函穀關上,董卓陰沉著臉看著下麵的呂布,呂布低頭沉默。


    呂布感到自己很憋屈,空有一身武力,但最近幾次出戰,都是損兵折將,出師不利,先是在懷陵被伏擊,隨後又在北邙山被伏擊,這次本想在函穀關借鬥將成名,沒想到又遇到了兩個猛將,隨後就是一波流毫不客氣的衝上來,自己不得不再次悲劇,尖刀還沒出鞘,就被拍了迴去。


    一旁賈詡開口道:“相國,此非呂將軍之過,敵陣多是名士,最重名聲規矩,不料此次突然出襲,必有深通兵詐之道者,以詡所見,當在神武偽王和雁門太守張遼,隻要先破張遼,再破袁紹,餘者關東牧守不足慮也。”


    聽到賈詡提到張遼,低頭的呂布眼裏閃過一絲複雜之色,他與張遼是舊識,自認張遼武力不及他,年齡又比他小了十五歲,但沒想到張遼這小子的際遇卻遠勝於他。


    “偽王,張遼!還有逆賊段煨!嘿!”董卓一拍案台:“本相意欲一舉而破之,文和以為如何?”


    ……


    第四夜,函穀關上董卓依然沒有動靜。


    袁紹大帳中,袁紹和手下謀士許攸、逢紀等人密議。


    還有兩名身披甲胄的將領默然而立。


    燈燭下,袁紹沉吟道:“如今董卓據守函穀關,可守可攻,形勢於我不利,而諸侯內部,又有張遼動向難明,張邈與張超聯合喬瑁,自恃兵強馬壯不聽調遣,韓馥遲疑不進,公路又……哎!實是內憂外患,依子遠、元圖所見,該當如何?”


    許攸撫須道:“董卓遷都關中,海內震動,如今關東諸侯兵臨函穀關,關中必然人心惶惶,董卓為安撫關中,須要與關東諸侯一場大戰,以定大局。”


    “當此之時,諸侯皆在新安,吾恐董卓暗中分兵合圍新安與雒陽,如此關東諸侯危矣。”


    “合圍?”袁紹一驚:“子遠且細細說來。”


    許攸道:“如今新安西麵有董卓據守函穀關,北麵有牛輔三萬兵馬征討白波賊,當可分兵南下,乃至兵進河內,孟津。董卓又可從關中南下武關,入南陽,兵鋒直指雒南伊闕、太穀二關,如此我等皆為籠中之鳥矣。”


    袁紹麵色大變:“可有應對之策?”


    許攸笑道:“關東諸侯之中,劉岱乃主公姻親,袁遺乃主公堂兄,王匡唯主公之命是從,曹操素來與主公交好,鮑信與曹操同進退,孔伷少有主見,故而主公隻需暗結劉岱、袁遺、王匡、曹操、鮑信,拉攏孔伷,則掌控兵馬過半矣。”


    “再以盟主之名號令袁術去守伊闕、太穀二關,此二關地近南陽,袁術必然樂以奉命,再令韓馥、張超據守孟津關,將張邈、張超兄弟分開。”許攸說到這裏麵上露出一絲得意的冷笑:“至於餘下的張邈和張遼,可與主公兵馬分左、中、右三路,駐守在這函穀關前,俟董卓出戰,令張遼為前鋒,耗其兵馬,張邈守護側翼,而主公則坐鎮中軍。”


    許攸頓了頓,又道:“待董卓敗退,諸侯兵馬耗之*,主公可聯合諸侯以雒陽為都,擇宗室之子,另立天子,以關東州郡為基,則齊桓晉文之霸業可期。”


    此一番話,直聽得袁紹眼中光芒四射。


    一旁逢紀卻搖頭道:“子遠此言差矣,主公如今本部兵馬不過一萬,若是另奉天子,其他諸侯安肯與主公齊心?不如先謀韓馥,據有冀州之地,廣納名士,集聚良臣猛將,帶甲數十萬,待名望、實力兼備,則足以號令四方。”


    袁紹眼中光芒閃爍,又沉吟起來。


    下麵許攸和逢紀則爭辯起來,各執已見。


    須臾,袁紹轉頭看向下首左側的將領淳於瓊:“仲簡,神武王一事,可有消息?”


