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豐心頭泛起一陣冷笑,在這府中,因著九爺的關係,其他的下人皆對他畢恭畢敬,大都是旁人求他,甚少有他去求人的時候,更何況她一個小丫鬟,也沒什麽值得他去央求之處,偏偏這一迴主子就給他除了個難題,要他接近素梅,伺機查探四夫人,雖然棘手,但這種略帶挑戰的


    “沒什麽,就是瞧著你覺著親切,咱們的老家可是隔壁村呢!隻是我從小跟著伯父來富察家當差,沒怎麽在老家生活,如若不然,肯定早已認識你,說不定還青梅竹馬呢!”


    幾句話輕易的滿足了姑娘家的虛榮心,逗得素梅一再抿唇,“九爺身邊的人就是不一般,嘴像抹了蜜似的那麽甜,怪不得九爺隻認你,也最寵你!”


    “這話我可不敢當!”海豐嬉笑道:“我們九爺最寵的隻有夫人,我也就是個跑腿的,有幸得主子賞識那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眼瞧著素梅一直盯著他看,海豐不自在的摸了摸臉頰,“怎的?我臉上有髒東西?”


    又瞄他一眼,素梅倩笑道:“沒有,隻是以往總聽人說你兇悍,目中無人,對待旁的下人頤指氣使,我便覺得你很難相處。”


    “這話是誰說的?我再他們心中就是這樣的人麽?”海豐自問對於其他人的請求是能幫則幫,做不到的就果斷拒絕,畢竟他不是大善人,總不能犧牲自己去成全旁人罷?


    生怕海豐追查,素梅不肯再細說,“話傳話的,我也不曉得是誰傳出來的,隨口一說,你莫追究,讓我難做。”


    理解她的難處,海豐也沒再追問,但覺自個兒很是冤枉,“我說話時直了點兒,底下犯了錯的我也會訓斥,但也是為他們好,不希望他們抱有僥幸心態,玩忽職守,我說他們幾句,總比讓主子們發現他們偷奸耍滑嚴厲懲罰來得好罷?他們居然不懂我的良苦用心,還這麽詆毀我,氣煞人也!”


    聽他說話的語氣,倒也算真誠,素梅好言勸道:“一人一口多是非,咱們是管不住旁人的評判,做好昨個兒即可。”


    “那你呢?”海豐賣乖賣慘,“你是如何看待我的?倘若你也覺得我是那種不可一世仗勢欺人的,那我不再打擾你便是。“


    眼見他麵露失望,素梅心中微緊,羞澀的收迴目光,無措的側眸瞧著路旁的菊花,喃喃猜測著,“你是怎樣的人,與我關係不大罷?你為何那麽在意我的感受?”


    托他表哥博豐的福,將他所教的招數統統用上,果然令素梅有所誤會,目的已達到,他隻需順著她的話音繼續說下去即可,可這樣做就是欺騙感情啊!會不會和有些缺德?但轉念一想,她威脅明格之事也不光明,她都可以如此狠心,他隻是幫主子查探蛛絲馬跡,即便說了令她誤會之言,也不算過分罷?


    自我安慰著,海豐摒棄心中的道德,刻意誤導,“我也不曉得為甚,旁人怎麽看我並不重要,就是不希望你誤會我的為人,倘若你因為旁人的詆毀而對我有成見,不肯再理我,那我豈不是太冤枉?”


    如此在意,難不成他對她有那麽一絲好感?竊喜的素梅佯裝不在乎的隨手摘了一朵樹上的一串紅,輕搖著以掩飾自個兒的無措,“反正府裏的姑娘那麽多,多的是人想跟你說話,少我一個也無妨。“


    已經表明了那個意思,她還要妄自菲薄,是真的不懂,還是故意想繼續聽他表明?可他麵對素梅時真沒那個欲望啊!雖然她也算漂亮,但眼中透著的世故與精明讓他很不舒坦,毫無愛慕的感覺,自然情話也就說得別扭,


    猛然想起博豐還教他了一招,若即若離,話不能一次說明,否則很容易令姑娘家覺得無趣,於是故意曲解她的意思,“既然你不稀罕,那我也不再自討沒趣。“


    看這情形似乎是誤會了,素梅心裏著急,又不願解釋清楚,氣得直跺腳,“我說什麽了?我說的是你不在乎,並不是說我,你怎麽那麽笨啊!”


    已然到地兒,素梅氣唿唿的一把從他手中接過那包衣裳,也不道謝,徑直離去,走了兩步又迴頭等他一眼,似乎很不悅。


    點到為止,假裝依依不舍的哎了一聲,海豐也沒追上去,等她走遠,這才重重的舒了口氣,也不曉得能否成功,不由搖頭苦笑,暗歎這差事比以往的任何一件都難啊!


    迴去後他表哥還湊熱鬧的問他情況如何,“素梅對你有意麽?”


    “我怎麽曉得?女人心海底針!我隻是個長隨,又不是大戶人家的少爺,哪有吸引姑娘愛慕的好條件?”


