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錯章節了,大家可以先把後一章看了再來看這一章。)


    (麻煩編輯調了順序,上麵那句作廢了,啊……)


    ……


    ……


    接下來,井九的表現證實了鍾李子的猜想。


    他站在窗前望向夜空裏的星河,忽然說道:“我想睡會兒。”


    哪怕是鐵打的人,不眠不休地連續玩了九天遊戲,肯定也會很累。


    鍾李子這般想著,卻吃驚地發現井九走進了臥室,躺到了床上。


    她吃驚的原因當然不是因為那是她的床,而是因為井九向來隻躺在露台的椅子上,沒有進過臥室一步。


    更令她意想不到的是,井九躺到床上沒過多長時間,竟然真的睡著了。


    沒有鼾聲,也沒有磨牙聲,但她知道他是真的睡著了。


    這與在地下街區公寓裏、在露台上,他閉著眼睛的時候並不一樣。


    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鍾李子打開遊戲艙,有些慶幸地發現井九沒有完全退出互動係統。


    她按照說明書,選擇了第三者體驗模式連上係統,開始迴放。


    一個嶄新的世界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青翠的山峰,無盡的雲海,暮色中的海洋,所有的一切都顯得那般真實,卻又那般虛假。


    之所以說虛假,那是因為比想象還要美。


    說真實,是因為人類想象裏的仙俠世界大概就應該是這個樣子。


    可以想見漩雨公司為了《大道朝天》這款遊戲投入了多少資源。


    她當然看過原著,好奇看著眼前的畫麵,猜測那是書裏的何處。


    漸漸的,那些陌生的風景與書裏的那些地名一一對應起來。


    原來這裏就是青山群峰。


    原來這就是朝歌城。


    原來這就是果成寺。


    原來這就是三千院。


    遠方那片茫茫的白色就是雪原?為什麽看不到那座孤峰呢?


    除了風景,更重要的當然是人。


    鍾李子跟著井九的角色去了很多地方,看到了很多人。


    她這時候才發現,井九居然選擇的是單人模式,沒有與內測玩家進行一次互動。


    他去那些地方看到的那些人,全部都是遊戲裏的角色。


    而且,他沒有與那些角色說話。


    按照遊戲內測的程序設計,玩家不主動與遊戲角色互動,遊戲角色隻會靜靜地看你幾眼,便不會理你。


    井九似乎不在意這些。


    他隻是要在這個世界裏找到那些人,然後在他們的身邊坐會兒。


    這樣就好。


    他在三千院聽琴。


    他在果成寺聽鍾。


    他在青山聽了一夜的猴子叫。


    做這些事情的時候,他的身邊都會有不同的人。


    血色的飛劍染紅了天空。


    翠綠的青竹幽靜了洞府。


    雲海之上,一雙大長腿不停地蕩著。


    風雪不歇,道殿的窗戶開著。


    紫色的花也在太常寺裏開著。


    骨笛聲聲殘。


    這些時候,他的身邊也有人。


    鍾李子睜大眼睛看著那些人。


    她知道那些人是誰。


    她生出一些不好的想法。


    這個時候,晨光照亮了三千院。


    ……


    ……


    遊戲艙門打開。


    晨光落在遠處的海子上,也照亮了酒店的窗戶。


    鍾李子揉了揉眼睛,有些微紅。


    她用一夜時間看完了九天的迴放,有些疲憊,也有些動情。


    手環微微振動,彈出光幕,那是一封來自漩雨公司的郵件,由總裁先生親自簽發。


    她看完那封郵件,走迴套房時發現井九已經醒了。


    他像往常一樣,躺在露台的椅子上,仿佛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也沒有在臥室裏睡一覺。


    “漩雨公司那邊說你做的初設太完美了,內測玩家很激動,問你願不願授權給他們。”她輕聲問道。


    井九心想如果涉及肖像權,應該問那些人才對。


    有些人已經死了,更多的人還活著,隻是……離開朝天大陸已經一百多年,不知道又死了幾個。


    鍾李子見他有些走神,輕輕嗯了一聲。


    井九醒過神來,說道:“隨便用,將來有麻煩,別怪我。”


    鍾李子心想這有什麽麻煩,你這幾天真是怪怪的……猶豫片刻後說道:“你還好嗎?”


