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賈詡詢問,胡軫陰騭的目光冷冽起來:“傷兵留在雒陽,偽作大營,欺瞞天下,李傕郭汜率兩萬騎兵繞道南陽奔襲武關,牛將軍被害後,某收攏步卒,足有四五萬,不過這兩日在山中失落不少,但如今加上文和兵馬,隻需向西,便可一舉攻破長安,為董公報仇!”


    說到此處,胡軫頓了頓,又忍不住道:“董公被害,若非文和妙計,我等休矣,此番攻破長安,文和當記首功!”


    “此救命之計,何功之有。”賈詡仍然是聲音平淡:“若非王允當政,欲盡誅涼州人,我等便是迴鄉隱居,又何至於此。”


    胡軫恨聲道:“王允心胸狹窄,蔡中郎不過受董公器重,便被殺害,何況我等,正如文和所說,若是我等棄兵迴鄉,恐王允不多時便會命一亭長,將我等殺害。”


    賈詡眼神微動,道:“此番率眾向西,以攻長安,為董公報仇,若能事成,我等安危可保,當奉國家以征天下,若不成,便迴涼州,也有退路可保。”


    世事就是這樣,作為最高當政者,一個不慎的態度和行為,往往就會令下麵的人驚慌不定。王允執意誅殺蔡邕,令涼州之人驚惶不定,便是睿智沉穩如賈詡,也對王允有了極大的忌憚,生死當頭,隻能鋌而走險。


    或者說賈詡此舉也未必是錯,朝堂爭鬥,兇險萬分,若是賈詡等人真的束手就擒,在袁氏勢力的攛掇下,王允未必不會將這些董卓部將趕盡殺絕。


    日落之後,華陰縣東南燃起了大片火把,此時這裏已經聚攏了近萬羌胡兵,這些羌胡兵用過晚飯之後,便在大營中休息。


    而在秦嶺小道上,羌胡兵仍在源源不斷的湧出,小道中,火把如同一條長龍。蜿蜒深入秦嶺之中。


    大帳之中,胡軫仍在與賈詡秘議。


    “文和。”胡軫飯飽之後,火光之下,顯得精神振奮:“山中兵馬估計要天亮之後才能全部出山。我等明日午時出兵,可否?”


    賈詡搖了搖頭,道:“兵貴神速,如今出山兵馬已經過萬,子時當可過兩萬。此兩萬兵馬加上華陰兵馬,數有三萬,用過飯食,休息兩個時辰,寅時點兵,卯時出動,趁夜先破宋翼,收其兵馬,當有五萬,急步向西。不可遲疑。至於山中餘下士兵,可就餐休息,隨後趕來便可。”


    胡軫眼睛大亮:“文和之計妙哉,卯時攻宋翼,豎儒安能防備,定可一舉而破!”


    賈詡道:“宋翼麾下多是董公舊部,將軍打出旗號,命士兵大喊,當可亂起軍心,事半功倍。【ㄨ】”


    胡軫連連點頭。不過突然又想到了什麽,麵色有些難看,道:“文和,如今河東兵馬占據陝縣、澠池。若是河東兵馬從背後趁機來襲,該當如何?”


    想到前幾日在澠池遭逢的河東兵馬,至今仍令胡軫不寒而栗,他手下的羌胡兵也算精銳,但與河東兵馬一比,就像是惡犬比猛虎。差的太遠了,不隻是戰鬥力,更是軍容的問題,河東兵馬軍容嚴整肅殺,令胡軫不禁想起傳說中的戰國秦國士兵,紀律嚴明,行動起來萬人如一,所過之處,無堅不摧。


    再與這些士兵對陣,胡軫沒有任何信心。


    聽胡軫提到陝縣、澠池河東兵,賈詡麵容不變,道:“河東方麵詡已防備,在桃林塞築了一道關口,又封閉華陰,不使人知,如今我等行動,縱然河東軍發覺,短期內也難以攻破此關,若要轉道溯黃河而上,至少也需三日,故而,我等要在三日之內兵進長安,否則形勢危急。”


    “三日攻破長安,此事易也。”胡軫一聽賈詡居然在桃林塞築了一道關口,阻住了河東兵西進,心中頓時一鬆,哈哈大笑:“文和,築關,真妙計也。”


    桃林塞位於華陰縣東,地勢頗高,一道關口,便封死了從關中通往關東的道路,華陰縣以東,包括弘農郡的陝縣、澠池、新安、函穀關、雒陽,都被一道關口與關中隔開了。


    賈詡不知道,曆史上,很多年後,有個人與他做了同樣的選擇,這個人是曹操,在桃林塞築了潼關。


    當然,潼關是一座關城,工程頗大,而賈詡此時卻隻築了一道關口,頗為容易,也很簡陋,因為賈詡不求長遠,隻求一時阻住陝縣和澠池的河東軍便可。


    但這不得不稱是個奇計,築關口時,賈詡用軍士派軍士封鎖前後路段,十多日便可築就,可謂瞞天過海,姬平和長安方麵全然不知。


    胡軫想到河東軍被阻截,心中最大的擔憂和陰影散去,一時大快,隨即又想到了什麽,眼神閃爍,問賈詡:“秦嶺小道,探索不易,非兩三月不可就,莫非文和早料到董公會?”


    賈詡眼神微垂,淡淡的道:“未慮勝,先慮敗,河東軍隔河在側,如猛虎窺伺,詡不得不計最壞的打算,先留退路。”


    胡軫釋然,他自然不知道,賈詡知道的要比他多得多,很多提早的準備也是察覺了一些東西。


    姬平一行當初在河麵遇刺,隨後追入邙山,就在華陰之畔,聲勢不小,以賈詡的謹慎,事後自然不會不查,而且他與張濟關係不錯,查到了張繡,自然也察覺了更多的東西。


    雖然很多事情初時隻是猜測,不能確定,但事發之後,以賈詡的智慧,自然是料得了七八,包括董卓死於何人之手,長安之中又是何人在暗中推波助瀾,令王允焦頭爛額等等。


    隻是想到自己的幼子賈璣,賈詡很多時候也是沉吟不定。賈詡性格謹慎,本無大誌,亂世之中,隻求自身家小安穩而已。


    這時,胡軫又問道:“文和,不知河東方麵駐守在河北縣風陵渡的是何人?”


    河北縣風陵渡與華陰縣隔河相對,如今也是賈詡側翼防禦的重點,後路無憂,胡軫不得不問問側翼如何。


    賈詡搖搖頭:“風陵渡駐軍旗號為‘千牛’,大約有三千多,但統兵將領未曾掛有旗號,不知其名,且‘千牛’此軍,之前未聞河東軍中有此一軍,詡也是初次得聞。”(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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