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會認為是我們所為罷?”瑜真頓感可笑,“我是希望她收到懲罰,那也是她罪有應得!但若真想動手,也會大大方方的將她交由官府處置,不會私自將她了結,四哥懷疑我們,當真是莫名其妙!”


    “弟妹勿怪,”傅文表明自個兒沒有惡意,“隻是九弟曾發過話,我若不寫休書他就會處置璉真,這話正好被奎林聽到,這個孩子太衝動,他便誤以為是他九叔下的毒手,我自是清楚九弟的為人,才打算過來問個究竟,也好打消奎林的猜疑。”


    傅恆的打算瑜真很清楚,“他說的期限是今晚子時,隻要四哥願意寫休書,春和就不會動她。他不是出爾反爾之人,不到約定的時辰,不可能違約下手!他是朝中重臣,自會依法辦事,將璉真交由官府審問,絕不會知法犯法,私自毒殺!”


    “不是九弟,又會是誰呢?”傅文沉思片刻,猛然想到一個人,隨即看向瑜真,兩人異口同聲的猜測,“額娘?”


    整個府裏,也隻有太夫人的身份敢公然下毒,隻是那廚娘失蹤,傅文找不到人證,若然去問,額娘會承認麽?


    反正人已不在,瑜真一家的仇也算報了,她是不在乎究竟是誰下的手,傅文卻想探個究竟,於是自她這兒離開之後便直奔德輝院詢問此事。


    太夫人自是不承認,直到傅文跟她表明利害,她才有所動搖,“不知璉真臨死前和奎林說了什麽,奎林有所誤會,認定此事是九弟所為,一心想著為他額娘報仇,此事若不查清楚,隻怕誤會難消!”


    虧她還在為其念往生咒,也算是為自己的行為贖罪,沒想到璉真居然又在教壞她孫兒,氣得太夫人收起念珠,再無一絲愧疚,“這個璉真,臨死也要倒打一耙,誤導自己的兒子,這樣自私的女人不配做母親!”


    母親沒否認,看來他的猜想沒錯,“那碗粥,真是您下的藥?”


    “是又如何?”事到如今,太夫人也不怕他找麻煩,幹脆大方承認。傅文頗感氣憤,“兒子已然寫好休書,額娘為何突然下狠手?”


    “為娘看你猶豫再三,下不了決心,以為你不舍得,再者說,將她送出府又如何?你能保證奎林不去看她?以她那唯恐天下不亂的個性,絕對會再次慫恿奎林,為她報仇,想盡各種辦法打動你讓你再接她入府!”


    這種行為的確符合璉真的性子,傅文無可否認,但又覺得將她毒死太過殘忍,“既然決意休妻,我就不可能再將她接迴,她再怎麽使手段也於事無補,本可以不開殺戒了結此事,實在沒必要下毒!”


    “已經下了,你待如何?”太夫人理直氣壯的反問,“難不成你要弑母,為她報仇?又或者去向皇上告狀,說我私自毒殺兒媳?”


    皇上那邊是絕對不能這麽說,私自殺人可是大罪,即使傅文心有埋怨,也不可能將自己的母親供出去,除了隱瞞,別無他法,深歎一聲,傅文憋屈妥協,


    “兒子會跟皇上說,是她畏罪自盡,與人無尤。”


    這還差不多,懂得以大局為重就好,滿意點點頭,太夫人隻想快刀斬亂麻,肯定不願連累小兒子,讓奎林誤會傅恆,是她意料之外的事,她必須得說清楚,免得這孩子誤入歧途,於是交代下人將奎林帶過來,又對傅文道:


    “你心軟舍不得教訓,我來幫你,喪儀還需要你安排,畢竟對外她還是四夫人的身份,你且去忙罷!奎林的誤會我來開解。”


    “有勞額娘。”拱手告辭,傅文茫然的出了院子。他的人生也算順風順水,原配病逝之後,又娶璉真,兩夫妻也算恩愛,沒什麽大矛盾,偶有聽到她抱怨他太過淡泊,他也不惱,一笑而過。


    也許是傅恆自小就慣被人誇讚天資聰穎,又與還是王爺的弘曆走得近,乾隆登基之後,理所當然的對傅恆格外恩寵。


    傅文與皇帝本就無甚交情,容易被忽略也是人之常情,好在他並無嫉妒之心,安分守己,並不覺得哪裏不公道。


    直至最近得知璉真的所作所為,他才發現自己太不了解這個妻子,她的嫉妒心竟是那麽的強!甚至到了用陰謀詭計害人的地步!


    明知她錯得離譜,可他還是不願趕盡殺絕,打算放她一條生路,給她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可惜太夫人沒有多餘的善心,認為殺之方可除後患。


    事先沒有任何商量,擅自做主,額娘也覺得他的脾性太好,才會不把他放在眼裏,不在乎他的感受罷?即使心有不甘,他也不能去責怪自己的母親,隻能以璉真罪有應得來勸自己不要怪罪母親。


    善惡終有報,璉真有此下場他無話可說,但奎林是無辜的,他真不希望自己的兒子心生執念,誤會傅恆一家,心懷仇恨的日子異常痛苦,他隻盼著奎林能夠了解真相,放下仇怨,依舊做個單純善良的孩子,傅文也就心滿意足了!


