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閣與香柳輪流值夜,今夜本該是她當值,但香柳體諒她要照顧受傷的海豐,主動提出幫她多值半個時辰,“你還是伺候他喝完藥吃過晚飯再過來罷!反正我也無事可做,替你一會兒也沒什麽妨礙。“


    原本她是打算過去的,可香柳這麽一說她反倒害羞了,“他又不是小孩子不會喝藥,還需要大人看著啊!”


    香柳這個旁觀者最是清楚不過,“那不一樣,有你陪著,他喝著苦藥心裏都是甜的罷?”


    “又取笑我!討厭!”小閣作勢要打她,屋內的瑜真瞧著外頭的她們瘋鬧玩笑,隻覺這樣的光景甚是美好。


    隨後小閣沒敢耽誤,帶著食盒去看望海豐,左右這是九爺交代的為海豐單獨準備飯菜養傷,誰也不敢多說什麽。


    然而行至半道竟被人擋住去路,定睛一看發現是素梅,當即冷臉,“有何貴幹?”


    “怎麽?小閣妹妹這麽不願意瞧見我?我哪裏得罪了你?“


    “並沒有,你想多了,我隻是著急趕路,沒什麽事我就先走了!”


    瞧見她手中的食盒,素梅自然明白,”給海豐送飯啊!“掀開蓋子瞧了瞧,鴿子湯,瘦肉粥,外加兩樣素菜,素梅嘖嘖歎著,”可真是豐盛啊!你家九爺對他當真是沒話說。“


    不明白她說這些話的意義何在,小閣麵露不耐,“想說什麽請直言,沒事我就走了,送完飯還要迴去伺候我家夫人呢!”


    客套無用,素梅幹脆直言,“其實也沒什麽,我就是想問問,你和海豐究竟是什麽關係?”


    “同一個屋簷下的下人。”小閣認為她和海豐的事沒必要與外人道,是以迴答的恨敷衍,素梅自是不滿意,又繼續追問,


    “可我聽旁人說,他對你很不一般呢!你們早就兩情相悅罷?既然如此,他又為何接近我?”


    不曉得主子有什麽打算,她若說實話很可能影響主子的調查,於是小閣選擇扯謊,義正言辭道:“這話你該去問他,他的心思我怎會知曉?我們隻是普通朋友,送飯也是主子交代而已,沒有其他!”


    本以為女人都有虛榮心,旁人若是能得海豐青睞,大都想宣揚的人盡皆知,奈何小閣並不在乎,不肯多言,素梅隻好再換個法子攻其心,


    “看在咱們同府為婢的份兒上,我奉勸你一句,海豐可不是什麽好男人,你可莫被他的花言巧語給騙了!之前他還跟我提過你,說你天真沒心機,很好說話呢!他占有了我卻不負責,我被人嘲笑是我活該,也怪我沒防備,錯信了他,可你也不要為他對你好而得意,我今日的悲慘處境就是你往後的下場!“


    挑撥得那麽慢明顯,若是昨日她很有可能迴想相信,偏偏海豐已將真相道出,此時的她才不會傻得上素梅的當,冷笑反諷,


    “究竟是他招惹你,還是你使勁渾身解數接近他,給他灌酒待他醉後再解了自己的衣衫躺人懷裏,還想讓人負責?廉恥二字怎麽寫,你心知肚明,就不要再出來惹是生非!”


    “胡說八道!”氣急敗壞的素梅急於證明自己,“這種事怎能作假?你不要信口雌黃!”


    “你又想說有落紅罷?“於旁人而言最珍貴的東西,到了素梅這兒毫無價值可頓感言,”血這種東西,隨便隔個手指就能滴出來,再容易不過呢!”


    小閣的承受能力遠遠超過她的想象,說什麽竟都無法令其動怒,素梅頓感挫敗,但逞強依舊,“又是海豐在你麵前詆毀我罷?他不想負責任,當然會誣賴我,可憐你居然被他騙得團團轉,真是悲哀!”


    小閣一心想走,偏她在這兒喋喋不休,煩人得緊!耐心全無的小閣直接迴懟,“被騙也是我的事,不需要你來同情,你還是管好自己罷!即使海豐沒要你,可旁人都以為你已經不幹淨,這輩子怕是都難嫁出去,都自身難保了,還有閑情逸致來管我的事,是有多寂寥!”


    素梅在府中的資曆可比小閣老,一般人不敢衝她,卻因為海豐一事顏麵盡失,被人看盡笑話,前有小丫鬟們嗤笑,後有小閣譏諷,氣急的素梅有怒無處發,緊攥住她的手腕,擰眉恨斥,


    “你算哪顆蔥?白茶見了我還得禮讓三分,就憑你一個小丫頭居然敢恥笑我?“


    事到如今她還在孤芳自賞,小閣甚感可笑,“我是沒你有地位,但至少比你懂得要臉,自尊自愛!”


    痛處再一次被戳中,忍無可忍的素梅將所有的憤怒都匯聚在這一巴掌,憤而甩至小閣麵上,企圖宣泄自己的委屈,


    “真是有什麽樣的主子就有什麽樣的奴才,牙尖嘴利的模樣像極了九夫人!也不掂量自己的身份,口出惡言便該教訓!”


