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惑之時,再看這捕快,隻覺他笑容虛偽,心有防備的福靈安轉身收拾東西時,下意識摸到從陳工頭那兒搶來的匕首,低頭便見地麵的影子顯示著身後人正在拔刀,迅速閃躲開來,捕快一刀空,砍到桌案,


    被發現的捕快毫不掩飾,又去追他,福靈安雖有察覺,怎奈匕首太短,抵不過大刀,眼看著這一刀朝著他頸間劃來,退至牆角的他躲無可躲!


    就在他以為自己這次死定了的時候,忽聞“咣當”一聲,捕快的刀居然掉落在地!訝然的福靈安側眸便見門口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博豐!富察府的護衛!


    “博叔叔!”他怎會來此?疑惑間,又見門口陸續出現幾個人,皆是熟人,時隔半月,吃盡了苦頭,再見他們,福靈安再也忍不住,鼻頭一酸,


    終於找到兒子的傅恆立即衝上去,欣喜喚著,“瑾林!”


    “阿瑪!”委屈的福靈安渾忘了那些矛盾,撲進他懷中,含淚忍悲,仿佛落葉飄零,終於歸了根,懸著的心總算穩了下來,


    捕快刺殺,被逮個正著,審問之下,隻得供出縣太爺的如意算盤,


    聽聞這一切,傅恆實在無法想象,一個小小縣令,居然猖狂到這個地步,“為了一己私欲,居然明知故犯,謀害人命,企圖撇開自己的罪行!簡直枉為父母官!”


    毫無人性的礦場,拐賣孩童,虐待工人,縣令包庇,連海望都視若無睹,隱瞞此事,他們才越發猖狂!傅恆因為兒子走失,陰差陽錯得知這一切,必得如實上報,整頓礦場,嚴懲惡人,還工人們一個公道!


    不過現下最重要的還是帶福靈安迴家,福靈安要求帶上他的朋友,“千山是為救我才受傷,我不能丟下他不管,且他傷勢較重,至今昏迷,我想帶他迴府醫治,求阿瑪應準。”


    看樣子兩人情誼深厚,理該救治,傅恆隨即應允,命人抬他入馬車,帶迴富察府。


    迴府之後,傅恆還要入宮向皇上稟報礦場與官員勾結,殘害工人一事,瑜真則留下來安撫福靈安。


    大夫來為連千山把脈診治,福靈安便把最近發生的一切悉數告知於嫡母。


    “好孩子,你受委屈了!”聽罷他的遭遇,瑜真心疼不已,慶幸曆盡艱辛之後,總算將他及時救迴,再晚一步,隻怕便會天人永隔,


    “不委屈,都是我自找的。”福靈安認為自己是活該,“是我自己任性要離家出走,被人欺負怪不得別人。”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執念,當你聽聞真相時接受不了,一心想逃離此處,找一個沒人認識你的地方,重新開始,這種心情可以理解。”


    闖了這麽大的禍,讓眾人費勁心思來尋找,他還以為又會挨訓呢!未料竟是笑臉相對,實在令他大惑不解,“額娘不會怪我麽?”


    實則瑜真在他失蹤之後,也曾怨怪他太過任性,但設身處地的想一想,若是同樣的遭遇發生在自己身上,她肯定也難以接受,這樣想著也就釋然了,“你是我的孩子,娘擔心你都來不及,又怎會怪你?”


    “可是我……”一提起這個,他心裏就很難受,也曾想過自欺欺人,可終究過不了自己心裏那一關,“明明我什麽也不是。”


    沒講什麽大道理,瑜真隻是反問他,“我養育你十四年,難道沒有資格讓你喚一聲娘麽?”


    “有!”養育之恩大過天,他的確該喚一聲娘親,這一點毋庸置疑。


    “同樣的道理,即便他不是你的親生父親,你也該喚他一聲阿瑪對不對?”


    “可我不是富察家族的子嗣,我根本沒有家族血脈。”這一點,令他很自卑,失去了原本該有的意氣風發和自信快樂,終日沉浸在痛苦之中,尋不到救贖。


    “難道就因為這個,你就不贍養自己的養父養母,棄我們於不顧,離家出走?”瑜真心知,好言勸說無用,她必須用責任來給他壓力和束縛,好讓他明白,他不該輕易拋下一切,


    “你需要盡的是孝道,無論親生的,還是養子,隻要喚我們一聲阿瑪、額娘,便是我們的孩子,一輩子都是。沒有血緣,總有親情啊,這是你永遠都無法抹殺的關聯!”


    隻此一句,深深的震撼了福靈安,她的確沒有生育他,卻給了他無盡的關愛和嗬護,他現今所擁有的一切,都是她給的,若然阿瑪生氣不管他,今日便該是他的祭日,千山也救不迴來了!


