會讓輕易讓家屬接走的。對了,我們前期進行了初步的屍檢,礦工們的確都是受到了衝擊波造成的外傷而死亡。”


    “一共有幾具屍體?”陳天宇看似不經意地提到了關鍵點上。


    “五具啊!”許傑不明白為何要確認數量,媒體都報導了,這不是人盡皆知的事情嗎?


    陳天宇點點頭,他決定暫時先不透露實情,身經百戰的北亭智囊當然不會輕易相信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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