    靈帝建立西園八校尉時,淳於瓊任右校尉,與袁紹、曹操同為八校尉之一,後來袁紹出奔雒陽,淳於瓊緊緊跟隨,成為袁紹的屬下將領。


    聽到袁紹詢問,淳於瓊躬身迴道:“主公,末將已派細作混入張遼大營,但至今未能發現神武王行跡。”


    許攸突然道:“張遼身側,他那兄弟來曆不明,言行舉止,似非張遼屬下,或是神武王也未可知。”


    “張遼之弟?”袁紹神情一怔。


    逢紀嗤笑道:“傳言神武王身高一丈、虎背熊腰,武力超強,故名神武,縱然有所誇大,但料其人也是身形魁梧,那張遼之弟年不過十五,身高不過七尺,任性衝動,一孺子耳,安能是神武王?”


    聽逢紀這麽一說,本來沉思的袁紹也不由失笑,隨即又朝另一名將領道:“文醜,加強夜防,小心董卓偷襲。”


    這名將領赫然就是袁紹手下大將文醜,也就是袁紹口頭禪中“可惜我大將顏良、文醜未至”中的文醜。


    聽到袁紹吩咐,文醜恭敬躬身:“末將領命。”


    袁紹又吩咐道:“切記不到萬不得已之時,不要暴露你的旗號。”


    “是!”


    ……


    幾乎同一時間,曹操大帳中,鮑信、夏侯淵、夏侯惇、曹洪都在。


    燭光下的曹操麵色沉肅:“妙才、元讓,今夜讓將士枕戈戴甲,巡夜衛士加倍,要嚴密防禦董卓來襲。”


    “是!”夏侯淵和夏侯惇領命而出。


    曹操看向一旁鮑信,歎道:“允誠,函穀關地勢險要,關道狹窄,有十五裏之長,又有董卓精兵防守,雖千軍萬馬不能破也,此,進不能。”


    “而關東牧守各懷私心,雖有十萬之眾,本初、公路貌合神離,劉岱、橋瑁也有齟齬,唯有張文遠有討賊之心,卻是杯水難濟車薪,一旦董卓兵出函穀關突襲,恐關東兵士一朝潰散,此,戰難矣!”


    鮑信低聲道:“不如我二人先聯合張文遠,結為盟約,一旦董卓出兵,也可守望相助,否則我二人僅憑八千兵馬,何以濟事?”


    曹操眼神閃爍起來:“聯合張文遠自是上好,隻是其中有神武王,雖於我二人有恩義,但入雒陽之後便隱匿身份,恐有他情,須要謹慎從事,若是其冒名漢室宗親,則你我亦陷於逆賊之流。”


    鮑信眼神也閃爍起來:“以孟德所見,神武王可是那直斥袁術的張遼之弟?”


    曹操點了點頭:“雖不知麵貌,但觀其神,頗是相似,從張文遠連日舉動,也能看出端倪,想來再無他人。”


    鮑信低聲道:“若這神武王真是漢室宗親,便是奉他也不錯,以孟德之能,他日必是三公卿相,封侯拜將。”


    曹操麵色立變:“允誠慎言,切不可行此大逆之事,否則必為天下所討,且不見今日之董卓乎?”


    ……


    張遼大營,姬平和張遼正看著一張地形圖。


    姬平手指劃過秦嶺南部武關一帶,皺眉道:“董卓如今退守函穀關足有半月,會不會從關中派兵南下武關,繞道從雒陽南部伊闕進兵,三麵夾擊雒陽,合圍新安?”


    張遼麵色微變:“恐董卓正用此計!從關中繞武關,下南陽,以騎兵之速,不過半月,公子,須做準備了。”


    姬平苦笑道:“當初隻道將關東諸侯會集雒陽,便可西退董卓,沒想到成了如今進退兩難的局麵。”


    張遼忙道:“公子無需自責,若非公子,今日雒陽早成一片廢墟,百姓不知死傷幾何。”


    姬平徘徊了兩步,轉身看向張遼:“三件事,一,令段煨小心守備,白日呂布兵敗,董卓很可能夜襲。二,未慮勝先慮敗,傳令於荀棐和唐方,謹守皇宮,做好據險而守的準備,再傳令袁基和閔貢,組織百姓做好撤出雒陽的準備,切記不可造成恐慌和民亂。三,派人去找曹操和鮑信,與這二人聯合。”


    一夜過去,直到天亮,關上董卓也沒有動靜,令姬平不由皺眉。


    第五日,關東諸侯稍稍鬆懈,暗中各行其是,袁術、韓馥、張超被派出分守雒陽南北各關。


    第五夜,依舊無事,直到黎明前最黑暗的一刻,連日緊張的守營士兵最疲憊之時,關東諸侯大營外,馬蹄聲倏然震天響起。


    董卓兵出函穀關,來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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