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聽哭聲的保寧衝了進來,瞧見芳落這模樣,眼眶一紅,心碎痛唿,“芳落!芳落你醒醒,孩子出生了,你快看看我們的孩子!”


    兩位大夫,一位給孩子檢查,一位過來給夫人診脈,瑜真雖然心慌,到底還有一絲理智,勸保寧冷靜些,“侯爺先讓讓,方便大夫查看,芳落不會出事,必然是暈了過去!”


    “哦!好!”抹了把眼角的淚,保寧先立在一旁,大夫把脈過後,及時為她紮針,在指尖紮了五針,芳落的眉頭終於皺起,手指也動了動!


    “醒了麽?沒事了罷?”保寧破涕為笑,過了好一會兒,大夫才道:“尊夫人無妨,隻是疲勞暈厥,不出半個時辰應該能醒來。”


    保寧這才鬆了口氣,抱了抱孩子,看著兒子,頗為欣慰,嬤嬤順道接手,帶著孩子先出去。想起芳落所受之苦,保寧立即命人查探,究竟哪裏出了問題。


    最後查到她的安胎藥中竟多了枳殼和川芎,這兩味皆有活血化瘀的療效,大夫不可能給孕者開這樣的方子,必是有心人加害!


    這邊廂,芳落沉睡許久,才悠悠醒來,一看自己小腹平平,屋裏也沒有孩子的蹤影,心頓涼,“我的孩子!孩子是不是沒保住?”


    守在一旁的瑜真忙扶她躺好,“孩子在呢!是個兒子,眉眼可像保寧了!”


    “是男孩就好,”芳落生怕保寧會失望,“這些天,我一直在想,這孩子到底是男是女,如今終於可以安心了。”


    原來女人都有這個通病,怕生了女兒夫家不喜歡,但凡有一點良知的男人,都不會因為這個而冷落自己的妻子,大不了往後再要一個便是,是以第一胎的男女其實並不重要,


    “你呀!想太多了,侯爺可不是那種人,他隻盼著你平安,並不在乎男女,隻不過你驚胎一事太過蹊蹺,他去處理此事,勢必要給你一個交代。”


    一個時辰之後才查出,動手腳之人居然是憐兒!


    原來她一直對芳落進門一事懷恨在心,但從未表現出來,相反的,還對芳落特別關懷,照顧得十分周全,芳落看她性子溫善,便將其留在身邊,這幾年都沒出什麽事兒,有孕的這幾個月,也一直好好的,直到這個月,憐兒才開始在藥裏多加了兩味。


    質問時她竟道:“打的太早無用,隻把孩子弄死,大人還活著,太便宜了你!我就等著八個月再下手,才可能讓你一屍兩命,難產而亡!”


    芳落得知此事,怎麽也想不通透,“我自入府,待你不薄,你主子去世那是意外,也不是我的錯,為何她要把罪都怪到我頭上?”


    憐兒卻認定了她是罪魁禍首,斜向她的眼神滿是憎恨,“若不是因為侯爺對你有意,我家夫人又何必冒險?白白葬送了性命?”


    “你把自己說得太高尚了罷!”保寧冷哼道:“你到底是替自己的主子抱不平,還是因為我不肯納你為妾,而心生嫉恨,怨怪芳落?說到底還是自己的心魔在作怪!”


    婉昀去世之時,曾將憐兒托付於他,他不忍婉昀死不瞑目,便隨口應承下來,過後並未放在心上。


    直至將芳落娶進門之後,有一日,憐兒突然提起主子的遺願,保寧隻道他對她並無男女之情,問她有何打算,她若想要自由,保寧可將她的賣身契還給她,送她出府。


    憐兒跪著哭求,求他不要將她趕走,她願意留在侯府,繼續伺候繼夫人。


    保寧看她情真意切,也不忍心做得太絕,遂答應讓她留下。哪料她蟄伏三四年,居然蛇蠍心腸,暗中加害芳落!


    “芳落與我成親幾年都不曾有孕,隻怕也是你動的手腳罷?”


    如今芳落再迴想起來,的確覺得有蹊蹺,“她在我身邊伺候時,我一直不曾懷上,後來那三個月她迴老家奔喪,我才懷了身孕!”


    事到如今,憐兒也沒什麽可說的,“你們說什麽便是什麽罷!本以為這次萬無一失,哪料你竟然沒事!老天真是瞎了眼,為何不收了你這個狐狸精!”


    “意圖謀害主子,還敢口出狂言?”保寧行至她身畔,甩手便是一耳光,“來人!拖下去,綁起來扔河裏!”


    “侯爺不要!”縱然這丫頭狠心,才生了孩子的芳落也不願要人命,保寧當即擺手,“如此歹毒的女人,你不必為她求情,她也不會感激你!意圖謀害本侯的妻兒,必死無疑!”


