聿聿聿……


    雒陽東城,渾身浴血的姬平勒住赤兔馬,緊握方天畫戟,看著對麵聯合起來的董卓和袁紹。


    華蓋之下,袁紹麵色陰冷,一字一句的道:“弘農王,天下大亂,注定漢室衰亡,我等世家數百年大興,袁氏主宰天下,你又何必徒勞?”


    “桀桀桀桀……弘農王,蒼天注定,你本就該死,天下本該大亂,如今本相除了你,替天行道!桀桀桀桀……”董卓大笑著,突然抬手搭弓就是兩箭。


    一前一後,瞬間就到了姬平麵前。


    姬平冷笑一聲,長戟格開一支,伸手就要抓另一支,驀然董卓“桀桀”的笑聲越來越響,直震的他頭痛欲裂。


    那支箭劃過手心,直沒胸膛而入,姬平眼前一片漆黑。


    刷!


    姬平睜開眼,額頭滿是冷汗,卻是又做了一場噩夢。


    此時外麵天色已經大亮,窗口處傳來“桀,桀,桀”的聲音,姬平蒙鬆著雙眼,轉頭看去,隻見一隻醜兮兮的粗腿勾嘴的灰毛小鳥正朝他叫著。


    他懶洋洋的撇了撇嘴:“小天涯,長得醜不是你的錯,但是叫的這麽難聽就是你的錯了。”


    小灰鳥顯然還是幼鳥,沒長出羽毛,渾身都是絨毛,自然還不會飛,不過兩隻粗壯的鳥腿一蹬,就躍到了姬平榻上,用寬闊帶勾的嘴巴親昵的蹭著姬平的臉頰,桀,桀的叫著。


    這時,一身布衣的唐婉推門進來,坐到他榻邊,輕笑道:“夫君。你又在戲弄小天涯了。”


    姬平朦朧中看著身著布衣,卻明豔不可方物的唐婉,伸手一攬。將她抱在榻上,懶懶的道:“再陪我睡會……”


    唐婉也不掙紮。乖巧的點了點頭,伏在他胸前,幫他擦去額頭上冒出的冷汗,眸子裏滿是心疼:“夫君又做噩夢了?”


    姬平笑了笑:“無妨,我堂堂男兒,還怕區區噩夢。”


    唐婉嗯了一聲,隻是緊緊抱住他。


    在雒陽經曆了近兩個月的慘烈廝殺,從遍地血腥殘屍中走出來。姬平迴到東垣後,戰場上已然冷酷無情的他,平靜下來後卻有了輕微的戰爭後遺症。


    那兩個月逼出來的習慣很難改變過來,他幾乎每夜都難以入眠,常常看書到深更半夜,入睡後又常常在噩夢中驚醒,耳邊仿佛響著鼓角聲,無意識的去穿盔帶甲、取弓掛劍,尋取方天畫戟。


    這樣下來,每夜睡眠還不到一個時辰。偏偏精力還十分旺盛,偶爾整夜的亢奮,讓陰沐月第二天也難以下榻。


    這種詭異的情況令母親何後、養母李氏和唐婉、陰沐月眾女深是擔憂。隨後李氏想出一個法子,讓他每日睡前抱著傳國玉璽修煉一個時辰禦龍經,舒緩心境,養氣聚神,又讓他與唐婉也破了那一道關口,和陰沐月輪著陪他。


    一個月下來,才讓他的情況有所緩解。


    不再理會那小鳥的桀桀叫聲,又抱著唐婉睡了半個時辰,姬平才睜開眼睛。


    看著懷中仿佛小鹿一般熟睡的唐婉。眼裏滿是憐惜,他昨夜折騰了唐婉大半夜。讓她也跟著沒休息好。


    姬平也沒料到自己竟然會出現這種情況,在雒陽時。他那個戴著猙獰麵具的神武王廝殺太多,迴來後,本想平靜的休息一段時間,但不料心底時不時總湧起一股亟待發泄的暴戾感,便是看書也難以平靜。


    到了睡下後,潛意識裏又常有愧疚感,無論為了什麽,他畢竟親手殺了很多人。這是那個已經遙遠的前世從來都沒有想過的。


    四月初,雒陽百姓撤離後,橋瑁迴了東郡,曹操和臧洪迴了陳留,鮑信迴了濟北國,姬平則在虎牢關東麵的滎陽一帶安置了三萬遷徙的百姓,並留下唐方帶著三千士兵鎮守成皋、虎牢和滎陽。


    他雖然要撤離雒陽,但也要在雒陽插一根釘子。


    成皋卡著雒陽東進兗州、豫州的要塞,北麵隔河就是河內郡,邊上又有天下第一的敖倉,東麵有滎陽之汴水,自黃河而出,南下潁川、淮南,是漕運要道,地理位置極為重要,曾經決定了楚漢爭雄的結局,而汴水又是後世北宋開封興盛的重要支柱。


    所以姬平不願意放棄成皋,他原本打算讓曹操在此駐守,但曹操似乎想要趕迴陳留,姬平斟酌了一番,便讓唐方留了下來,任命唐方為成皋令兼虎牢都尉,又留下閔貢,任命為弘農王郎中令兼滎陽令,主管滎陽大小事務。