    當太夫人將他叫過去坦白一切時,驚耳駭目的奎林愕然失色,頓感詫異,“毒是您下的?怎麽可能?祖母您在說笑麽?”


    “事關人命,我又豈會兒戲?”


    饒是祖母親口承認,奎林也不大相信,“祖母為何要對我額娘動手?”


    “當日你阿瑪說要休她之時,她可是寧死也不願被休,即使僥幸救了迴來又如何?她罪犯滔天,不可能因為自盡就饒了她!且她詭計多端,毫無悔改之心,在我麵前對自己的惡行供認不諱,到了你麵前就說自己是被冤枉的,教唆你對你九叔萌生恨意,如此惡毒的女人,我豈能容她?必殺之而後快!“


    “單憑素梅的一麵之詞就判定我額娘有罪,未免太過草率!我看祖母您就是偏心九叔一家人,對我額娘有偏見!”提起素梅,奎林恨之入骨,“那個背叛主子的賤女人在哪兒?我要殺了她,以祭我額娘在天之靈!”


    “放肆!”見不得他這般惡劣態度,太夫人拍桌怒斥,“我還沒發話,你也敢喊打喊殺?若不是你額娘找人間汙素梅,她又怎會狗急跳牆的揭穿所有惡行?身正不怕影子斜,璉真做盡齷齪事,活該有此報應!


    她始終不肯承認錯誤,還將自己標榜的十分偉大,說是為了你阿瑪和你們兄弟的前程,其實不過是為了滿足她的虛榮心罷了!”


    為何他最尊敬的母親,在旁人口中竟是如此不堪?“不會的!我額娘是好人,她不會那麽對待自己的丫鬟,定是素梅想巴結海豐,才會反誣我額娘!”


    執迷不悟,固執的給自己製造假象,可笑又可悲,“不可否認,她的純良外表的確欺騙了很多人,在此之前,我也一直以為她是個與世無爭的好兒媳,可當她的偽善麵具被撕開的那一刻,我才發覺自己高看了她!


    又或者說,她的騙術太高明,誑了所有人,包括你阿瑪!”


    左右太夫人有的是空閑,她可以坐下來細數璉真的樁樁罪過,每一件都掰扯的清清楚楚,”你認為她無辜,那你八嬸呢?被她陷害是否無辜?她借助其他人設局,攪得府中不得安寧,你還覺得她是好人?“


    “不可能!我不相信!“巨大的形象差距令奎林難以接受,下意識的拒絕去認識這樣的母親,”祖母所說的苓惜已死,攬月失蹤,隻剩下素梅一個證人,我不信她的話,我額娘絕不是那樣的人!”


    近乎癲狂的狀態,不是真的油鹽不進,而是一種自我麻醉,太夫人不強求他立即相信,隻將這一切先灌輸於他,


    “不論你信還是不信,這些都是不爭的事實,即便你怪我心狠手辣,我也不認為自己殺錯了她!該說的我都已全部告訴了你,你若還是活在編織的夢裏,認定她是好人,那我也無話可說。但你給我記住,倘若你再生出半分害人之心,企圖為一個惡人報仇,那麽即便你是我的孫子,我也絕不留情,照樣家法處置!“


    反正奎林永遠不會是最受寵的那一刻,他也無所謂了,不屑冷笑,“祖母您的孫子那麽多,少我一個自然不稀罕!”


    孫子孫女太多,她難免有疏漏,不可能關懷到每一個人,但這並不能成為奎林埋怨的借口,


    “我自問無愧於誰,你若自暴自棄,誰也拿你沒辦法,究竟是發憤圖強,報效家國,為你阿瑪爭光,還是活在虛假的仇恨裏,終日抑鬱,被戾氣消磨心誌,你自己的路,旁人隻能替你指明,到底該怎麽走,還是看你自己的決定。”


    此刻的他腦中一片混亂,母親慘死的情狀和太夫人的話語輪流在他腦海中盤桓,他已分不清楚,到底哪個才是真相,頭痛欲裂的他幹脆先行告辭,準備迴去好好理一理,


    而瑜真這邊,正焦急的等待著傅恆歸來。迴府後的他才到大門口就已然聽聞璉真的死訊,心情大好的他情不自禁的笑出聲來,但礙於有下人在場,得做做樣子,於是幹咳一聲,假裝悲痛的進府,快速迴房後才朗笑出聲,


    “禍害終於斷了氣兒,當真是解氣啊!四哥這迴可算是硬氣,居然不等我動手就自個兒了結了她!”


    瑜真心歎道:若真是老四動的手就好了!“不是四哥的主意,是額娘暗中下了藥,偏偏奎林誤會是你,估摸著又對我們恨之入骨!”


    這都能懷疑到他頭上?傅恆大唿冤枉,“我這才迴來,還沒來得及安排呢!怎麽可能是我?”


    瑜真自是清楚,奈何始終敵不過璉真的手段,“我當然信你,可是奎林被璉真誤導,認為你是殺人兇手,額娘正找他開導呢!也不曉得是否有用。”


    兩人正議論著這件事,忽聞外頭有人大唿不妙,“九爺,夫人,出事了!奎林少爺與咱們瑾林少爺爭執不下,竟然動起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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