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冒三丈的彤芸徑直跑去問他為何食言,“你說過不會動他,我也跟你說過後果,怎麽就突然變卦?”


    問得薩喇善沒脾氣,甚至有些不耐,“你哥來問,你也來問,怎麽他出事你們都來找我?”


    她也不是憑空冤枉他,“隻有你撂話,說要給他點兒教訓,不是你還能是誰?”


    “我的確有過這樣的念頭,”薩喇善不可否認,“但我也說了,為了傅九的顏麵,不會給李侍堯難堪,你們怎麽都不記得這句,都不信我?”


    想到他,是人之常情,“因為你看不慣他,跟他有過節,他又威脅你,所以你惱羞成怒,才讓人教訓他!”


    “這是你理所當然的臆想,凡事講求證據!你有什麽證據證明是我找的人?”


    他就是想著沒證據才抵死不承認罷,見不得他囂張的模樣,擰著月眉的彤芸恨斥道:“一定會查的,人在做天在看!”


    “我薩喇善一向敢作敢當,若然真的派人傷他,也沒必要在你麵前否認!”


    她冷眼相待的態度,頃刻傷透了他的心,“彤芸,記住你今天說的話,真相揭開之後,我要你向我道歉!”


    “等到證據確鑿的時候,你別再指望我相信你的話!衝動行事,不顧後果,你這樣不僅解決不了麻煩,還會害了你三叔!”


    這樣的指責,薩喇善不服氣,已沒有聽下去的耐心,“我家的事不必你來擔憂,你隻管關心姓李的就好,哪怕他落井下石,在你眼裏也是好人一個!”


    明明是誣陷!“我沒說他是好人,這次的確是他過分,可你也不該找人打他,你這樣鬧騰的後果你想過麽?”


    “我說過不是我!”急紅了雙目的薩喇善忍不住朝她怒吼,“我才不是敢做不敢當的慫貨,你簡直是在侮辱我!”


    爭執無用,必須論一個結果,“我來找你,也不是想指責你,事情已經發生,現今最重要的,是去想應對的法子。”


    “哼!我會怕他?”仰頭負手的薩喇善絲毫未將此事放在心上,“居然敢誣陷我,也不看看自己的斤兩!跟我鬥,他還嫩了些!”


    彤芸最看不慣的,便是他這幅態度,“你總是這樣囂張跋扈,做錯了事也不悔改,讓你想辦法彌補你也不當迴事,這麽猖狂,早晚會遭殃!”


    麵對她的指責,薩喇善心寒之至,望向她的目光盡是失望,“在你眼裏,我永遠都是一無是處吧?李侍堯做什麽都是對的,我做什麽都是錯的!”


    做錯也不承認,隻會轉移話頭,這讓她很無奈,“我隻是就事論事,並沒有偏向誰!”


    “你的態度已經那麽明顯,還想蒙騙我?”再提那個人,薩喇善就該抓狂了,怒指門口,衝她怒吼,“出去,你出去!我的事不需要你來管!”


    好心為他考慮,他竟是這般態度,緊咬下唇的彤芸羞憤交加,隻覺自己多管閑事,懊悔不已,憤恨轉身,再不管他!


    盡管生氣,可她還是放心不下,迴房後思量半晌,最終決定迴一趟娘家,向九哥打聽一番。


    傅恆隻道他上午從李府迴來時,那邊正在審問,抓了一個人,這會子也不曉得情況如何。眼看妹妹擔憂,傅恆便打算等用罷午膳之後,再往李府走一趟,問個清楚。


    心中有事的彤芸連用膳也不得安寧,總是不動筷,呆呆的發愣,瑜真一直為她夾菜,她歉意一笑,“九嫂不必客氣,我自己來就好。”


    “等你自己,隻怕該挨餓了。”瑜真勸她勿憂,“車到山前必有路,此事總有解決之法,你九哥定然會幫你,你放心便是。”


    她卻覺得此事並不簡單,“若是旁的事還好說,偏偏是他們兩人發生衝突,都是自尊心極強之人,我怕李侍堯不會輕易放過薩喇善。”


    傅恆亦有同感,“一個是摯友,一個是妹夫,都得罪不得,我是夾在中間為難!”


    飯畢,傅恆沒耽誤,頂著烈日,匆匆坐轎去往李府,李侍堯隻道那人已招認,的確是受薩喇善指使,傅恆一方麵數落薩喇善做事太衝動,一方麵又勸李侍堯,讓他不要把此事告知皇上,


    “皇上若是問起,你扯個理由便是,萬莫提薩喇善。”


    “為何不能?”李侍堯可不打算輕易放過,“他今兒個敢派人襲擊我,明兒個便敢找人殺我滅口!這種放肆的行為,絕不能姑息!”


    “我會勸他的,不會再任他胡作非為!”


    李侍堯卻不信薩喇善是個聽人勸的,“受傷的不是九爺,您當然說得輕巧!”


    “我若不是向著你,何故一天兩迴的跑來看你?”


    “那還不是為了旁人求情,才不是為我!”李侍堯一臉幽怨的模樣頗像個小媳婦。


    “心塞啊!”捂著胸口的傅恆故作難受,“這話簡直太傷人,你以為我喜歡大晌午的過來?熱得冒汗,出力不討好!”