    井九看著快要躍出地殼的朝陽,嗯了一聲。


    鍾李子鼓起勇氣說道:“我知道那個故事是你寫的,你對裏麵的人物都很有感情,但是……你也不要太過執著,入戲太深。”


    井九迴頭看了她一眼,問道:“你想說什麽?”


    “我擔心你分不清楚真實與虛假。”


    鍾李子有些緊張地搓了搓手,說道:“就算再真、再有感情,那些人也是你想象出來的,不是真的。”


    現在的遊戲艙做的越來越好,尤其是新型的遊戲艙,各種體驗非常逼真。那些精神方麵本就有缺陷的人,在遊戲裏停留的時間過長,很容易分不清楚現實與虛擬世界。


    井九麵無表情說道:“我又不是瘋子。”


    “可是你在裏麵和那些角色坐著也不說話,看著好怪。”鍾李子低聲說道。


    井九說道:“也許在這個世界裏他們是虛假的,但在別的世界裏他們是真實存在。”


    鍾李子聽不懂這句話,好奇問道:“你和前代神皇坐了一天,和柳詞坐了一天,和元騎鯨坐了一天,和太平真人坐了一天,和禪子坐了半天,和神末峰的弟子們加上卓如歲坐了半天,還和一個不出名的老和尚坐了會兒,最後和連三月坐了三天……可是書裏的井九與趙臘月關係最為親近,你怎麽不與她多坐會兒?”


    井九心想小臘月肯定是要出來的,到時候在這個世界裏自然會相遇,著什麽急?


    鍾李子見他再次沉默,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麽,轉身去了洗手間開始洗漱。


    熱水帶起的輕霧再次朦朧、美麗了那張臉。


    她一邊刷著牙,一邊看著鏡子裏的自己,終於下定了決心,轉身便出了房間。


    “過些天我就要去主星了。”


    刷牙的時候說話,總是會顯得很含糊,不容易被聽清楚。


    很明顯,她是想用這種方式掩飾自己的情緒。


    這些天,她的緊張與不安也與這件事情有關。


    如果就此分別,不知何時再見。


    想要問問你今後的打算,你卻在玩遊戲,唉。


    井九說道:“一起。”


    鍾李子怔了怔才醒過神來,確認自己聽的沒有錯,眼裏滿是驚喜,拿著牙刷說道:“你也要去主星?”


    井九嗯了一聲。


    鍾李子知道他去主星肯定不是為了陪自己……至少不可能全部是為了陪自己,好奇問道:“你要去做什麽?”


    “找一個人。”井九說道。


    鍾李子知道他一直在尋找誰,吃驚說道:“那人居然在主星?你真找到他了?那接下來怎麽辦?”


    井九想著在廣場上的那一槍,祭堂前的暗殺,毫不猶豫說道:“殺了他。”


    鍾李子想到九天前的那場對話,險些又把嘴裏的沫子噴了出去。


    井九及時說道:“不要。”


    鍾李子趕緊閉嘴,竟是把那些沫子咽進了肚子裏。


    ……


    ……


    守二都市的博物館和美術館今天忽然臨時閉館,所有參觀的民眾都被極有禮貌、卻又不容拒絕地請了出去。


    據說是管理局某個部門要做消防演習,所以沒有提前通知。


    看著廣場上那些有氣無力的泡沫,被趕出來的民眾們紛紛搖頭,滿腹怨氣,心想肯定是什麽大人物來了。


    有人聽著四周的抱怨,說道:“能用消防演習做一下遮掩,表明他們也知道不妥,我們還能有什麽不滿呢?”