    曆經沙場的保寧沒有婦人之仁,該狠心時絕不留情,如今他已二十六七,才有這第一個孩子,自然珍視,豈容他人陷害!


    憐兒不懼反笑,“生下來又如何?能不能養大還不一定呢!你造了那麽多的孽,害了我家夫人,你的孩子也不會好,他會遭報應的!”


    這詛咒聽得人心惶惶,“你恨我也就罷了!為何要連帶孩子,孩子是無辜的!”


    “她已經瘋了,根本講不通道理!”瑜真也聽不下去,勸芳落莫理她,保寧立即讓人將她的嘴堵上,再拖出去處置!


    屋子裏終於安靜下來,瑜真勸她想開些,“有些人的仇恨總是無端而生,我們根本無法理解。你還在坐月子,受不得氣,養好身子最重要,犯不著為不相幹的人置氣。”


    疲憊的點了點頭,芳落隱隱生憂,緊抓住保寧的手腕,擔心不已,“侯爺,我們的孩子不會有事罷?”


    輕拍著她後背,保寧安慰道:“不會,你且放心,我們沒做過虧心事,不怕報應,她的話怎可能成真?”


    芳落的兒子取名為富察·少淵,好在母子倆有驚無險,瑜真也放下心來,不由感歎著晴柔生得早了,實該再生個女兒,將來好與芳落做親家。


    保寧笑道:“那好說,我們再生個女兒,許給二小公子也是一樣的。”


    兩家人說說笑笑,其樂融融。


    半年之後的秋闈,梁瑤峰憑借自己的努力與悟性,中得舉人,且是頭名解元!梁蕊曉得這功名是他最大的心願,也替他開懷,梁瑤峰隻盼著來年春闈時,再中得進士,才算是真正的功成名就!


    今年算是喜事連連,可就在快過年時,京中突然有人感染天花,孩童抑或大人都未能幸免,鬧得京城人心惶惶,不敢隨意出門。


    而富察府中亦有人感染,得病的人皆被送出府去,有幾個小少爺和千金亦有症狀,晴柔便是其中之一,女兒發熱出痘,瑜真心疼不已,隻因她曉得天花之症有多可怖,一旦得病,死者十之有三!


    孩童的身子本就虛弱,得了天花,感染毒血症,更難痊愈,瑜真想在旁照料,大夫不許,說她沒有經驗,怕她也被感染,


    “可這是我女兒啊!我怎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受苦而不管她?”她焦慮的心態傅恆都懂,但她必須理智,


    “大夫會悉心照料晴柔,其他的嬤嬤丫鬟皆是得過天花的幸存者,方便照顧。你若在旁,大夫還要分心顧你,那不是為咱們女兒好,而是給人添麻煩!聽話,你莫進屋,她們會及時向你匯報情形。”


    苦苦勸說她不聽,傅恆又拿福隆安說事兒,“小兒子也需要你的照料。福隆安還未染天花,這是萬幸。得看好他,不讓他亂跑才是。”


    八歲的福靈安已然懂事,自告奮勇要去陪著妹妹,隻因他已被大夫種過痘,不會再得這種病,


    康熙爺時期,曾推行過種痘之法,將得病之人的痘痂研成粉末,吹於種痘者鼻內,使其感染輕微的天花,再由人悉心照料,幾日後痊愈,此後再不會得天花。


    此法有效,但也有一定的危險,種痘上千人,會出意外死兩三人。大部分人還是不敢嚐試,福靈安六歲那年,大夫提出為富察府的孩子們種痘,防禦天花,那幾位夫人都不敢,怕有危險,瑜真相信大夫,為福靈安種了痘,他便成功躲過一劫。


    當時的晴柔太小,還不能種痘,哪料今年竟染上天花。福靈安心疼妹妹一個人躺在病床上孤苦,便伴於她身側陪著她,時刻提醒她不要抓,忍著痛癢。


    她嫌自己的臉出痘難看,他便悄悄的讓人給自己的麵上化出紅痘印,騙她說他也出了痘,


    “你看哥哥也有,但一定會好,所以你別怕,有哥哥在,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福靈安的鼓勵令她異常感動,含淚點頭,忍痛聽從大夫的話。


    然而情況並不樂觀,七夫人的小兒子沒能扛過去,殤於天花。七夫人悲痛欲絕,瑜真感同身受,越發擔憂晴柔,在傅恆懷中哭成了淚人,“怎麽辦?我好怕,我怕失去咱們的女兒!她才五歲啊,那麽可愛懂事,還未長大成人,我不想失去她!”


    “不會的,晴柔福大命大,大夫說了,她今兒個沒發熱,病情有所控製,痘也幾乎全出完了,相信我,她一定能平安渡劫!”


    拍著她的後背好言安慰著,傅恆堅信老天不會如此殘忍,每個父母都認為自己的孩子會得上蒼眷顧,然而事情的結果往往不盡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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