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這話已經很委婉,但千山還是想得到,若是晴柔嫁與其他的王爺世子,傅叔叔必然放心將女兒交出去,實則是怕晴柔嫁過去跟著他會吃苦,這才打算讓他入贅。


    “連家就我這一根獨苗,若然入贅,孩子將來就得姓富察氏罷?”


    “這是自然,”薩喇善合扇朗笑,“姓富察可是難得的榮耀,多少人想都想不來,你還不願意?”


    他畢竟是連家子孫,也有自己的考量,“我二叔也沒有兒子,那我們連家豈不是無後了?”


    眼瞧著他麵帶猶豫,傅恆那閑搭在扶手上的拳頭緊捏著,心下十分不悅,“晴柔為你,已與五阿哥悔婚,還不顧眾人的流言蜚語,堅持要下嫁與你,你居然為入贅一事而退縮?若是不願,我絕不強求!多的是人等著娶我女兒!”


    傅恆態度強硬,沒得商量,曆經千辛的婚事若是因為這個而不歡而散,實在可惜!薩喇善立即起身打圓場,


    “千山不是不願,隻是覺得這樣對不起先祖罷?實乃孝心可嘉的好孩子!”說著還給他使眼色,會意的千山當即改口,


    “義父所言極是,我隻是擔心日後到了九泉之下,父親怪罪,但晴柔為我付出那麽多,我能為她做的卻是少之又少,入贅一事,自當遵從,隻要能與她白頭偕老,我心足矣。”


    這態度還差不多,他今日若是說出半個不字,傅恆絕不會再讓晴柔嫁給他!


    此事既無異議,其他的事也就好商量,婚期定於十月,晴柔還嫌太久,“還有一個多月啊!可怎麽熬啊!”


    雀兒在旁取笑,”姑娘就這麽恨嫁啊!迫不及待的想和連少爺在一起,同床共枕?“


    “淨瞎說!”捂了捂臉,晴柔歪坐在妝台前,幻想著自己穿上嫁衣的模樣,不禁甜蜜傻笑起來,“我隻是害怕夜長夢多,再出什麽變故嘛!”


    “已然定親,還怕什麽?”


    “終究是沒成親,一切皆有變故,”她是真的怕了,“畢竟祖母一直不同意我們的婚事,這次卻答應的那麽幹脆,我真怕有陰謀啊!”


    放下手中在納的鞋底,雀兒行至她跟前猜測道:“依奴婢看啊!太夫人必是被姑娘您的堅持給打動了,又或者覺得您意誌堅定,不會改變主意,也就不想再繼續折騰,幹脆也就放棄阻撓了唄!管她是為什麽,隻要她當眾發了話,就不好再變卦,這婚事事穩穩當當的,您就放寬心罷!“


    正說著,千山來此,喚她出去遊玩,晴柔喜不自禁,“今日怎的這麽有興致?”


    “我已離開軍營數日,是時候迴去了,打算明日啟程,是以今兒個打算帶你出去玩兒一趟。”


    “原來要走啊!”聞言,晴柔頓感不悅,“可是十月時我們就要成親了,你就不能等成親之後再去軍營麽?”


    “現今才八月底,咱們十月底成親,也就還有兩個月,我如一直閑遊,你阿瑪定會覺得我沒誌向,再者說,軍營中九月開始招收新兵,我趕著再去訓練一個月,也算老兵了,不必再集訓,若等十月再去,錯過了晉升考核之期,豈不又得再多訓練幾個月?”


    的確是這個理兒,晴柔無可反駁,隻得點頭答應,“好罷!你去罷!在軍營好好表現,為我阿瑪爭光。”


    細細品味她的語氣,千山隻覺她麵上的笑容太假,心事重重,“好罷?這個詞聽來似乎有些憋屈,不是心甘情願啊!”


    勉強給個笑容已經很給他麵子了,“那我舍不得你離開啊!當然不開心,但又不能不答應,不然就是胡攪蠻纏了,萬一你覺得我不夠善解人意呢?”


    以往都是他單方麵的對她好,如今她也會為他考慮,令他很是動容,情不自禁的抬指,輕撫她柔美的麵頰,“這麽在乎我的感受?”


    這還用問?“很稀奇麽?”


    千山笑了笑,是發自肺腑的喜悅,”我愛的人也愛我,是何其有幸!“這一刻,他的內心忽然升起一股莫名的衝動,伸手將她攬入懷中,緊緊的抱著,


    “晴柔,我真希望今日就是我們成親的日子。”


    “啊?”晴柔尚未反應過來,他就鬆開了她,尷尬的笑笑,隻因他發覺,再這麽抱下去,苦的可是自己!


    她也沒多問,交代他出去等會兒,“我還沒上妝呢!等我一刻鍾,很快就好。”


    “好,不急,你慢慢來。”其實他心裏很清楚,所謂的一刻鍾,怎麽也得半個時辰,若然讓他等旁人,他肯定是沒那個耐心,但若等晴柔,他可是心甘情願的。


    好容易等她裝扮好,兩人相約著一同出府時又遇見了從宮中歸來的福隆安,福隆安笑嘻嘻上前喚了聲姐姐,晴柔淡淡應了聲,不希望被他打擾。


    瞧他們似乎要出門,福隆安好奇詢問,晴柔不願說實話,可惜千山老實的道出實情,說是要去遊玩。


    折扇擊掌,福隆安甚有興致,“哎?遊玩好啊!正好我有空,不如一起啊?”