    “來人,冰鎮西瓜快端到九爺跟前兒,給九爺消消火!”


    丫鬟趕緊將瓜果端來,又被傅恆揮退,“西瓜不頂用,你別氣我就好了!”


    “他自己的罪孽,理該他來受,九爺莫管這些,我自有分寸。”


    “你對他有意見,想整他,這可以理解,但你可有想過,他是彤芸的夫君,一旦他出事,被皇上降罪,彤芸的日子好過麽?”


    一提到彤芸,李侍堯的眸光稍顯不忍,但轉瞬即逝,“我隻是給他一個教訓,又不是趕盡殺絕,他是皇親宗室,皇上頂多訓斥他幾句,影響不了彤芸。”


    這人脾氣擰得狠,傅恆也是無可奈何,幹脆告辭離去。


    彤芸得知李侍堯不肯罷休,焦慮更甚,倘若連九哥都勸不了他,那真是沒有迴旋的餘地了。


    但她又不想就此迴府,畢竟那會子兩人吵了架,迴府後麵對他也是難堪,幹脆先不迴,在這兒陪著她額娘和幾位嫂嫂說說話,直到黃昏時分,她才向眾人告辭,準備坐轎迴府。


    阿俏看主子憂心忡忡,便為她出了個主意,讓她親自去一趟李府,“由您親自去說情,想來李大人不會再為難咱們世子。”


    “我去?”彤芸隻覺不妥,“自我成親之後,我們已經幾年不來往,突然拜訪,會不會不妥?”


    “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料想李大人念在你們往日相識一場,應該會賣您一個麵子。世子要強,定然不肯跟李大人道歉說好話,若他再告到皇上麵前,那可就無法挽迴了,夫人還是盡早做決定。”


    細細思量著阿俏的話,彤芸也覺有理,這似乎是唯一的法子,於是決定冒險一迴,但貿然前去似乎不大好,阿俏說她認得李大人的長隨,她可以先去打探一番,找到那個長隨,讓他去通報一聲,若然方便,她們再進去。


    主子無異議,阿俏便去辦事,最後終於順利得見李侍堯。


    當他聽聞彤芸求見時,靜寂許久的內心波瀾頓生,他還以為彤芸是因為聽聞他受傷才來看望他,但當她關懷寒暄兩句之後,又說起薩喇善時,他才明白,她的目的,不過如此,不是擔憂他,還是為了她的丈夫,


    “你好像……對他很緊張?”


    緊張麽?彤芸也不曉得,她隻知道,她的身份,為薩喇善著想是應該的,“他是我夫君,我當然不希望他有事。”


    “所以你就為了他,枉顧是非黑白,哪怕他派人襲擊我,你也要為他說話?護著他?”


    看著他包紮的額頭,彤芸心生愧疚,但他的悲憤,她無法迴應,“我也說了他,我想他會改過自新的,現在隻希望你大人大量,不再追究此事,不要上報皇上,我跟你保證,這樣的事以後都不會再發生。”


    閉了閉眼,李侍堯心頭發堵,卻又無從抱怨,這是他自己造的孽,當初大好的機會擺在他麵前,他沒有珍惜,拒絕了她的提議,導致後來再難挽迴,眼睜睜的看著她嫁與旁人,如今她為她的丈夫擔憂,他又有什麽理由去阻止呢?


    站在她的立場,她求情無可厚非,而他即使心痛,也隻能忍著,說出來毫無作用,隻會給她徒添煩惱,更怕她知曉他還放不下之後,再也不敢見他,隻能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最終妥協,答應了她的請求,


    “你告訴薩喇善,這是最後一次,我不會再容忍他胡作非為!即便是皇親國戚,狂妄過了頭,終會遭報應!”


    點了點頭,彤芸尷尬應下,看了看窗外,暮色四合,她不敢再耽擱,“我會勸他的,天色已晚,我該迴去了,你好好休養,告辭。”


    望著她福身之後,靜然轉身的背影,李侍堯悵然若失。多想與她多說幾句話,她已匆匆離去,不敢多待,而他也無法挽留,惟有目送她遠走,消失不見,一如逝去的緣分,隻餘空念,再也抓不住。


    而這邊廂,日落時分,仍不見彤芸歸來的薩喇善有些焦急,猜想她是不是真的生氣了,打算住在娘家不迴來了麽?


    仔細迴想今日之事,氣消之後,他又對自己的態度懊悔不已,暗恨自己不該對彤芸那般兇悍,說來道去,她也是關心他才會詢問罷?而他那樣斥她,心細如她,必然難過。


    被悔意充斥的薩喇善再也等不下去,立即派人去富察府接彤芸迴來,然而富察府的守衛竟道二姑娘早已離去,不在府中,


    千亮迴去稟報之後,薩喇善擔憂之餘,又想到另一種可能,當即再派人到李府周圍蹲守,隻因他猜到,李侍堯受傷,說不定彤芸會悄悄去探望!


    一想到這種可能,薩喇善便坐立難安,心如貓抓,怒火中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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