    驀地被打,小閣懵然了一瞬才反應過來,捂著臉恨恨的瞪著她,委屈的淚蓄滿眼眶,火苗在胸腔匯聚,頃刻間燃燒!


    “除了我主子和太夫人,誰也沒資格教訓我!你攔我去路,找茬兒在先,海豐不要你,你有膽子就去找他理論,何苦跟我抱怨?我不想聽你就在這兒挑撥,不入你的套你就惱羞成怒,自己蠻不講理像瘋子一樣,還敢打我?你也不過就是個丫鬟,比我老點兒而已,真當自己是主子了?憑什麽教訓我?”


    “你還敢頂嘴?”兩人吵得不可開交,素梅還想動手,幸被路過的丫鬟小廝攔住,將她們拉開,“有什麽矛盾去找主子理論,莫在這兒廝打,當心被懲處!”


    見周圍人多,理論會吃虧,素梅這才離開,臨走時還警告她,“不要得意得太早,有你哭的時候!”


    被打的是她,旁人一來,就這麽輕易的放素梅離開,小閣心裏越發憋屈,眼見她委屈落淚,不知情的丫鬟問她出了何事,小閣也懶得和她們多說,抹了把眼淚匆匆離去。


    待她送飯過去時,盡管已經側著身子,但還是被海豐瞧見了異狀,忙問她的臉怎麽了,“怎麽迴事?夫人罰你了?”


    搖了搖頭,小閣語調哽咽,”夫人哪裏舍得罰我!“她本不想多提,可海豐再三詢問,無奈的她隻好道出實情,海豐聽罷氣得猛錘床鋪,“這個女人真有膽,陷害我在先,挑撥在後,我還沒找她算賬,她竟然敢欺負我鍾意的姑娘!簡直欺人太甚!”


    望著小閣嬌嫩麵頰上的紅痕,海豐心疼的拉她坐下,“很疼罷?抱歉,我當時沒陪在你身邊,否則定然十倍奉還,為你報仇!”


    才被打那會子她的確很生氣,也希望海豐能為她報仇,但這會兒已然消氣,她也就不想再繼續折騰,“算了!冤冤相報何時了,那種女人,你跟她講道理無用,還是莫招惹的好,我以後見了她也會挒遠些。”


    海豐並不認為退一步海闊天空的包容對每一個人都有用,“這事兒不能忍,必須給她些教訓,否則她隻會更猖狂!”


    “你打算如何?”


    明知她心軟,跟她說的話她很可能不忍心而勸阻,海豐幹脆不與她商議,溫笑道:”還沒想好,今晚我會好好琢磨。“


    是非難有論斷,所謂恩怨,放下比銘記來得更輕鬆,“雖說她有錯,可你畢竟也假意招惹過她,全當扯平了罷,她現在的下場也很可憐,你就不要再為難她。”


    他喜歡她的善良,但他無法看著他的女人被欺負而無動於衷,感情上缺乏勇氣的他,在處理其他事時卻是雷厲風行,有仇必報!


    不希望她擔心,他好言安慰著,“放心罷!我有分寸。”


    “嗯,不說這個了,飯菜都快涼了,先用飯罷!”待他喝藥用飯之後,她才又迴到昭華院,瑜真見狀免不了又是一番詢問,小閣不想將事情鬧大,便借口說是不小心碰傷的。


    可這分明像是指頭印,不像是磕碰,奈何她不肯說實話,瑜真也無從得知,最終瑜真沒再勉強她,但還是派人去私下打聽,一探究竟。


    當夜,素梅輾轉難眠,這兩日裏受盡冷眼,她又能怪得了誰?四夫人不再讓她伺候,說是體諒她的處境,可她總覺得主子也是嫌棄她的,落到這般田地並非她所願,她不過是個下人,根本無從選擇,然而誰又會體諒她呢?所有的苦果隻能由她自己來受!


    清譽沒了,願望也落空,到頭來她什麽也沒得到,白白算計一場啊!縱有無限感慨,到底意難平!


    正對著窗外高懸的明月自怨自艾時,恍惚間,素梅似乎瞧見一抹黑影閃現,還以為是眼花,正想關窗,忽有一人閃於窗前,笑得詭異,阻住她關窗的手,順勢翻進來,嚇得素梅心驚膽顫,厲聲質問,


    “你是何人,膽敢夜闖我房間?”


    “裝什麽清高?”蒙著麵的黑衣人笑聲猥瑣,“你不是寂寞難耐喜歡請人喝酒麽?我來陪你啊!放心,我可不是無情人,定然會對你負責的!”


    色眯眯的打量著她,那人搓著手慢慢靠近,似是很久沒碰過女人一般,素梅見狀嚇得連連後退,壯著膽子出言威脅,“富察府門禁森嚴,隨時都有人巡邏,豈容賊人放肆!別再過來,否則我叫人了!”


    豈料那人渾然不怕,繼續朝她的方向走去,“還是省點兒力氣,等會兒慢慢叫,床給我聽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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