    果真是怕什麽來什麽,晴柔不悅咬唇,眼皮都快翻到天上去了!但他都開口了,她也不好拒絕,隻得由著他跟隨。


    往府門口走時,晴柔拽著千山的衣袖快步往前,皺眉小聲數落著,“你怎麽就說實話了呢?不會扯個謊?”


    千山無辜聳肩,“我沒想到他會同行啊!畢竟他看我不順眼,平時見我都愛答不理的,今兒個到底是怎麽了?”


    “誰曉得他又打什麽壞主意!”晴柔正琢磨著,肩膀忽被人一勾,“說什麽悄悄話呢?讓我也聽聽唄!”


    即使說人壞話,晴柔也並不心虛,毫不膽怯的直視於他,“甜言蜜語,孩童不宜!”


    姐姐的話他向來不服氣,“你也就大我兩歲而已,我怎麽就成了孩童?阿瑪說等過了年就要給我定親呢!”


    “哦?”晴柔驚詫笑問,“那阿瑪可有跟你說,要把哪家姑娘許給你?“


    “就是那個……”話說一半,他戛然而止,嘿嘿壞笑,“想知道啊?我偏不告訴你!”


    嗤了句討厭,晴柔別過臉去哼道:“我才不稀罕,你愛娶誰都跟我無關。”


    瞥了連千山一眼,福隆安神情不屑,而後又與他姐姐說笑,“你又不出府,招入贅的夫婿而已,日後還得與弟妹相處,難道你真不想知道那個人是誰,好不好相與?”


    入贅一事,總會成為旁人的笑柄,千山心裏頭雖不好受,但為了晴柔,他願意忍耐,也就充耳不聞。晴柔並未察覺到他神情變化下的心思,隻迴懟福隆安,


    “我若說想知道,你肯定會說,求我我就告訴你!偏不入你的套,讓你沒地兒嘚瑟!”


    被識破的福隆安頓感無趣,好心提醒道:“聰明的女人並不討男人喜歡。姐姐你得學會裝傻,別總是占上風,這樣會令男人很美麵子,不喜歡與你相處!”


    小屁孩!說得好似自己多懂似的,晴柔趁機找借口發飆,“誰求你與我相處了?你走,別與我同行!”


    挑眉哼笑,福隆安的臉皮頗厚,斷不會與她一般見識,更不可能被她幾句話氣到,依舊嬉皮笑臉,“我偏去!你能奈我何?”


    沒有羞恥心的人,她的確不能怎樣,氣唿唿的跟上連千山,再不理他。


    上了馬車,不管他說什麽,晴柔都不理會,福隆安自覺沒趣,也不想找連千山說話,千山也不願討好他,一路無話,約摸半個時辰後,眾人到達西郊,一下馬車,晴柔就拉著千山的胳膊快步往前走,一心想甩掉他,奈何福隆安跟得緊,每次迴頭他都在身後,十分討厭!


    又一次迴頭時,但見一位老婆婆跌坐在地,筐子裏的雞蛋摔爛了大半,流於地麵,老婆婆見狀嚎啕大哭,說這雞蛋是要拿去賣的,如今都摔碎了!


    千山與晴柔對視一眼,打算拐迴去瞧瞧究竟是怎麽迴事,卻被晴柔拉住,”先別過去,他不是喜歡神氣嘛!咱們就看笑話!”


    無謂聳肩,他是沒意見,反正又不是他的弟弟,很快路邊就聚滿了人,皆在圍觀,指指點點,但沒一個出麵,唯有一雙繡著珍珠的繡花鞋邁出了步子,上前相扶,


    “老婆婆,您起來說話!”將老人扶起之後,姑娘向她詢問因由,老婆婆一手抹著眼淚一手指著眼前的少年,說是被他撞倒。


    “嘁!”福隆安隻覺可笑,“明明是你自個兒走路不看道兒,怎能怨怪到我頭上?”


    被人攙扶著的老婆婆一直捂著胳膊,似乎疼痛難忍,委屈哭訴,“我走得那麽慢,你走得那麽快,撞到我還那麽兇,你這個小夥子怎麽這麽不講理?“


    “就是嘛!瞧他穿得這麽富貴,多半是個富家子弟!”


    “紈絝子弟多敗類啊!”


    眾人的批判令福隆安惱羞成怒,揚聲為自己辯解,“沒看到實況就甭瞎猜,是她自個兒迴頭跟路邊之人說話,別過臉去不看路,突然撞到我身上,籃子才會摔落,怎的反倒成了我的錯?”


    圍觀的大都是看熱鬧,沒幾個瞧見實情,但都習慣於同情弱者,那姑娘也認為是他的錯,“老人家眼神不好,自然沒有年輕人那麽利索,你一個男子漢,居然跟老婆婆一般見識,斤斤計較,真好意思?“


    一番強詞奪理惹怒了福隆安,“嘿!她好意思誣陷我,我怎麽就不好意思為自己證明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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