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園與陰鳳對話的時候,妖獸們依然持續不停地破開海水,向著大漩渦裏飛躍過去,然後變成鐵刀之下的一蓬血花與肉塊。


    很多懸空礁石已經破碎,飄浮在大漩渦的空中,看著極其慘淡。


    “你這人是不是真蠢?難道你聽不懂我的話?”陰鳳的聲音變得有些氣急敗壞:“這是真人布置好的局麵,你殺的妖獸越多,通天殺陣便越強大,難道你就準備這麽一直殺下去,直到最後自己也變成血祭裏的一部分?”


    曹園說道:“你說的這些道理我都懂,不過我好像隻擅長做這些事情,而且我好像確實挺能熬。”


    陰鳳寒聲說道:“是嗎?那我就讓你這時候便死好了。”


    海麵上的氣息驟然變化,那些由血珠凝成的線條,開始釋放出刺眼的光線。


    一道難以想象的恐怖威壓,向著曹園碾壓而去。


    這是通天殺陣改變天地通道的力量,竟被陰鳳用來對付曹園,就算曹園再強又如何抵擋得住?


    “就算你是朝天大陸最強的男人,就算你和當初的連三月一樣強,又有什麽意義呢?”


    那些血線隨著陰鳳的聲音向著曹園延伸而去,速度看著並不是太快,卻給人一種無法避開的感覺。


    曹園也沒有避開的意思,雙手合什,念了一段極簡的經文。


    泛著金色光澤的數千個文字,從他的雙掌間飄出,凝成一道光圈,罩住他的身體,擋住了那些血線。


    隻聽得嗤嗤聲響,隱隱有焦糊的味道響起,仿佛是天雷斬中了萬年古木。


    那些血線觸著光圈便消失無蹤,光圈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薄。


    曹園忽然摸了摸腦袋,說道:“我剛想到,既然你是主陣者,那是不是殺了你便可以破了這座陣?”


    陰鳳怔了怔,冷笑說道:“你真夠蠢的,這麽簡單的道理居然這時候才想明白,問題是你破不了陣,又如何殺死陣中的我?”


    曹園問道:“我會落到大漩渦底,試著堵住這條通道……”


    陰鳳尖聲說道:“那怎麽可能!這是天地通道,豈是人力可以堵住?”


    曹園說道:“總要試試,如果通道堵住,海水無法落入冥界,太平真人會著急吧?”


    陰鳳嘲弄說道:“你這是激我來殺你?”


    曹園抬頭望向高空,血水與海水從斑駁的臉上淌落:“殺死世間最強的我,今天是你唯一的機會,難道你不想試試?”


    陰鳳的聲音消失一段時間,才再次響起:“那好,你等著我來殺死你。”


    ……


    ……


    大漩渦上空的那些血線忽然消失,陰雲散開,陽光落下。


    海水還在不停地落下,形成世間最壯觀的瀑布。


    曹園站起身來,提著鐵刀,望向天空裏的那輪太陽。


    太陽裏飛出了一隻鳥。


    不是朱鳥,也不是金烏。


    是一隻渾身血紅、妖邪無比的怪鳥。


    陰鳳借助通天殺陣吸收了無數妖獸血祭的力量,錦色的羽毛盡數被染紅,翼逾百丈,氣息森然。


    它向著大漩渦裏飛去,卷起無數罡風。


    海水裏的妖獸們恐懼至極,紛紛避開。


    ——這是個異物。


    曹園看著天空裏的陰鳳,眼裏流露出凝重的神情,確定對方比在青山的時候強大了無數倍。


    數息之間,陰鳳便來到大漩渦的上方,帶著難以想象的血煞氣息與殺氣。


    無數年來不停奔湧、瀉落的海水仿佛都被它的威壓壓住了,變成了透明的琉璃。


    作為世間唯一與雪國女王對戰過的人族強者,曹園判斷出此時的陰鳳尚不及雪國女王,相差亦是不遠。


    他的左手也握住了刀柄,臉色更加凝重,眼底卻多了些喜意。


    “啊,終於又有一個打不過的了。”


    當陰鳳看到曹園的雙手都握住刀柄的時候,神魂深處生出一道極其痛快的顫栗感。


    就算是這個世界的最強者,在今天的我麵前也這般不安!


    然而就在下一刻,它的神魂深處又生出一道極其可怕的顫栗感。


    那道顫栗感瞬間變作極致的痛苦,不停撕扯著它的神魂!


    陰鳳發出一聲痛嚎,在天空裏不停翻滾,血色的羽毛不停離開身體,到處亂飛。


    那道顫栗感來自遙遠的朝天大陸,來自青山,是它最熟悉、也最恐懼的感覺。


    ——那塊翠綠色的竹牌碎了!


    很多年前景陽答應給他自由,把它的精血從命牌裏取了出來,為何今天他還可以憑借命牌控製自己?


    今日的它非常強大,就連曹園都難以戰勝,卻無法戰勝這道神魂最深處的顫栗感。


    陰鳳強行穩定住心神,忍著極致的痛苦向高空飛去,想要避進通天殺陣的最深處,看看能不能隔絕命牌的聯係。


    無數血水從它的羽毛裏溢出來,如雨般灑落,畫麵看著極其淒慘。


    它的眼眸裏滿是驚恐與茫然的意味,不明白這一切到底是怎麽迴事。


    下一刻它想起來,去年在朝歌城它曾經傷了景陽,卻也被對方所傷,留下了一根尾羽……


    難道景陽收起了那根尾羽,然後通過某種方法取出了精血,重新封進了命牌裏?


    它正想著這些事情,一道雪亮的刀光從大漩渦裏升起。


    血羽再落。


    “景陽你這個騙子!”


    陰鳳發出了一聲憤怒而痛苦的泣血厲嘯,向著更高處飛去。


    忽然,一根棒子出現在天空裏。


    天空很大,按道理應該很好避開,問題是那根棒子也很大。


    那根棒子足有數十丈粗細,就像是一棵蓬萊島巨樹,直至來到它的身前,如雷般的破空聲才在海麵上炸開。


    轟的一聲巨響。


    陰鳳被那根棒子砸飛了,瞬間變成天邊的一個黑點。


    隻有十餘道血羽在空中飄著,漸漸散去。


    曹園看著天空裏的畫麵,感慨說道:“景陽沒騙人,他說不用擔心你,原來便真的不用擔心你。”


    大海裏出現一道極其巨大的黑影。


    轟隆一聲悶響,一根石柱般的事物落在了海水裏,踩死了幾隻妖獸。


    海水遇石壁而返,形成了幾個小漩渦,往前方淌落的海水流勢小了很多。


    巨人俯視著大漩渦裏的那座小佛,有些不確定說道:“阿加?”


    ……


    ……


    (今天腹瀉,肚子不停叫,不停上廁所,比陰鳳還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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