    是的,不要說這些被浪費了半天時間的參觀民眾,就連博物館和美術館的館長以及所有職員都被趕了出來,也不敢有任何不滿。因為他們知道,今天來參觀的是女祭司。


    守二都市的博物館與美術館在星河人類聯盟裏擁有極重要地位,甚至不在主星之下。


    因為星門女祭司負責傳承的便是藝術。


    這兩家館直到今天仍然屬於祭司公共財團所有。


    “與權力相對應的是義務,很多前賢都這麽說。”


    女祭司站在井九身邊,輕聲說道:“有時候我也會想,女祭司們為何不能把記得的遠古文明知識都傳出來,這是不是對人類的一種不負責任,畢竟在某些人看來,女祭司的這種行為更像是為了維護自身地位的一種要挾。”


    這個話題並不深刻,但很深入。人類社會很多學者討論了無數年,爭論了無數年,女祭司一脈承受著極大的道德壓力,卻從來沒有給出過解釋。現在看來,甚至就連女祭司自己都不知道這條規則的來源。


    她很想得到神明的教誨。


    井九沒有這種興趣,從那幅向日葵的油畫裏收迴視線,說道:“真跡在主星?”


    “是的。”女祭司很自覺地沒有再問,說道:“應該是在某處遠古文明遺址裏,隻有那位知道。”


    不管是星門女祭司或者是別的任何星球的女祭司,提到主星的女祭司時都會用“那位”這個代稱,聽著有些奇怪。


    井九轉身向博物館那邊走去。


    ……


    ……


    博物館比美術館更加幽靜,可能是因為這時候已經深在庫房厚牆之後的緣故。


    看著那台被裝在巨大玻璃盒裏、被泥土埋葬了一半身軀的遠古機甲,女祭司的神情很平靜。


    她當然知道這件博物館最重要的藏品,對井九能夠找到它也不意外,輕聲介紹道:“每個祭司傳承都會有一個最重要的遠古遺存,這台機甲便是星門祭司序列的。”


    井九靜靜看著那台機甲,看了很長時間。


    他覺得這台機甲很像一朵花,隻要養在泥土裏,某天給些水份便能重新盛放。


    相反,美術館裏的那幅向日葵更像是一台機甲,帶著一些蠻不在乎的狠勁兒。


    “發現這台機甲的遠古文明遺址在三淩星域,通過年代判定至少是二十三萬年前的工業產品,機甲表麵損毀嚴重,漆皮掉完了,在沒有特別合適的保存方法之前,隻好連同周邊環境一起屏蔽,就是您現在看到的這個玻璃箱子。”


    女祭司繼續輕聲說道。


    井九問道:“就發現了一台機甲?”


    “遠古文明與我們現在相隔太過遙遠,再耐腐的合金也很難保存到現在。”


    女祭司看著巨大玻璃箱子裏沉睡的機甲,眼裏流露出同情的神情。


    井九有些不解。這台機甲損毀的確實很嚴重,但能看出外形,裏麵的構件也都還算完整,如果真是二十三萬年前的產品,為何能夠堅持到現在?要知道漫長的時光連聚魂穀底的大妖骨骼都能輕易地變成粉末。


    女祭司說道:“發現這台機甲的遠古文明遺址有些特殊,據猜測應該是一位皇帝陵墓,極其宏大,深在地底,與外界隔絕做的非常好。”


    井九看著玻璃箱子裏的機甲,更加不解。


    遠古文明比現在的星河聯盟科技水平要高很多,這台機甲則非常落後,用的還是湍流多引擎設計。


    要知道就算是星河聯盟,也早在兩千年前完全放棄了這種落後的設計。


    為何遠古文明的皇帝會讓這台落後的機甲陪葬?


    而且為何這台機甲會由傳承藝術的星門女祭司一脈保存?


    “當年在主星的時候,那位對我解釋過,她說……”


    女祭司看出他的不解,想著三十年前的那段往事,輕聲說道:“這台機甲本身就是藝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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