    他們都不計前嫌,一如既往的疼愛他,他再去計較,似乎太小家子氣,也會寒了他們的心,擁有的,便該珍惜。逃離過,他才知道,自己其實根本離不開這個家,無法獨自生存。


    離開的這段日子,他還會不由自主的想念他的教書先生,還有明瑞和奎林這些人,畢竟是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已有感情,怎能說放下就放下?如今死裏逃生,重新迴到這兒,又聽聞額娘的教誨,徹底放下執念,再不亂來!


    那邊已然診治完畢,福靈安詢問大夫,連千山的傷勢如何。大夫隻道沒什麽大礙,“敷了藥,重新包紮,等他醒來之後,切記不要劇烈走動,盡量躺在床上休息,以免扯裂傷口,不利於傷勢複原。”


    “可他昏迷一整天了,何時才能醒來?”


    “不出意外,大約半夜或是明兒個就能醒來。”


    “那就好,有勞大夫了。”正客套著,門外一陣唿喚聲傳來,“大哥!大哥!”


    是晴柔的聲音,福靈安才迴府時,她並不在家,陪著福隆安一道入宮去看望姨母舒妃的小兒子。


    偏巧皇上亦在此,傅恆去求見時,順道告訴女兒,她大哥已然找迴一事,欣喜若狂的晴柔立馬反悔,也不肯住在宮中,定要迴家見大哥。


    瑢真以為他們兄妹情深,便也沒攔阻,由她迴去了。福隆安還想在宮中跟五阿哥一起待著,便沒迴家,宿於宮中。


    滿心期待的晴柔下了馬車便一路小跑至她大哥院中,未進門已著急忙慌的唿喚著,屋內的瑜真與白茶笑道:“就知道這丫頭坐不住,定然會迴來。”


    “是呢!”說話間,便見她氣喘籲籲的進了門,福靈安見她如此緊張,說不感動是假的,但她突然撲進自己懷中,擱在以往沒什麽關係,偶爾也有抱過,如今曉得了她的心思,他便再也做不到像從前那般毫無芥蒂的說笑打鬧,尤其是額娘也在場,福靈安頓感不自在,立即扶她起身,退後一步,


    疏遠的如此明顯,晴柔既擔心又委屈,忍不住落淚連連,福靈安手足無措的勸慰道:“我這不是迴來了,看到我不應該高興麽,怎的還哭?”


    “人家這是喜極而泣嘛!”情緒激動的晴柔擔驚受怕了這麽久,今天終於得見大哥,怎能不感慨,“我好怕,害怕自己再也見不到你了!你怎麽可以這麽狠心,拋下我和額娘、阿瑪,說走就走呢!”


    越說越難受的晴柔哭得更厲害,白茶過去為她擦眼淚,“姑娘莫哭,大公子已然迴家,這是好事兒,不能哭,哭了不吉利吆!”


    抹去淚水,晴柔強忍著,但抽泣依舊,瑜真理解女兒的心思,料想她肯定有很多話想跟福靈安說,幹脆不再坐這兒礙事,借口離去,“你禾姨娘找我一起看料子呢!額娘先走了,你在這兒陪陪你大哥。”


    感念於母親的體諒,晴柔破涕為笑,歡喜福身,“恭送額娘。”


    待其他人離去,晴柔這才追問福靈安,“大哥,你這段日子都去了哪裏?知不知道我好擔心!”


    正說著,忽然發現床上躺著一個人,嚇她一跳,“這……這誰啊?怎的在你房中?”


    “千山是我的摯友,過命的交情。”示意妹妹坐下,福靈安又將最近發生之事與她複述一遍,聽得她緊張不已,跟隨他的遭遇,七上八下,聽到後來,晴柔直拍著匈脯,


    “好險啊!你居然遇到那麽多糟心的事,都是這個什麽,連什麽,連千山?都是他惹的禍,若不是他偷你的包袱,你也不會那麽倒黴罷?他才是罪魁禍首,你為何還要救他?”


    “如果不是因為包袱丟掉,我大約早就趕路去了清遠鎮,再也不會迴來了。”


    那倒也是哦!一想到這種可能,晴柔忽然覺得自己應該感謝連千山,陰差陽錯的留住了她大哥。


    怕她對他印象不好,福靈安又道:“再者說,他隻是一時糊塗,後來也時常救我,痛改前非,再不毛手毛腳,比起那些拐賣孩童,虐待工人之人,他算是善良的了!這次若不是他舍命相救,恐怕受重傷躺床上的該是我了!”


    總之在晴柔看來,大哥說什麽都是對的,他說連千山是好人,那肯定就是好的,他把他當恩人,她就不再說他壞話,也會感謝他救了她大哥。


    不過這人還沒醒,也就先不提了,如今大哥已然迴來,晴柔心頭那個結仍未解開,忍不住低眸,怯怯問了句,


    “已經過去這麽久,大哥你到底是怎麽想的嘛!能不能告訴我,你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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