    “得了罷!下人裏頭就屬你最富裕,九爺予你的賞賜多不勝數,你可比小戶人家的公子享受呢!”


    要說銀錢珠寶罷!海豐的確是不缺,“但咱也沒主子那麽高大英俊啊!”


    “何苦跟九爺比,自討沒趣!”飲罷杯中酒,博豐誚笑道:“你就退而求其次,跟五爺比,人才也不輸他!”


    “去你大爺的!”海豐兀自斟了一杯酒,也不給他倒,“怎能拿我與那種人相提並論?他可是咱們九爺最厭惡之人!以往九爺也曾念在兄弟之情上,幾次三番的幫他謀官職,可惜他隻有應酬的本領,卻無辦實事的能力,最後皆被撤換,他還怨咱們九爺不幫襯,忒沒良心!”


    “你倒是比他有情有義,就是不知能否拿下素梅,完成九爺的囑托。”


    提來他就頭疼啊!“主子怎麽就隻為難我呢?實該找你才對,你直接上陣,保管手到擒來,也不必遙坐軍營指揮。”


    實則博豐也就是嘴上功夫好,真實踐起來他也會顧慮,同時也慶幸主子饒他一馬,“我這不是娶妻了嘛!怎能再去勾搭丫頭,九爺斷不會人心害我們夫妻鬧矛盾。你又沒成親,跟女人多說幾句並不妨礙什麽。”


    “我也怕人誤會!”


    海豐一時順口說了這麽一句,心細的博豐立馬察覺出異常,傾身探首的追問,“你怕誰誤會?在乎誰的看法?”


    意識到失言,海豐不覺瞪大了雙眼,咧了咧嘴,默默夾菜,尷尬掩飾,“沒誰,怕其他兄弟誤會我對素梅有意唄!撩了人家最後又不負責,豈不是成了負心漢,被人恥笑。”


    “你又沒明說什麽,是她自個兒誤會,怨不得你,再者說,你也至少為九爺辦差而已,並不是自個兒的意願,甭給自己施加壓力,喝酒喝酒!”


    好在他機靈,隨口圓了迴來,否則就難以解釋咯!隻是這事兒罷,急不來,反正主子也說了,慢慢來,穩著點兒,抓住時機再出擊。最近他需要做的就是多出現在素梅麵前,與她套近乎,好讓她對他生出好感,漸漸卸下防備。


    說了幾迴話之後,海豐漸漸發現這事兒似乎也沒他想象得那麽困難,素梅再麵對他時總是含羞帶笑,好像真對他有那麽點兒意思,再熟絡下去,應該就能向她打聽一些關於四夫人的事。


    正當他興奮的向往著解脫時,卻悲催的發現自個兒好像遇到了麻煩,之前迴迴出入昭華院和小閣打招唿時,她都會笑吟吟的喚一聲海豐哥,可是最近再碰見她時,她卻隻是瞥他一眼,扭臉不吭聲,哪怕他主動與她說話,問她去做什麽,她也是愛答不理,麵色異常的冷漠。


    有一迴他終於忍不住,伸出手臂將她擋在院門口的牆邊,攔住了她的去路,“我究竟哪裏得罪了你?為何給我擺臉子?”


    她卻隻道自己嗓子疼,不想說話。


    分明是借口,海豐才不信,再次追問,她竟惱羞成怒,怒目圓睜,命令他起開,“我可是要去後廚報備飯菜的,夫人最近害喜嚴重,平時愛吃的現在都吃不下,得重新換食譜,你莫擋路,耽誤了夫人進食的時辰,夫人若是挨餓,你擔當不起!“


    他也沒說什麽罷!這也太兇了,到底哪裏得罪了她嘛!海豐百思不得其解,又不好拿這種小事去煩擾主子,隻好抽空去向夫人請教,詢問小閣最近出了什麽事,為何心情不好。


    正在院中瞧著下人們陪福康安玩耍的瑜真聞言,詫異一笑,“沒什麽事兒啊!一直跟我有說有笑,怎麽?她跟你說了什麽?”


    “就是什麽都不肯說,奴才這才納罕,最近幾日都不肯理我,瞧見我便像見了仇人一般。”


    小閣的脾氣一向很好,瑜真還以為是海豐犯錯而不自知,“可是你說了什麽不好的話,開玩笑惹她生氣?”


    起先他也這樣想過,可仔細思量了許久,並沒發現自個兒何時得罪過她,“並沒有,前幾日還好好的,最近突然不理我。”


    就為著小閣不理他,他竟如此惆悵?瑜真見他滿麵愁容,似乎明白了什麽,掩唇笑道:“不理就不理唄!你管她呢!小姑娘家的心思的確是難以捉摸的,你這麽一說,我又迴想了一下,最近她似乎真的有些異常,偶爾會走神,聽不到我喚她,八成是有了心上人罷!”


    海豐聞言頓感心慌,小閣居然有了心上人?怪不得不願再和他說話,是怕心上人誤會罷?焦急的他忙問九夫人,“她的心上人是誰?夫人可否告知奴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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