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思綺把目光從那扇剛剛關閉的房門移到了茶幾上的熱水杯,她輕輕將杯子端起,一隻手摸向了依舊帶著林非手掌餘溫的小腹,淚水不自覺地再度滑落下來。


    女人如泣如訴輕道:“林非,你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為什麽?!


    我知道,你對我的好,是發自內心的,是沒有任何企圖的……


    可是……我不要你對我好!


    就在那天,我已經下定決心把你從心裏趕走!把你徹底忘記!我也是努力去做了!


    你知道嗎?這些天,我有意地迴避著你,故意不見到你。我是多麽痛苦、多麽艱難……才把你漸漸遺忘掉。


    可是,你隻是在頃刻間、隻是用了不經意的隻言片語、隻是用這幾杯無味的清水、隻是流露出這樣的幾縷關懷、幾片溫情,便讓我所有的努力徹底地摧毀掉!將我剛剛築起的情感堡壘弄得土崩瓦解!


    林非,你好壞!你好狠!


    如今,你再度悄無聲息地走進我的心裏,而我,又將何去何從?


    我已經沒有了往昔的勇氣,就在剛才,我嚐試著再次把你忘記。可是,就在那一刻,我的心變得無比的疼!


    你不僅是一個花心的大色狼,更是一個堂堂正正的君子。你可以故意用言語逗我、招惹丁露;但是你卻不乘人之危,更不褻瀆女人的身體。而這,也正是讓我迷戀之處。


    你這個混蛋的家夥!你簡直就是一個壞得讓人亂了方寸的臭男人!你更是一個好的讓人欲罷不能好男人!


    我恨你……”


    ……


    華燈初放,燈火闌珊,定城市樟林別院夏家。


    麵色陰沉的夏賢坐在客廳正中的位置,對麵的沙發上坐著定城市長何玉聖。


    何玉聖低著頭,眉頭緊鎖,沉默了片刻後,抬起頭看著夏賢說:“老首長,我現在特別的苦惱,市民打電話向我們反映問題,而我卻無能為力。


    最令我頭疼的,就是我根本沒有辦法給他們一個合理的解釋,所以,我也隻能暫時背上這個在其位不謀其政的罵名了。


    可是,我真是不甘心,我不願意眼睜睜地看著他一個人的錯誤,就將我們剛剛贏得的民心毀掉!”


    “我當然知道你很為難。塗樹彬不是一般的人物,他來到定城隻是為了鍍金,據我所知,他打算明年就調迴京都任職。


    這些年,塗樹彬仰仗著他父親在京都的影響力,一直趾高氣揚,從來都不把我放在眼裏。”


    夏賢皺著眉頭搖了搖頭,“玉聖,這是個事實,我是塗樹彬的上級領導,論職位,我應該可以管得了他。可是,他為什麽還這樣有恃無恐呢?


    就是因為他的心裏非常清楚,我雖然主抓東南九省的工作,也可以叫做位高權重,但是也奈何不了他的父親。”


    何玉聖聽到夏賢的話,眼神中透出一絲悲涼,咽了咽喉嚨,說:“老首長,追隨您這些年以來,您一直和我強調,我們手中的權利是人民賦予的,再大也大不過法。


    可是,我現在越來越覺得,在我們這裏,有些時候卻恰恰相反,法在權利的麵前,已經變得蒼白無力……”


    “玉聖,你說的沒錯,確實是這樣。”夏賢抿了一小口茶,點了點頭,“不瞞你說,最近一段時間,我也在不斷地反思自己,到底還要不要繼續現在的工作,該不該選擇歸隱山林。”


    “老首長,您如果都有了這樣的想法,我真的再也看不到一絲希望了。”何玉聖皺著眉頭盯著夏賢,“這些年,我一直把您當做楷模,決心像您一樣,做一個廉能清正、奉公守法、忠君為國、體恤民情、一身正氣、兩袖清風的好官、清官!”


    “玉聖,你嚴重了!你現在還年輕,今後的日子還很長,千萬不要灰心氣餒。而我已經老了,有些力不從心了。”


    夏賢看著何玉聖,微微蹙了蹙眉,“再有,我必須再次提醒你一下,你我都不是官,而是仆!”


    “是,老首長,我知道了。”何玉聖點點頭,“剛剛聽到您這樣的話,我不僅僅是感到悲涼難過,更多的是心碎、心疼!”


    夏賢淡淡一笑,問道:“玉聖,我想問問你,你口口聲聲說好官、清官。那麽,我們暫且說自己是官。你知道好官、清官他們所要抗衡的是什麽嗎?”


    何玉聖想了想,輕聲說道:“是貪官!是腐敗!”


    夏賢追問道:“你說的沒錯。那你又知道,好官、清官會受到什麽因素影響嗎?”


    “老首長,請您明鑒。”何玉聖靜靜地望著夏賢。


    夏賢靠在沙發上,輕聲說:“好官也好、清官也罷,他們本身也有一定的局限性,會受到地域、生理、家庭等諸多因素的影響。


    這些因素會造成他們個體能力出現一定的局限性,同時也會在一定程度上限製他們廉政反腐效果。


    清官憑借他們的為官原則,在他們的管轄範圍肅貪倡廉,能夠將社會治理的井井有條,使得百姓安居樂業。


    但這種影響力非常有限,一般隻能在他們力所能及的範圍或地區造成影響,對於其轄區之外的就無能為力了。對於整個社會而言,他們更是力不從心。


    我們再從生理角度分析,無論多麽清廉的官員,他們反腐力量還是要受到生命的客觀規律所限製。


    當一個清官病了、老了、乃至死了,他們所倡導的反腐行動也就會隨著他職位的失去,以及他們生命的終結而終止。


    這一點,在過去的封建社會裏尤為明顯,那些清官縱有福國之心,也終因個體能力有限而無法扭轉整個國家的局勢。


    另外一點,就是官員的家庭因素,這也可能成為阻礙清官反腐的力量。我記得古代一個清官曾經感慨地說:為清官甚難!必妻子奴仆皆肯為清官,而後清官可為,不然則改其守矣。


    可想而知,一個清官賴以生存的小環境尤為重要。倘若他的妻兒成天想著錦衣玉食、盼著富貴榮華,為官想要冰清玉潔又談何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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