    唐方作為唐婉的兄長,忠心自然不必說,帶兵又穩,曾駐守小平津關和皇宮城夏門,而閔貢曾是河南尹中部掾,二人一個領兵,一個治理地方,都是經驗豐富,留他們駐守成皋、虎牢關和滎陽,姬平很是放心。


    姬平將從畢圭苑董卓手中奪迴大批財物都留在了此地,又留下了祝奧和一百飛影協助二人。


    在離開前,姬平趁著雒陽一片泥淖、董卓無力東進之際,發動上萬士兵在成皋城西麵挖了一道數丈寬的壕溝,架上吊橋,成為一道天塹,加強了防禦。


    待典韋從陳留接迴家人後,姬平便帶著張遼、崔鈞、耿忠、史阿、關羽、張飛和典韋一眾手下,從滎陽北渡黃河,返迴河內。


    到了河內,姬平滯留了半個月。


    如他所料,當日重傷的袁紹在淳於瓊和三千士兵的保護下進入河內,一朵水花還沒打起,就被守在橋頭的段煨發現異常,帶兵控製住,帶往懷縣。


    在懷縣,劉備對名滿天下的袁紹頗是尊敬,但當袁紹隱晦提到代王匡掌管河內時,劉備卻開始裝傻,一番大義之言,讓袁紹護著王匡的靈樞迴老家泰山郡。


    有段煨、士孫萌和張楊超過五千的人馬跟隨,袁紹不敢妄動,又有傷在身,便怏怏的迴了渤海郡。


    河內形勢基本已定,姬平便正式任命劉備為河內太守,全力安頓遷徙的百姓。


    從雒陽遷過來的百姓,有八萬進入河東,十五萬進入上黨,其餘二十五萬人都留在了河內,安頓起來是一個大工程。


    劉備采用的手段是開倉賑濟無糧可食的百姓,姬平並不反對他這麽做,但這畢竟不是長久之計,二十多萬人,開倉也挺不過三個月。


    劉備對此頗是發愁,姬平對此卻早有打算,他讓原河內太守王匡手下的從事韓浩帶著他在河內各處巡視了一番,經曆幾番戰亂,河內郡四處是大片遷走的世家和百姓留下的無主之田和荒地。


    不想這韓浩居然在巡視途中向他建議了“屯田”之法,姬平不由大喜,他沒想到韓浩一個從事,居然與他的想法不謀而合。


    他卻不知道,曆史上,正是棗祗和韓浩最先向曹操提出了屯田之法。


    屯田,是三國曹魏率先強大的基礎,最早始於漢武帝在西域屯田,是安頓流民,統一墾種,獲得糧食的最有效手段。


    姬平對屯田自然早有考慮過,但其中許多細節和操作方式他卻不盡熟悉,沒想到韓浩卻似乎對屯田頗為通曉,當下與韓浩進行了一番深談。


    第二天,姬平便任命韓浩為典農校尉,主管屯田,直接聽命於他,將河內各處無主的土地和荒地收為官有,進行屯田。


    不過他否定了韓浩強迫百姓屯田的想法,將方式定為招募屯田,五十人為一屯,屯官發放工具和種子,集體勞作。


    對於屯田的收成,韓浩提出了三種分配方式:


    第一種是勞役地租,收獲除供屯戶食用外,全部交官。


    第二種是分成製實物地租,根據是否使用官牛確定分配比例。


    還有一種是定額實物租,根據人或畝收取固定數額的糧食。


    姬平采用了第二種方法,第一種是對百姓完全的剝削,第三種如果遇到豐年還好,遇到災年百姓的負擔也會很重。


    而第二種,按比例分最為合理,可以激發百姓的積極性,即便後世的很多領域都是這種模式。


    韓浩提出的比例是使用官牛者,其收獲官六民四,用私牛的,對半分。


    姬平沉吟後,將比例定為使用官牛者,官民對分,使用私牛者,官四民六,而且免去屯民的力役。


    力役,與田賦、算賦和口賦一樣,是百姓的賦役之一,也稱為徭役,起於先秦,兩漢沿襲,是征發百姓所服的無償勞役。每個傅籍男子每年必須在戶籍所在地服一個月力役,包括造橋修路、治理河渠、轉輸漕穀等,但實際上力役往往超過一個月,甚至常有地方官濫發力役。


    姬平免了屯民的力役,也算一個鼓勵,否則估計很多百姓都不願意加入屯田接受管束勞作。


    安排好屯田之事後,姬平又任命張飛為虎威校尉,士孫萌為鷹鷂校尉,張楊為建義校尉,段煨依舊為中郎將,各領兩千人馬駐守河內,一方麵是防範雒陽的董卓襲擊,另一方麵卻是防範河內留存的世家反彈。


    隨後,他便與張遼等人一路從軹關陘返迴東垣,在途中經過王屋山一段軹道時,突然從天降落一物,被姬平接住,卻是一隻渾身是血的灰絨絨醜陋幼鳥,已經奄奄一息。(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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